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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一萼红 11. ...

  •   秋家的船队原本并不效命于太子。秋蒙为人谨慎小心,做了近十年的漕运买卖,表面上运的都是正当商货,其实暗中走的全是私货。

      私货本息低,利润高,还可避免逢十抽一的重税。只要运气好,不被官家发现,运一船私货所赚得的钱远比专运正当商货高出十倍不止。两河一带做漕运的,十家里至少也有七八家要沾点荤腥,只是可大可小罢了,所以秋蒙走私货一事并不显得稀奇。

      秋蒙的生意一直很顺当,买卖也越做越大,但在五年前他却阴沟里翻了船,被人在官府面前揭发了他贩运私货的事。□□有律令,凡私运商货者,轻者罚万金,重者流放边疆。但是官府抓了人,一般都会选择前一条来结案,也好趁机多捞些油水。然而秋蒙被关在牢里,既无法用钱保释,上头又迟迟不肯断案,十分蹊跷。

      这一拖就是数月,就在秋蒙自己都陷入绝望中时,有从京城中来的神秘人前来探监,表示愿意保秋蒙出狱,但条件是秋蒙必须为“他”效命。秋蒙权衡再三,答应了神秘人的条件。那人果然守信,不出三天秋蒙就被放了回去,不仅是如此,秋家的船队也毫发无损,甚至还多了几条新船。

      秋蒙遭此一劫,日后行事越发是加倍的小心。他深知帮他的神秘人来头不小,替人效命终归是暗藏杀机,所以他多留了个心,瞒着对方偷偷记录下了每一批私货的详尽数额,并将这份卷宗分成四份,一份自己留存,另外三份则分别交托给了船队中的三位大佬。

      果不其然在秋蒙离奇丢货后,对方害怕事情败露,匆匆杀人灭口,尔后又发现卷宗之事,这才一路追杀秋素商进京,但到底是被秋素商逃过了。而在秋蒙死后,船队中的三位大佬绞尽脑汁想了个障眼法,演了一出一言不合分家另立门户的大戏,不料仍是被对方察觉,在数十天前全都惨遭毒手。

      只是如此一来,小侯爷一行连邵阳都不必去了,想来那另外三份卷宗不是被毁了就是已被对方收回,如今唯一仅存的就只有秋素商手上的一份。但问题就在于秋素商本人也不清楚这一份是被藏在哪了,否则他人在京城时就能将卷宗交给凤霖阳,而凤霖阳也就不至于因拿不出证据被罢官下狱,让太子一党占去了先机。

      不过眼下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份卷宗并不在秋素商身上,秋蒙一定是藏在了某处,而只在秋素商的身上留下了线索。但是能够确定这一条,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要最后一份还没有被对方夺得,他们就还有机会。

      秋素商出逃时并没来得及带多少东西,除了几件寻常的衣裙和一点碎银,就只剩一把从不离身的琵琶。小侯爷等人也不止一次怀疑线索就在这把琵琶中,只是还在京城时凤绮罗就偷偷研究过,除了别具一格地琴头和琴弦鲜少见得外,既没发现有其他的异样之处,也未寻得什么机巧的关卡。

      总不能真把琵琶给砸了吧,万一砸了琴又什么都没找到,岂不是再伤人心。如今这把琵琶可以说是寄托了秋素商全部的哀思,连秋家的大宅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他还能有什么可失去的呢。何况他们也不止一次看到秋素商抱着琵琶暗自垂泪,如此一来谁还能狠得下心说要砸琴。

      然而小侯爷放弃了在琵琶上找线索,对方可没放弃。他们刚刚抵达离六沛省最近的一个叫祁连的县,就有人趁夜袭来。

      凤绮罗与杨箫听到动静赶至时,房中只剩秋素商一人坐在床头面如白纸,怀抱着琵琶瑟瑟发抖。房内一切器具安好,唯有窗户破了半扇,另一半也是摇摇欲坠,显然夜袭者是在情急之下破窗而逃。

      不多时苏七回来了,是他最先发现秋素商的房中有异样,也是脚程最快的一个追出去的,但饶是如此依然一无所获。

      “人死了,自己服毒自尽了。也不知服的是什么毒,连面孔都变了形,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苏七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他辛辛苦苦只抓回一个一无是处的死人,实在是令人懊丧。

      沧海原本还想去看看,一听是具死尸,还是具面目全非的死尸,当即就打消了念头。

      碧莲倒是不动声色的去了,很快就回转来告诉凤绮罗,死的那人正是消失的那两个侍从之一。

      凤绮罗听后冷哼了一句,“不用多猜,这必定是太子的人,只有他才会御下无方,由着那群乌合之众自行其事。”

      所谓的乌合之众,指的是太子一党的人,包括太子的生母刘贵妃,太子的娘舅左相刘戚,以及一干在朝为官的刘家人和左相的门生众人。而太子凤楚汐自出生起就被刘家视为争权夺利的筹码,一言一行都被人操控着,少有自己决断的能力。

      这事已是朝中上下众所皆知的秘密,就连皇帝本人对此也是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但在凤绮罗看来,凤楚汐的个人才华并不输于凤慕城,应该说是各有千秋,所以在秋家一案发生前他始终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但是凤楚汐毕竟太过懦弱,太子一党的一切行动都被操控着刘贵妃与左相的手中,而这恰恰是小侯爷所不能容忍的。

      “碧莲,你以后就陪着素商好了,只叫外头那些人守着,我都不能放心。”凤绮罗在房中审视了一圈,又道,“把房间也换换吧,离我们近些。”

      苏七啧了一声,不怀好意地瞟了眼杨箫,笑道,“小绮罗可真尽心,什么都给想到了,就不怕隔墙有耳,听到些不该听的东西么。”

      凤绮罗怔了怔,面上一红,怒道,“要你多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尽有些龌龊心思。”

      苏七一乐,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言词间也越发轻薄起来。“小绮罗害羞什么,其实我也没听清什么,最多也就听到三分。”

      凤绮罗又羞又恼,随手抓起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你给我滚出去!”

      苏七涎着笑脸,原本他是轻松地就可避开,但是刚一侧身杨箫就阴沉着脸封了他的穴。结果苏七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茶杯砸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杯中的半杯剩茶水一滴不落的全淋在了他的身上。

      “杨箫,你也太不讲兄弟情意了吧。”苏七脸上的笑容已不是一个苦字能够形容的了。

      “你是今日才见识到么。”杨箫俊眉微敛,似笑非笑道,“你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我。”说罢他拎起苏七的后领就将人拖了出去,当真是半点兄弟情意都不念了。

      “活该!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凤绮罗见着苏七狼狈地模样,这才转怒为喜,转身又关切地询问秋素商,“那人没把你怎么样吧?我来时好像听到一声惨叫了……”

      秋素商直到这时才放松了情绪,他微微一笑,弯下腰在床底捞了一捞,起身后就抱出来一只黑猫,正是凤绮罗转送给他的那只。“还要多谢这个小东西,那人还未碰到我,就被它抓了一爪,接着你们就赶来了。”

      凤绮罗神情古怪,“啊”了一声,似有些不信,又似不敢相信。他养的这只猫素来懒惰成性,只会翻着肚皮晒太阳,怎么到了秋素商的手里就变得一日比一日机警灵巧了呢。

      那黑猫自出京后就换了主人,但见了旧主还是知道要讨好的。它两腿一蹬,就跳进了小侯爷的怀里,左蹭蹭右挨挨,两只肥厚地肉垫往凤绮罗的胸前一搭,又“喵呜”了一声,往日养在侯府时的可爱模样就又全回了来。

      秋素商看不见,但大抵是感觉的出周围柔和地气氛,奇道,“它见了你可真是乖巧,平日里我就是喂它进食还得有一番好哄呢。”

      凤绮罗盯着怀里的这一团毛球似的东西,实在是哭笑不得,他只知人不可貌相,如今用在这只黑猫身上,原来也一样的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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