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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那晚之后已经整整五天了,花阳足不出户,只是偶尔撩开窗帘看看外面的情况。她催眠自己这很有特工谍战警匪帮派或大逃杀的意味,虽然每次把面饼或者饺子丢进锅子里,或者坐在电脑前面啃涂了果酱的面包时她都只想到宅女这个词。她每天带着莱西在她家两层的小平房里面上上下下转悠几圈,然后羡慕妒忌恨地把它放出前院看它舒展四肢和晒太阳。除了吃饭时间,莱西越来越不肯回屋子里面,吃完饭就坐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花阳,想到外面去。不只是它,花阳也快要耐不住了,特别是接到梅琳从商场打来问她衣服的颜色白色还是黄色好,或者巧克力和草莓的圣代哪一种好吃的时候!但她也只敢在唇舌上大战三百回,脚可是一步也不敢跨出去。谁叫她就是那么胆小怕死的人呢?
而且,五天前的这个时候,他说过让她不要出去。不由自主地想听,他的话。
今晚没有月亮,外面的空气有点闷热。但是多亏了高科技,房间里是另一个世界。开着空调和黄色小台灯的房间营造出一种冬天的氛围,花阳卷着棉被在床上翻了下身,回想着那天晚上从酒吧到她家门口的这一段时间。她这几天睡觉前都做这件事。
当时被各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充斥着大脑,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真相,就是她在时隔一个月之后,再次见到了一直没办法就那样抛诸脑后的一个人,然后还跟他说了话,共处了一段时间!她现在把当时落下的心跳和开心在这几个晚上分批感受,每天睡觉之前都很快乐。
但在这种快乐中,她又不可抑制地感到烦恼和担忧,因为她无法预知下一次的见面。他也许从来没有主动想起过我,他不会打我的电话的。她想。但是她比自己想象的要陷得深,如果他再也不出现的话,她也许要用很长的时间来忘记他。而如果他再次出现,这个时间还要更长。
这就是喜欢吗?有一点甜蜜。这就是单恋吗?有一点苦涩。但是这些苦涩好像都变成了甜蜜的调味品,反而让人欲罢不能了。她在恍惚中睡去,有预感会做个好梦。
半夜的时候她醒了。迷迷糊糊地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和雨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她动了动身子,把棉被卷得更严实,这样的天气睡觉最舒服了。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把被子一掀从床上跳起来,顿觉头昏脑胀,但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一些,她朝门口跑过去。莱西还在院子里!
“莱西!”一打开门外面的风就夹着雨往屋内卷,花阳半开着门用手挡着眼睛往外喊,几乎是立刻莱西就出现在门口,她在它尾巴通过门缝的同时关上了门。
只不过是几秒钟,花阳的睡衣和头发已经湿了大半,她连忙去看莱西,想看它被淋成什么样了。但是她惊讶地发现,莱西身上并没有很湿,毛还算是蓬松的,看样子没淋到多少雨。看来这雨也是刚下的。“你运气不错。”她拿来一条干毛巾一边帮莱西擦干一边说。
擦完之后花阳坐在客厅里发呆。先一紧张又被雨这样一淋,她现在清醒得不得了。而且就算要继续睡,也必须先洗个澡才行。
她看看墙上的钟,两点四十五分。她想起她有五天没有出门了。
不然,现在出去走走?反正都已经淋湿了,而且这个时间点加上这样的天气,不要说□□小混混,就是黑无常先生也不会想要出门的。
决定了,她拿来伞和钥匙,穿上雨靴。打开门的瞬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随后雷鸣的巨响像是在耳旁炸裂一般,花阳呆立在门口,立刻觉得这个决定也许稍欠考量。对嘛,有哪一个正常人会在这样的时候跑到街上去溜达的?一定是还没睡醒才会这样。回去洗洗睡了吧,现在,马上。
关门的时候,花阳的眼睛瞥见院子一角,发现好像和平时有点不同。她又再看过去,发现有一个角落里好像多了一样东西。这个院子她看过无数遍,多一根草她都能发现,不可能看错。更让她确定她没有看错的是,那是一把敞开的伞,放在两面围墙形成的三角空间上。她突然意识到,莱西没怎么淋湿可能就是因为躲在了那下面。可是那把伞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又是谁放在那里的?为什么要放在那里?是因为莱西?那就是下雨之后才有人放在那里的?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里炸开,她撑开伞向那个角落走去。
那是一把深蓝色的伞,稳稳地架在围墙上。花阳把它取下收了起来,想不起在任何地方见到过这把伞。如果下着雨的时候把伞放到这里,那应该是住在附近的人才对,一般人是不会把伞让给一只狗而宁愿让自己淋成落汤鸡的吧。她把头探出围墙去看两边的路,虽然知道那个人现在不可能会在家门口,但也想看看有没有哪家人是让她觉得最有可能留下这把伞的。这附近的确有几个人特别喜欢莱西。
看了一圈也没什么头绪,正在花阳收回视线准备回屋里去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围墙的外面,她脑袋的正下方,居然坐着一个人!
她立刻把头缩回来蹲在地上,两只手紧紧地捂住嘴,伞掉落在一边,雨滴啪嗒啪嗒地砸在她身上,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是那些坏蛋,我死定了!
后来有人跟她说,这个时候她应该立刻跑回屋里把门反锁随时准备打电话报警才对。但是她说这是她人生中做过的最好的决定之一。
闭着眼睛蹲了一会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人来扯她的头发,敲她的脑袋,也没有人来掐她脖子,什么动静都没有。这个时候花阳卡壳的脑袋终于又有了思考的间隙,她问自己,一个坏蛋会把伞让给莱西吗?不,他大概会把莱西变成狗肉煲的。她想起那天那个满面油光的胖子。所以这个不是坏人,只是一个喜欢在下着瓢泼大雨的半夜三更把伞让给一只狗之后坐在人家的围墙外思考人生的……哲学家?
花阳站起来,想着不管怎么样应该赶快把伞还给他并且跟他道个谢。但考虑到哲学家与疯子之间的界限,她还是觉得有必要保持一点距离。于是她拿起那把深蓝色的伞,越过围墙轻轻地拍了下那个人的手臂,“呃……你好,谢谢你的伞!”
如果这时花阳能从侧面看到这个场景的话,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才是个疯子。但最近她的生活都太戏剧化了,以至于她现在的思考模式有点异于常人……
那个人没有动。
花阳又打了声招呼,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靠在墙壁上垂头坐着。于是花阳用伞加大了点力道拍他的手臂,这次他动了,缓缓地,顺着墙壁,倒在了地上!
花阳吓了一跳,立刻从围墙上翻过去看莱西的救命恩人怎么了。可一蹲下看到那个人的侧脸的时候她就怔住了,那个人居然是温信!虽然雨水模糊了眼睛,不远处的老路灯也只是很昏暗地映照着,但这是一张花阳不会认错的脸。
他全身的衣服已经湿透,看不出原来是黑色还是深蓝,头发零乱地濡湿在额头,脸上沾了一些地上的泥水,愈加显得苍白,眉头紧锁,靠近一点可以听到他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声。
花阳忽然慌张起来,探着手不知道该碰哪里,好像他是不能碰的易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