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漪寒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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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竹林到南冥帝都南冥城，若按一般行程来说一月不足两月有余，然而夜殇的身体既不宜太过颠簸，也不能再拖拉延误，所以一路上，寒冰澈便抱着夜殇坐在马车中，利用人的身体减少一些动荡。
一月后，寒冰澈一行终于到了南冥帝都。
一进南冥城，夜殇便被寒漪带走，寒冰澈一行则被安置在南冥宫的“苍泠殿”。苍泠殿琉璃金瓦，飞檐斗拱，金碧辉煌，向来是南冥接见别国使臣或重要人员的地方。听雪和韶光看着寒冰澈淡然无意的表情，心中多有不安，要知道他们一路兼程而来不敢有半丝招摇，寒冰澈的身份也从未曾向外透露过，那么，南冥国主这样安排究竟是何深意？真的只是将他们作为送回公主的贵宾？
他们在南冥宫中已住了三日，来往宫人皆对他们礼遇备至，然而他们却始终未见到南冥寒漪。南冥宫很安静，除了宫中每日司职的宫人，便没有什么多余的人。一直传言南冥国主自王后去世后便再未续娶，看来果真有其事。寒冰澈不禁对这个一直不曾露面的男人有了点兴趣，从夜殇的口中他应该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然而……寒冰澈看着祥和平静的南冥宫，双眸微深。
第四日，寒漪命人传话，召见寒冰澈。
寒冰澈被宫人领着，南冥宫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得多，果真是风景如画，繁花翠柳楼台亭榭，和寒燕金碧辉煌的王宫有很大的不同，这里似乎要平和得多平静得多。远远的一座亭榭，一个白发如霜的男人背对着他，宫人领着寒冰澈在一处九曲桥旁停住，转身说道：“公子，我们国主在亭中等您，您自己去吧。”
竟然不在正殿里召见？南冥寒漪召见外臣就是这般随意的吗？还是说，他太过于自信？
寒冰澈看看亭子里的人，清俊的双眸不露痕迹地深了深，然后径直向亭子走去。
寒冰澈站在寒漪身后，清冽的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南冥国主。”
寒漪转过身，温润的目光深邃如渊，他的嘴角带着笑，笑容似乎无害，只是温和如水。寒冰澈着实微怔了下，那张俊美精致的脸远不像那头白发一样苍老。
“你就是寒冰澈？”寒漪问道。他看着寒冰澈，温润的目光却有直指人心的力度。
“是。”寒冰澈点点头。
寒漪的脸上划过欣赏，面对自己尚能如此淡然处之的，他还是第一个。
“是你救了殇儿？”寒漪的脸上是一副难以琢磨的表情。
“也算。”寒冰澈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
“所以，你让殇儿对你以身相许？”寒漪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玩味。
寒冰澈皱了皱眉淡然道：“南冥国主如果这样认为，那么寒冰澈无话可说。”
“是吗？”寒漪温和的目光渐渐透出寒气，“我不认为你会无话可说。比如，你要说殇儿中的蛊毒只有你的人可以解，比如，你要说殇儿只有一个月的生命，再比如，”寒漪的话忽然顿住，目光里射出杀气，“你要说，你就是寒燕太子，寒宿的独子月弧王澈，你和你父亲一气，想要拿殇儿的命和我赌一场，是吗？”
寒冰澈的脸色还是清淡，只是双目的温度渐渐冷却，寒漪果然比父亲还要高明些，他分明一早就识破了这场诡计，如今他只是顾及着殇儿的命才迟迟不肯动手罢了。
寒漪紧紧地盯着寒冰澈，雪白的长发在风中微荡。寒漪用探询的目光审度着寒冰澈，声音又恢复了刚刚的温润，“你说，是不是只有拿你的命去交换，寒宿才肯罢手？”
寒冰澈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利用价值是不是还有这么多，这就要看寒宿的想法了。
“如果你想救殇儿，最好不要从我这里找答案。”如果有答案的话，我绝不会拖到这一刻。
“哦？”寒漪的眼神更加捉摸不定，深邃的目光竟然有些许的赞许，“你好象很清楚自己在寒宿眼中的位置啊。”
寒冰澈心里微微一钝，但脸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寒漪果然迅速准确地插入了他的软肋。他曾不止一次的渴望过的亲情，原来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比他看的清晰。
寒冰澈沉吟稍许，然后迎上了寒漪步步逼视的眼神，淡淡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么我很想听听南冥国主下一步的打算。”
寒漪的眼神骤然深邃得不露缝隙，他不得不承认寒宿的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妙，他拿夜殇的命来要挟他，又让这个年轻人来与自己对决。不过，他虽是寒宿的儿子，却跟他的父亲很不一样，寒漪不禁有些欣赏这个不愠不怒的孩子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寒漪的声音是淡淡的探询。
寒冰澈看着寒漪，“这里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
寒漪的笑骤然深刻，不错，这样的胆识，真的不错。
寒漪默然转过身去，寒冰澈没有看到他变幻莫测的眼神。寒漪忽然偏过头，“殇儿的面纱为你揭了？”
寒冰澈锁了锁眉，没有说话。
寒漪不等他回答，心下了然。
“面纱不可揭，双星不可交轨，唉，这一切都是定数。”
寒漪看着天，深邃的双眸几乎溢出了淡淡的黑色。他记得催花婆婆的话，交轨陨落，她注定一生孤独……孤独……殇儿，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你还愿意继续吗？
寒漪忽然双眉微微皱起，淡淡地转过身，漆黑深沉的眼睛久久地落在远没有尽头的地方。
“殇儿她，一直想以真面目示人。”寒冰澈突来的话让寒漪微微一怔，“你囚禁了她十九年，够了，已经够了。”
“囚……禁吗？”寒漪看着天的眸子黯得了无生气，“可在我的眼里，在别人的眼里，我都是在保护她，我是在保护她，你一个外人，你懂得什么？”
“我或许真的不懂什么，你说我很清楚我在我父亲眼中的位置，那么敢问国主，你可清楚，殇儿在你眼中的位置？”
寒漪的身体顿时僵硬，这样的话……难道这十九年，这么多的保护对于殇儿来说就是囚禁吗？是吗？寒漪茫然地看着自己过于苍白的手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苑儿，你告诉我吧……
寒冰澈看着前面身形有些不稳的寒漪，忽然有些不忍，强大如他，是怎样的痛苦才可以如此轻易地就在一个外人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疲态和悲伤。
“夜来风满逐流殇，风忆雪舞夜寒江。满架花云留不住，落月红尘夙晓霜。”寒漪浅浅地念道，“三年，已到了，就是你吗？”
寒漪的声音久久悬在寒冰澈的脑际，他虽不懂，然而却感受得到他话中那股勘破生死的从容淡漠。
“你不是很想知道殇儿的情况吗？为什么不问？”寒漪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润清冷，修长挺拔的身躯又被自信从容注满，一时间，寒冰澈倒好似之前的那些都是自己的幻觉。
见寒冰澈未出声，寒漪淡淡道：“太医已为她诊了脉，暂时没什么大碍，我已用内力为她暂时压制了毒性，看看是否能争取些时间。”
“是吗。”寒冰澈的目光爬出丝丝忧伤，十五又快到了……
寒漪的眼神温了温，“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看看她。”
寒冰澈看着寒漪，凛冽的目光变得清晰，他不相信他会这样放心他，他宁愿做多余的猜测：“你也想用殇儿来牵制我？”
寒漪笑了笑，“就算我牵制了你，也无法牵制你的父亲，不是吗？”寒漪的目光淡然却包含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而且，我要牵制你，是绝不会想到用我的女儿，我不是寒宿。”
寒冰澈冰冷的双眸渐渐暗淡，这种涉入骨髓的痛，寒宿终其一生，也是不会明白的。
“你会为了殇儿放弃南冥吗？”寒冰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或许过于愚蠢，然而他却心生希望。
“怎么？你想试探我的选择？”寒漪似笑非笑地看着寒冰澈，他到底是寒宿的儿子，他并不打算掉以轻心。
寒冰澈看了寒漪一眼，“我试不试探，你都要做出选择，不是吗？”
转过身，寒冰澈沿着折桥离开。
寒漪久久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目光是深不见底的幽远。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漪寒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