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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一萼红 12. ...

  •   三皇子的书信来的恰到好处,十分及时,就好似远在京城的他对小侯爷这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一般,即便是千里迢迢地远水也要控制到刚好可以解近渴,其心思之缜密由此可见一般。

      信中温言脉脉,既有安慰又有劝抚,以兄长姿态所表现出的关爱之情句句溢于言表。但满满两页纸的信笺,凤绮罗只匆匆扫了一遍就给扔到了一边,他所关注的是附在信中的一张透明地油纸,这里面才是凤慕城给他来信的真正用意。

      油纸在火上烤过后,慢慢显现出用素墨所写的字迹来。一共两行,第一行是首半阙诗,“野老林泉度,春深不知许。空叹时侵寻,还访旧家人。”第二行既是一个地名,也是一个人名,金林。

      这半阙诗据说是写在秋蒙嘱托秋素商交给凤霖阳的遗信中的,只是诗文是打乱在信中的字里行间,隐藏的极为晦涩,凤霖阳当时也未能看出这其中的明堂。后来凤霖阳被罢官下狱,手上的一切卷宗资料都被查封,不过那封信的内容已经留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日日夜夜的反复琢磨推敲,这才从中寻出了其中的秘密。

      有了诗文,这个中的含义就很好猜了。“野老林泉度”,“还访旧家人”,单凭这两句,便可推得仅剩的一份卷宗理应是在秋蒙的一位许久没有来往的旧友手中,而且这位旧友还是位山间隐士,常年避问世事。

      但秋蒙一向不爱与人交际,仅有的几位亲友也是来往甚少,秋素商把他能记得几人全说了出来,然而并没有一人能符合。不过这诗尚不完整,如果能找到前半阙,想来应该就能得知确切的信息了,所以凤绮罗并不觉得沮丧。

      至于金林这个地方,是在祁连以东,顺东荆河而下,六天就到。若要走陆路,需翻山越岭,少则十日。

      而金林这个人,是个匠人,天生一双巧手,造木鸟可飞天,造木鱼可游水,有鲁班再世的美誉,本朝第一乐师胡玉颜的玉面琵琶便是出自他的手。那把琵琶凤绮罗也曾在宫中见过几次,的确是巧夺天工之物,当真名不虚传。

      只是金林死了已有六年之久,尽管当年他的死讯来得十分突然又蹊跷,也有不少人坚信他本人并未死,但是对于一个销声匿迹长达六年之久的人而言,即便是活着,在世人眼里也与死无异。

      凤慕城忽然提及此地此人,如果不是确信金林还活着,那就是金林这个地方有小侯爷所要找的东西,总之金林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

      东荆河是长江的一条支流,有五滩六湾七渡八景,此时汛期刚过,河水徐徐漾清波,两岸青山碧接天,正是游山乐水的好时节。

      祁连的县令听说小侯爷要走水路,只当他是要沿途游玩,慌忙征召了一艘两层高的船舫。凤绮罗也不多加解释,只是将船上的歌女舞伎全部遣返,一个也不许留下。

      苏七对此意见颇大,不过奈何寡不敌众,满腔的据理力争最后全都化成了诉苦似的抱怨。因为除了他,没有人会在这时对莺歌燕舞感兴趣,何况小侯爷的专制霸道有时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清晨时的风景最是迷人,波光凛凛,云雾蔼蔼,山水如画。偶有苍鹭几只,在水面上优雅地翩跹起舞,曲颈长鸣。

      然而一日之际在于晨是绝对不适合凤绮罗的,他并不嗜睡,却贪汲被褥中的松软与温暖,不愿早早地将身体暴露于空气中。

      杨箫端了早膳来,见他还在睡,连唤了他几声,只得到几句模糊地应答,人却不见醒,只有摇头叹息的份。想来凤绮罗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起来的,杨箫便将手里的粥又送回了舱头的厨房,嘱咐人温上,不要弄凉了。

      这些事本不该由杨箫来做,沧海碧莲才是凤绮罗的贴身侍从,不过凤绮罗偏爱缠着杨箫,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彼此亲近的机会,许多事若是不经杨箫之手来办,他连看都不多看一眼。久而久之,沧海碧莲习惯了,杨箫也习惯了,甚至是纵容地看他花费心思想些在常人看来已是不合规矩的事。

      若是换做四年前,是完全想象不到的。那时杨箫心里所记挂的全是另一个人的身影,而凤绮罗则是单纯地看杨箫不顺眼,甚至处处设伏,几度逼人太甚,两人的关系完全是一片僵局,哪里还有情爱可言。

      如今想来,杨箫总觉得亏欠良多,但他情愿去补偿,也不仅仅是源自一份歉疚,若非情到深处,他绝不会许下一辈子的承诺,甚至是顶着个侯爷夫人的名头任人背后说笑。

      已是接近晌午,凤绮罗才悠悠转醒。他这一梦做得十分漫长而真切,直到人醒来,都还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杨箫捉了他微凉地双手塞回被中,又扯了外衫给他套上,浅责道,“起来怎么不把衣服穿上,还没睡醒么?”

      凤绮罗闭上眼,惯性地往杨箫怀里靠。他喜欢醒来时就能看到杨箫在他身边,更喜欢杨箫的眼里只关注着他一人,这种近乎霸道似的占有,偏偏就是他最爱做的事。

      “我做了个梦,梦到你说要离开我,你说你喜欢上别人,要和我分开。”他眼睫微颤,似怨似嗔,云墨似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俏丽地面庞在柔光下显得愈发精致。“这是反梦,对么?”

      “是的,是反梦。”杨箫的指尖划过凤绮罗的唇,重重地吻了上去,堵住了他哧哧地笑声。

      这所谓的梦境,不过是个假托,隔三岔五小侯爷便要来上一次,而且不厌其烦。

      但是一夜冗长地梦,却是真有的。梦里凤绮罗刚刚进宫做陪读,跟着一群皇子一起在暖烟阁上课。那时他还太小,太傅所教的“安民授道”他根本无心去听,只觉得这个老夫子枯燥乏味,无趣又败兴。

      他不耐久坐,又调皮惯了,好在他个头小巧,悄悄溜下书桌也没被太傅发现。于是他就在各个已经相熟或还未熟识的皇子之间来回转悠,不仅撕了太子的书,折了三皇子的笔,还将墨汁泼了太傅一身,搅得整个课堂一团糟。

      事后所有的皇子都被罚抄《道德经》,太子与三皇子被罚的尤其重,唯独他一人幸免。他至今能清楚的记得,当皇帝抱着他离开暖烟阁时,那些皇子眼中或浓或淡的嫉妒与羡慕。只是当时,他还单纯的以为他们是羡慕他可以回去用晚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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