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调·夕花影》唐阿三

35、第三十五章 忆当年

　　从花田回来，夜殇再一次昏迷。
　　听雪为她号了回脉，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守在一旁的寒冰澈，然后对寒漪说道：“公主体质虚，不宜再出行。”
　　“不宜出行？！”维扬冷冷地笑道，“怎么？没跟你家主子串好口供吗？你不去问问到底是谁偏要带着公主整日的花前月下，害的公主现在这样！”
　　“维扬！”绮月不满地看了维扬一眼，“不许胡说。”
　　“姑姑，怎么现在连你也帮他！你知道他……”维扬已经气极，这么多天看着殇儿跟这个寒冰澈几乎形影不离，那么浓情蜜意的样子，根本不是装出来的，可是，可是这不应该是假的吗？他看到殇儿望着寒冰澈的眼神，她的眼神是那么纯粹，纯粹得容不下任何人的影子。维扬握紧了拳，他已经忍不了这么许多，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眼前离开，看她被人伤害得遍体鳞伤，无论是谁，也不能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
　　“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维扬一手直指寒冰澈的眉心，冷笑道，“他可是寒燕的……”
　　“维扬，够了。”坐在夜殇床边的寒漪没有转过身，只是背着身子淡淡地打断了维扬，没有人看得清寒漪此时的表情，他的声音清冷温润一如既往，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寒漪静静地坐在夜殇的床边，如雪的白发覆盖在身上，明明是一代霸主，然而寒冰澈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他背影里流淌着的寂寞和悲哀，那仅仅是只属于一个害怕失去孩子的平凡父亲的无力。殇儿啊殇儿，寒冰澈温柔地看向窗幔内的身影，你是多么幸福啊，幸福得让我好想嫉妒……
　　“国主……”维扬不甘心地看着寒冰澈，为什么连国主都护着他？5
　　“朕的话不想说两遍，都下去吧。”
　　“可是……”维扬还想说什么，汐容连忙走上前向寒漪福身道：“既然如此，那汐容告退，殇儿妹妹的事请叔王……请叔王不必太担心，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容儿费心。”还是温润如玉的声音，却仍未转身。
　　汐容向一旁的绮月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着维扬使了使眼色，维扬只用眼角斜瞥了她一眼，并不愿理她，他维扬还未到需要站到一个女人的身后的地步。汐容一阵心酸，他到底眼中是没有她的，自从夜殇回来，他便不再将哪怕一丝的目光投放到她的身上，不管自己怎样的在乎，怎样的为他着想，他的心上始终没有她的一点位置。可是，即使是这样，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维扬左史，可以麻烦你送本宫回宫吗？”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厌恶，汐容心里一阵心痛，可是，即使让你讨厌，我也不要你有危险。
　　“大公主，恕属下……”维扬满脸的不屑。
　　“维扬左史，既然公主下令了，那就请左史送公主回宫吧。”绮月打断了维扬的话，静静地看着维扬说道。
　　一时间，满宫里的人都望向维扬，维扬恨恨地瞪了汐容一眼，然后屈膝对着寒漪道：“维扬告退！”言毕便护着汐容离开了夜殇的寝殿。
　　“南冥国主，”维扬走后，听雪淡淡道：“听雪先行告退。”不待寒漪回答，听雪便转身走到寒冰澈身边，屈身道：“属下告退。”在这里，能决定她的去留的只有他而已。寒冰澈并未转眸，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周围的宫人看着听雪俱是一惊，竟然敢不向国主行礼，还当着国主的面向别人屈身颔首，这个女子胆子真是不小。听雪并不理会周围人惊异的目光，见到寒冰澈已同意，便径直向殿外走去，待走到绮月身边，微白的双眸淡淡地看了看她，淡言道：“公主体虚，需要好好休息。”
　　绮月会意，向听雪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对着宫中各位医官和宫人挥了下手，众人会意，皆屈身退步离开了寝殿。绮月看了看床边的夜殇和寒漪，柔和的目光微微深了深，平静的脸上不觉扬起一丝涟漪。待回转身去，却又忽然回头淡淡地看上寒冰澈，感受到身旁的目光，寒冰澈转过双眸看着绮月，对上绮月双眼的一霎，寒冰澈顿然怔住，她的眼睛里竟充实了一抹柔色，那是只属于母亲的温柔，曾几何时，他见过，在他母亲的眼中。绮月默默地向寒冰澈点了点头，却丝毫不减眼中的温柔，待转身，便消失在寝宫的大殿。寒冰澈久久地看着绮月离去的地方，清冷的双眸渐渐泛起一丝柔和。很快，偌大的宫殿便只剩寒冰澈寒漪和夜殇，多留已无意，寒冰澈对着寒漪的背影深深望了一眼，目光游移到躺着的身影时，不由一颤，紧缩的凛眸顿然失色。寒冰澈没有说话，转身便径直离开了。
　　“月弧少主。”站在殿门外的绮月浅浅唤道。
　　“女史，请叫我寒冰澈就好。”寒冰澈毫不意外地对上绮月的话，她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他没有兴趣，不过对于绮月叫住他的目的，他倒是有几分好奇。
　　“好。”绮月嘴角勾出一抹温润的弧度，明丽的双眸对上寒冰澈清冷的双目，不是寒冰澈在南冥这些日子最常见的探询，竟是---赞赏，寒冰澈饶有兴趣的看着绮月等着她的下文。
　　许久，绮月的声音再度升起：“如何？可有兴趣——我们谈谈？”
　　对上绮月眼中的询示，寒冰澈淡然点头。看来，最有趣的游戏要开始了。

　　辰星如海，深沉的夜色浓浓地压抑下来，惹得人不敢举目。这样的夜，究竟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无风亭里，绮月抿茶而坐，浓浓的夜色薄凉如水，四季如春的南冥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凉意。寒冰澈站在绮月的身后，隔着栏杆，看着星星点点的天边，冰冷的目光里没有半丝涟漪。
　　“殇儿的时间不多了，我们都不想再浪费时间。”话音初起，便是直奔主题。绮月看着亭外，温软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犹豫。
　　“嗯。”寒冰澈目光一紧，但瞬即便点了下头，“所以呢？”
　　绮月的嘴角勾起，跟这个年轻人说话倒是一点不累。绮月看着天，沉默了许久，所以呢，所以呢？呵呵，我也想知道所以呢……
　　“跟你说个故事吧。”绮月温柔地兀自笑了笑，如烟的双眸深了深，那满满的记忆，那些当年，统统、统统都记得……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紫苑姐姐，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