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下凡，脸先着地》冯蘅

43、养魂

　　李祖娥，高门士族，赵郡李氏，汉族大族，父上党太守李希宗，为其次女，年方十岁。

　　顾惜进入她的身体已经十天，她哭了十天。父亲逼她嫁人。
　　这几日她一个好觉都没睡成，濂尘还说什么这是他普天之下搜罗的最佳人选。
　　Yue！

　　那夜子时，他将她塞进李祖娥的身体，就遁身走了。顾惜不知他去哪儿，也不知他会何时再出现。依赖惯了，忽然一下分开，心里竟觉得恐慌。便取出九天玄铁所制的吊坠，念起牵心咒。

　　濂尘将顾惜安顿好，便闪身到了白猿处，交代一些事情，话说了一半，就觉得心脏抽痛，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在白猿面前迅速消失，来到李祖娥的寝室，指尖在李祖娥眉心一点，她便沉睡过去。

　　将顾惜揪出来，惴惴不安，急问，“发生何事？”
　　顾惜没想到牵心咒这么管用，笑眯眯瞧着他，“人家，就是想你了。”

　　濂尘放下心的同时，又觉得无语，脸子掉下来，一甩手，“本……我这才刚走！”
　　顾惜再次死皮赖脸抓住他的手，“你刚走人家就想你了嘛！”

　　濂尘当下立刻发觉，教会了她牵心咒，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顾惜！牵心咒又名碎心咒，你念，我的心就会如同碎裂一般疼痛！你多念几次，我或许会心碎而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念动，听到了吗？”

　　顾惜看他气得脸色铁青，惊讶之余，知道他动了大怒，便赶紧松了手，小声说：“我知道了，以后不念了。”

　　濂尘只觉得手上忽然一空，心中莫名失落。
　　“小姐，老爷让你去上课，司礼仪的老师来了。”门外丫鬟小英瞧了瞧们，怯怯地说。
　　濂尘听到，马上将顾惜重新放进李祖娥的身体，静静看了她少顷，便隐身里去。
　　他刚走，李祖娥就醒了，她晃了晃脑袋，听见门外的丫鬟说：“小姐，司礼仪的老师来了，老爷让……”

　　“不去，不去！我的姐妹那么多，爹平时最疼我了，为什么选我？”李祖娥扑到在床上，嘤嘤哭泣。

　　丫鬟见她回话，便推门走了进来，又谨慎地关上门，“小姐，其实你不要怨老爷，老爷也是没有办法，听说……”她是个小心的孩子，四下瞅瞅（太会演了吧！这是在闺房内，你瞅什么？），小声说，“是丞相亲自点名的。”

　　李祖娥拍打了几下床，“都怪那次花灯节，我提什么词！吟什么诗！你后来跟我说名噪晋阳，我还骂你夸张，没想到……”
　　她又悲从中来，痛哭。

　　小丫鬟搓着衣角，不知怎么是好。
　　不一会门外就有声音传来：“二小姐，二小姐。”

　　“是紫云。”小丫鬟连忙扶起她，“一定是夫人来了。”

　　李祖娥的母亲是个中年美妇，梳聚云髻，簪雕金牡丹步摇，着斑文锦织汉服，连珠孔雀罗制软鞋，缓步走来，真是有云鬓凤钗之感。

　　她用云坤锦手绢轻轻擦着李祖娥眼角的泪痕，“女儿，你爹爹在前堂来回踱步，长吁短叹，他也是着急，可是当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李家开罪不起呀！”

　　说完自己也拭了一下眼角，“我这做娘的，也是好几宿都没睡好，虽说女儿早晚要嫁，可你才十岁，还未到及笄之年，你是为娘手心里的肉哇！”

　　她这样一说，李祖娥倒是不哭了，“娘，你别哭。”

　　“娘能不难受吗？可是为娘还是要安慰自己，早晚都要嫁人，只要是个好人家，为娘就放心了。我们汉家的女子，尤其是生在大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不管用的。”

　　她按压了几下鼻子下面的人中，略带哭腔，“你又是被丞相点名的……”
　　“娘，你别哭了……”
　　“只是那丞相的二公子虽是太原公爵位，而且聪敏过人（这是听谁说的？），但听说容貌不佳……”

　　“相貌倒不是重要的。”李祖娥说，“古人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我只是不想那么早离开娘亲，离开爹，离开这个家。”

　　李祖娥娘的脸色很快阴转晴，又觉得变换太快不妥，就又拉下来脸，使劲吸了两下鼻子，用手绢垫了一下眼角，“你爹本想跟丞相要求拖上一拖，怎奈丞相不答应，你说这二公子才七岁的一个孩子，怎么就那么急着说媳妇儿？难不成他那里还真长熟了怎么地……”

　　呀，怎么不小心说出来了呢？
　　罪过罪过，好歹是夫人，还得拿出夫人的谱来，不能将只在寝室中与自家老爷说得那些粗糙荤话随意说出来。

　　李祖娥没听懂，小丫鬟倒是听懂了，“噗嗤”笑出声来，被夫人一瞪，连忙掩住嘴，可是不停耸动的肩膀出卖了她。

　　夫人恼羞成怒，红着脸叱道：“好你个小贱蹄子，胆儿肥啊你？”她一指门外，“还不赶紧去给小姐打水洗脸梳头？老师都等着呢！”

　　小丫鬟一溜烟窜了。

　　濂尘走后，顾惜便将大部分时间用于沉睡。一来对繁文缛节不感兴趣，二来李祖娥小姐已确定父母亲对将她嫁出是爱而不是遗弃，渐渐不再闹情绪，变得安静平和。

　　不再聒噪，顾惜睡得香甜。
　　濂尘说，沉睡有利于魂的修复。
　　唯一让顾惜觉得期待的是，李祖娥要嫁的人竟然是小小的子进。她已经许久不见他，迫切想知道他的近况。

　　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有已过经年之感。
　　完全没想到，张开眼时发现李祖娥和子进竟然已经拜完堂。李祖娥小姐顶着小小的红盖头，心情忐忑地坐在塌边上。
　　她的心脏跳动太快，将睡得死沉死沉的顾惜震醒。

　　远远听见外面猜拳声，碰杯声，吆喝声，声声入耳。鲜卑将士生性豪爽，不醉不归，此不为怪。

　　丫鬟小声问：“小姐，你饿吗？”
　　“饿，不吃。”
　　“那喝点水？”
　　“不喝。”她不想去解手，怕出丑。

　　丫鬟不停张望，直到过了子时，也不见小小的新郎官入洞房。
　　顾惜心中嘀咕，不会是子进小盆友又闹情绪吧？他性格可是很乖戾的，不知这个娇生惯养的李祖娥小姐能不能吃得消。

　　天大亮时，丫鬟已经累得停止抱怨，李祖娥手脚麻木，也没等到子进。
　　哟呵，小孩子不大，架子不小。丫鬟出去打探消息，李祖娥自己摘了头巾，倒在床上，一会叹气，一会儿犯嘀咕，累极，终于睡了。

　　她的睡相不太好看，四仰八叉。
　　恰好这时丫鬟回来，“小姐，太原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