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苏小夕

26、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这日，阳光晴好，微风和煦，池塘里的鱼儿争先恐后地抢食吃，王府的花园里春意盎然，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王爷，这次回应天给太子过寿，一定要准备一份大礼才行。”
　　前几日，朱棣收到了来自朱标的一封信，朱标在信里言明，下个月便是他的生辰，他请到了所有的王爷去应天，徐妃和朱棣商量应该送一份大礼。
　　“那倒不用，”朱棣说，“太子一向生活节俭，从不喜欢那些奢华之物，只要心意到了便可。”
　　“王爷，徐妃娘娘。”两人正说着，莫念走了进来，给他们请安。
　　“起来吧，”朱棣说，待莫念站起身之后，朱棣看了一眼徐妃，徐妃会意，开口道：“莫念，我们叫你来，是因为前几日，王爷收到了太子的信，下个月，王爷便要回应天为太子过寿，太子在信里言明，想要让你随王爷去应天，所以，我想让你为太子准备一份好的礼物，至于需要的玉石，你大可开口，我会命人去办。”
　　“太子，让我随燕王去应天？”莫念有些云里雾里的，她和太子只有几面之缘，只说过几句话而已，为何太子要让她去应天？
　　“对，”徐妃说，“你准备准备吧，下个月便要动身了。”
　　“嗯。”说完，莫念退下了。
　　“你说什么？太子在信里言明让你随王爷去应天？”当莫念把这件事告诉给张玉时，张玉也有些吃惊。
　　“我当时的表情想必和你现在的一样，很惊讶，”莫念说，“我不知道太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能猜到吗？”
　　张玉摇摇头说：“我和太子很少说话，猜不透他的心思，或许王爷可以。”
　　“你想让我以下犯上吗？”莫念没好气地说，“如果能够问王爷，我来找你做什么？”
　　“那，你有什么想法？”
　　“现在还没有，”莫念叹口气，“他毕竟是太子，我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只能随王爷去了。”
　　“不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张玉说，“从来没有一个丫环，会以宾客的身份在太子的寿辰上出现。”
　　“是吗？”莫念苦笑一声，“这么说，我倒是很幸运了。”
　　“怎么？莫念，”张玉看出了她的不情愿，“有多少丫环期盼自己能够和太子有交情，如果能够攀龙附凤，那更是祖宗庇佑，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反倒有些不高兴呢？”
　　“我……”莫念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告诉他，只是对着那片莲花开得正盛的池塘叹了口气。

　　“该收拾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用晚膳时，朱棣问徐妃。
　　“嗯，都准备好了，莫念也为太子做好了扳指，我倒是看了一眼，做的颇为精致，太子见了，定会喜欢的。”
　　朱棣听了之后，没说什么。
　　“姐夫，你要去哪里？”承玉听到他们的对话后问。
　　“去应天。”
　　“应天？去那里做什么？”
　　“承玉，不该问的别问。”
　　“无碍，”朱棣对承玉说，“去给太子过寿。”
　　“过寿？那一定很好玩，”承玉放下筷子，跑到朱棣身边说，“姐夫，我也想去。”
　　“承玉！”徐妃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承玉很想去吗？”朱棣放下筷子，问承玉。
　　承玉点点头。
　　“那，一起去吧，不过，你要答应姐夫，在宴席上，不可以胡闹，要乖乖的。”
　　“嗯，承玉一定乖乖的。”
　　“好，”朱棣拍了拍她的头，对徐妃说，“让她和我去吧，有莫念在，会照顾好她的。”
　　“什么？姑姑也要去吗？”
　　“嗯。”
　　“那太好了，我可以让姑姑带我去街上，给长乐买些小玩意回来。”
　　“这丫头，倒是对长乐很好，我这个姐姐在她心里的位置，反而不重要了。”徐妃开玩笑地对朱棣说。
　　朱棣笑笑，没说什么。
　　几日之后，朱棣要回应天了，一路由张玉护送。
　　抵达应天之后，距离太子的生辰还有两日，朱棣暂时住到了朱橚府中。
　　“四哥在北平可好？”当晚，周王府热情款待朱棣。
　　“还好，”朱棣看了一眼柏兰，问朱橚，“府中一切也很好吧？”
　　“嗯。”朱橚点点头。
　　用膳的时候，朱橚一直给柏兰夹菜。
　　“你身子弱，多吃一些。”
　　“谢王爷。”
　　“我们是夫妻，关心你是应该的。”朱橚说。
　　朱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总算是放心了很多。

　　晚膳之后，承玉在屋子里耐不住，忍不住跑了出来，却不想，在走廊的拐角处，和柏兰撞到了一起，承玉弱小，险些摔倒在地，柏兰伸出手扶住了她。
　　“你是承玉吧？”柏兰问。
　　“嗯，你是……”承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柏兰，周王的妃子。”
　　“柏妃娘娘。”承玉给她行礼。
　　“起来吧，”柏兰笑说，“你倒是很懂规矩。”
　　“谢娘娘。”承玉站起身之后，手碰触到了自己腰间，突然愣住：“我的盒子呢？”
　　“盒子？”柏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地上有一个小盒子，想必是刚才撞到承玉时不小心掉出来的，便捡起来递给她，“是这个吗？”
　　“对对对，”承玉拿过盒子，打开看了看，“还好没有摔碎。”
　　“能给我看看吗？”柏兰俯下身问。
　　“嗯。”承玉拿出玉兔，递到了柏兰手中。
　　“这兔子真可爱。”柏兰看过之后，放回了盒子里。
　　“那是，”承玉有些得意地说，“是我姑姑做的。”
　　“你姑姑？”
　　“就是莫念啊。”承玉说。
　　“莫念，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承玉，承玉，你在哪里？”这时，承玉听到莫念的声音。
　　“是姑姑。”承玉匆忙跑下了台阶。
　　“承玉，”莫念看到承玉之后牵起了她的手，“这里是周王府，别乱跑。”
　　“无碍的。”柏兰走下台阶说。
　　“柏王妃。”莫念看到柏兰之后，给她请安。
　　“起来吧。”柏兰说。
　　“你是莫念？”待莫念站起身之后，柏兰问。
　　“回娘娘，我正是莫念。”
　　“我想起来了，”柏兰说，“除夕给父皇拜年的时候，母后宣召过你，让你为她做玉簪。”
　　“是。”
　　“我很好奇，你为母后做了一个什么样子的玉簪？”
　　“回娘娘，莫念用芙蓉石为皇后娘娘做了一个百合玉簪。”
　　“是吗？那母后一定赞过你手巧了？”
　　“奴才只是做了奴才的本分。”
　　“是吗？刚刚听承玉说你为她做了一个小兔子，我看了看，确实很好，莫念，我想让你也为我做一件梳蓖，你看呢？”
　　“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不知娘娘想要用什么样的玉石来做？”
　　“白玉。”
　　“奴才明白了。”说着，莫念带着承玉退下了。

　　第二日正午，莫念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去了王府中的后花园。
　　周王府的后花园里，种满了很多了莫念不认识的花中，能让她念出名字来的，也只有百合而已。
　　“你怎么在这里？”就在莫念俯下身看那些不认识的花枝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
　　“王爷，柏王妃。”莫念慌忙给朱橚和柏兰请安。
　　“起来吧。”
　　莫念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朱橚叫住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奴才想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后花园，奴才无意冒犯，还请王爷见谅。”
　　“我也没责怪你啊，”朱橚笑笑，“刚才见你盯着这些花枝愣神，便想，你估计是不认识这些花种吧？”
　　他这么一说，莫念反倒有些尴尬。
　　“其实这些不是花，”朱橚看出了她的无措，也不再刁难于她，解释说，“这些其实是药草。”
　　“药草？”
　　“嗯，”朱橚点点头，“比起那些争艳的花，我更喜欢这些药草，能治病，也能用来赏。”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指什么吗？莫念不愿去想这些，便退下了。
　　也只有柏兰才知道朱橚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暗中指她，柏兰知道，朱橚喜欢的女子是那种才貌兼得的女子，而她，却单单只有美貌，念的书却不是很多。
　　“柏兰，这些药草你能认得多少？”朱橚问柏兰。
　　柏兰摇摇头。
　　“你念的书不多，我确实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朱橚说完，转身朝着凉亭走去。
　　柏兰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默默地跟了上去。
　　“王爷，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在念的诗句，里面的一句臣妾不是很明白。”
　　“你说。”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这句话的意思是……”
　　“原来是这样，听起来很伤感。”
　　“伤感？”朱橚笑笑，“有什么好难过的呢？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臣妾知道。”柏兰笑笑，回过头时却垂下了眼睑。
　　两人走到凉亭坐下之后，朱橚说：“明日便是太子的生辰了，送给他的贺礼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臣妾用了一个月时间绣好的百鸟朝凤图，太子会喜欢的。”
　　“嗯，”朱橚站起身，走到台阶那里，看着池塘说，“柏兰，你也就这么点用途了。”
　　“咳咳——”正在喝水的柏兰听到了的朱橚的话之后，被水呛到了，咳嗽了几声。
　　“没事吧？”朱橚转过身问。
　　“没事。”柏兰轻抚着胸口，摇摇头。
　　朱橚没再说什么，转过身盯着花园愣神，在他身后，柏兰站起身，默默地看着他，眼里隐隐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