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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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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流水一般的过去了,我们的相册里有相似的照片,空间里有同一条线路的游记,甚至曾经作为合作双方,一起坐在主管后面,隔着一张办公桌上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偷偷笑着,表面上假装不认识。
那次我们造了一个生活广场,建筑是船形的。钢架结构,蔚蓝色,屋顶全透明。抬头看的时候,可以看到蓝天和阳光。那好像是唯一一次,预算没有压缩,方案没有被过分裁剪。结果满意到从所未有。
后来建筑完全造成以后我们去逛过几次,有时候看到某个小景观,就突然会笑起来,因为想起来那时候是怎么样讨论着讨论着就争起来了的。忍冬这时候就拍拍我的头说:已经结束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哥哥还是经常会来,我偶尔问起奶奶是不是还好,他的第一个动作一般是耸肩,第二个可能是摇头,反正意思就是没有人来提起过或者他最近没有去看望过。
家里的摄像监控定时检查删除,异常一直没有出现,我怀疑自己是神经过敏了,不过,有时候它会拍到家里的搞笑镜头的,我会把那些东西剪辑一下,刻在DVD里,一段时间来,居然也慢慢收集满了一大盒子。电影也看到无聊了的时候,就把那些碟拿出来翻翻,随手抽一张,都是回忆在里面。那些东西我很宝贝,像孩子藏糖果一样把它们藏了起来,不想让别人知道。似乎是害怕别人发现了,这些快乐和幸福都会跟着一起跑掉。
所谓一个人一辈子总是有起落的,顺久了,不打击一下不行。一天下午我很惬意得把电脑放在自己腿上,半躺着一边听歌一边干活,五点多了,想着忍冬一会儿就回来了,考虑着要不要爬起来去做饭。手机震了几下,拿来一看,是哥哥的消息,写了四个字:七院急诊。
除了奶奶,大概没有谁值得哥哥这么急的通知我。不过为什么在七院呢。大概最近她住二伯家了,二伯家离那里不远。
我丢下电脑,抓了个钱包还顺手带了几包纸巾拿了个保温杯就冲了出去,想着大概奶奶又得住院一段时间,手边方便的东西就都先带上。
我突然很希望忍冬就在边上,可以拉着我一起跑。可是忍冬不在,他是需要坐班的。那么长时间习惯了有人陪,突然一个人面对突发情况的时候居然泛起了强烈的无助来。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依赖别人太久了,退化成了小女人。叫了辆TAXI,路上我给忍冬发了消息,要他下班以后来医院,我说大概奶奶又心脏病发了。他的飞信自动回复说去建材市场了,有要事请打电话。我就收了手机。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哥哥站在急诊室外面的走廊里,可叔伯却不在。还有几个面熟的陌生人,是忍冬的同事和朋友,其中几个手上缠着绷带,脸上也有擦伤。我心里咯噔一下,大概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哥哥朝我走过来,一把抱住我。被他这么一抱,喉咙立刻就哽住了。我不敢开口问,这么狗血的剧情怎么会真的有。
一直没有人讲话。噪音在身边飘来飘去,灯光冷得很。
我看看周围,强迫自己冷静一点,“怎么样啊他。”
哥哥挑挑眉毛,“一点硬伤,应该死不了,那臭小子命大的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哥哥练家子出身,他把尺骨骨折形容为小伤,以此类推的话,忍冬的情况显然并不明朗。我没有多问下去,反正无论知不知道情况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如默默的等。于是找了个凳子坐下。不知道是神经太粗了还是冷静过了头,脑子里居然先浮出了那张刚刚没有做完的图。我笑笑告诉自己应该没事的吧,否则,呆在一起那么久了,他受伤我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的。
“忍冬的家属是谁?医生说手术有风险,签个字。”
周围人的目光都投向我,哥哥咳了一声打破沉默说:“我来吧。”接过了纸。
“还是我签吧。”我把那张薄薄的纸接了过来。噗啦——纸张抖了抖发出很脆的声音。心里惶惶不安,好像上一次失去什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声音,在耳边晃啊晃。
“你们难道领证了都没告诉我?”哥哥笑了笑。
我咬了咬牙,手一直在抖。“没呢,等他好了就去。”
“万一他残了你也嫁?”他居然有心思说笑。而忍冬的几个同事也都笑着看着我。
“要你管啊。”
这辈子第一次,我这么给自己做决定,不顾一切。
夕阳投射在急症室玻璃大门上的血红色慢慢变深,夜幕降了下来。忍冬的同事们派了两个人去买晚餐,其余的继续等着,我看着他们嚷嚷着说要些什么,买东西的人拿着手机记着,热热闹闹,经不住微微笑了笑。
不知道忍冬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应该也是个很活泼的角色吧,他们这样在一起,是个很温暖的集体,都愿意为彼此等待,守候。相互照顾。有他们在的话,这次忍冬即使真的有什么事,也应该可以渡过去的。因为他们,都是很热情而情切的。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第一个通知我?”哥哥问我。
我抱着膝盖坐在凳子上,摇了摇头,像个自闭症小孩。
“忍冬的手机里,把我的号码存成了‘哥哥’,你的号码他却没有存。他自己家里的号码和爸妈的号码也都没有存。”
我抬头看了哥哥一眼,“因为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他们的联系方式一定会牢牢记住,哪怕手机丢了也不怕,知道自己还是可以找到他们。而丢掉的手机如果被图谋不轨的人捡到,可能被骗的和可能会因此受伤的,就绝对不会有自己在乎的人。”
他叹了口气。“你太不信任这个世界,却太信任自己依赖着的东西。像这种说不全的事情天天都会有,你得学着对谁都保留一点。”
我做在凳子上剥指甲油,“你们的手机号我也没存,而且信息看完就删。万一我犯错,找我算账的人绝对不会知道我背后有你们。我没什么很好的朋友,也没人和我交心到值得让我与他们提起你们。”
抬头的时候看到哥哥的表情,似乎是有点吃惊的样子。“干嘛啊,不可以吗?就是想告诉你你们可以信任我,我反正是没有原则的保护你们。”
“你不觉得自己承受的太多。”哥哥在我边上坐下来让我靠着他休息,“这个对你很不公平。”
“你不懂的。”我低着头像在说梦话。
“你在家里装摄像头了是不是。”哥哥凑近了跟我说悄悄话。
“你怎么知道。”
他似笑非笑,“我是谁,怎么会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闯空门了。”
“恩。”
“下次这种事就告诉我们,应该我们保护你才对。你真是个长不大的不懂事的小东西。”他揉揉我的头发。“没有什么事,必须你一个人去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