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下凡，脸先着地》冯蘅

42、甜

　　接下来的几天濂尘特别的忙，只是不再设“障”或者结界，让白猿天天来陪着顾惜下围棋。白猿是天地下最有绅士风度的翩翩君子，因为他不停的输，这件事让她特别的高兴。可是赢的多了，便觉得寡淡无味了，不如输了来的有动力有力量。

　　“不玩了！”她甩了棋子，抓了两把弄乱，“你陪我说话吧！”
　　“濂尘说了，可以陪你下棋，可以看着你熏魂，可以陪着你玩耍，就是不可以陪着你说话。”白猿老实巴交梳理了一下自己腿上的白毛，老实巴交地说。

　　“欧巴就是有那么多歪理。”顾惜气馁，“你说他为什么这样？”
　　白猿挠了挠头上的白毛，摇了摇头。

　　“欧巴最近都忙些什么？”
　　白猿两眼望天：“……”

　　“欧巴以前都忙什么？你们做了多久的邻居？他是不是修炼的特别厉害的妖，像三百年以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一样？”

　　白猿眨巴了下眼，“……”
　　“不知天地之间欧巴可有怕的人？”
　　白猿把脑袋“咔吧”回正，忙不迭点头。

　　顾惜戛然乐了，“谁？”
　　白猿又恢复望天状。

　　顾惜不得不说，他是一个非常听话的君子，应君之事，决不食言。
　　她披着黑袍，头戴斗笠，缓缓走到山涧边，坐在大石上，捡起小石子往涧水里扔。

　　涧水清澈，有鱼游于其间。涧边石头长满青苔，有些长长的摆荡在水中，似是调戏着游鱼。有几只飞鸟悠然飞过，空留婉转歌啼。顾惜长长叹一口气，手中扬起的一块石子，怎么也掷不出了。

　　“就算我养好了仙魂，又能怎么样？王说我是妖孽，就像被一个死掉的星星掉下来的尸体击中似的那么不可思议，甚至连给我辩解的余地都没有。我养好了魂，可是没有躯体，难道生生世世只能待在别人的身体内吗？”

　　白猿也叹口气。
　　越想越心酸，她撩起一角长袍捂住眼睛。虽然知道那里什么都流出不来，可是还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白猿慌忙道：“顾惜，顾惜，别哭别哭嘛！你不要那么担忧了，濂尘这几日去了天山，去找万年冰雪莲，我猜，他是想用万年才出一株的雪莲花为你幻化仙体！”

　　“真的吗？”顾惜霍然抬头。
　　“这个骗你做甚？”白猿原地转了个圈，“你之前的仙体是也是他幻化，他不仅要帮你幻化一具世间最好的仙体，还要设法解开你这缕残魂上面几千道锁头呢！”

　　白猿说完，骤然捂住嘴，“完了完了。”

　　“几千道锁头？”几千……这也太夸张了吧？我明明记得也就十几道锁啊！”顾惜刚刚打了个哈欠，前半句恰好没听到，只听到后半句。

　　白猿默了一会，发觉她只听了一半，稍稍放下心，索性一副破罐子破摔似的表情说：“顾惜，你有严重的失忆症是吗？以往发生的事你大抵都忘记而来吧！多少年积攒下来的锁，没有千把也几百把，可惜你……”

　　话头到这里就打住了，因为他目光看向顾惜身后，表情惊悚，忽然拔地而地，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体五周半，才以脚朝下落进涧水里，仅溅起一小朵水花。

　　濂尘拍着巴掌，“这水准如果去21世纪参加跳水比赛，定得金牌。”

　　白猿从水中露出头，狂喷了几口水，指着后山方向说：“我记起来，我酿了一坛好酒还没封窖，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完他从水中抽身而起，在空中不做停留，索拉一下子就走远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 顾惜问。
　　“真的。”
　　“你能帮我幻化仙体？”
　　“嗯。”
　　“我的身体里有上千道锁头？”
　　“目前我所知的，是。”

　　他那么如实的回答，让顾惜瞬间不知所措。
　　“这么说，我……真是妖孽？”

　　少时听过类似故事，天生妖骨，作乱犯上，死后入轮回依旧是妖骨，后来王将她的妖骨锁了起来，封了她的记忆，给了她一个仙籍的名分，再后来，听说去了北天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处，安心做小仙，后来也就没了动静。

　　濂尘煞有介事想了想，“人间流行一个典故，叫做‘指鹿为马’，有个人指着一头鹿说这是马，其余人为了阿谀奉承他，便纷纷附和说是马确实是马。”

　　顾惜想了一会子，心中微动，低声说：“你是安慰我吗？”
　　“算是。”

　　她低下头，“你如此这般，只是让我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我的前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想象太丰富了。”

　　“那你告诉我，我前生是什么？如果我原来是个孽障，为什么我在仙界一点都觉不出来，为什么我过了上千年欢快的日子？为什么王还会派我下界撒播颓靡花粉？是不是爷爷只是一个看守我的仙？是不是下界只是个借口？只是想借机锁住我除掉我……”

　　边说边浑身哆嗦。
　　她所说的，把她自己也吓住了。
　　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如果能出汗，此时她一定已经大汗淋漓。

　　濂尘平静地瞧着她，眼底无波无澜。
　　她死死攥紧拳头，努力压制自己的颤抖。
　　她没有爹娘，天地凭空生出的仙不多，但这离奇的来历从不影响她快乐。

　　秋风吹起，呜咽有声，吹乱她的额发，吹冷她的心房。
　　“顾惜……”濂尘轻轻蹲在她身前，手指慢慢将一缕发丝塞进耳后，并不拿下来，长久的停留不动。

　　她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他微一翻转，手心便完全将她的脸颊捧住。
　　手心温热，他乌黑的眼眸渐渐泛起暖意，“天凉，回吧。”

　　顾惜双眸可怜巴巴，弱弱地说，“欧巴，抱抱。”
　　濂尘没有任何犹豫，拦腰打横将她抱起来。她的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轻轻吸了吸鼻子。
　　“你好香啊！”

　　白白的小手伸出来，抓住他的前襟，鼻尖使劲蹭着闻，“21世纪有个女人说，灵魂是可以充满香气的。濂尘欧巴，你是不是灵魂充满香气呀。”

　　濂尘：“……”
　　顾惜眉眼一弯，甜甜地说：“我好喜欢呀！”

　　濂尘只觉得他的神魂都被她撩得瑟瑟发抖。连忙调动起清心咒，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有御风，两条长腿慢慢往回走。
　　“今晚子时是最佳时辰，你准备一下，进入李祖娥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