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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杨家有女初长成 ...

  •   中元节宫中佳宴在一片歌舞升平中结束,而整个阴平城则在那日后沸腾开来,一传十十传百,城中大小茶馆面馆无不在讨论着晔相爷家从天而降的绝色女儿。位于城南大街的晔府近日来门前常有人往来的经过,中间不乏真正的行人,却更多的是想要一睹晔家大小姐芳容的倾慕者。
      自古从来不乏艳动天下的传奇故事,传奇从来只会越传越玄,而这些故事无非是为市井百姓乏味的生活增添了几抹趣味。
      “听说了吗?晔相爷家的掌上明珠可是位绝色佳人。”
      “是吗?从来只听说晔相爷有位公子,却未曾听说相爷还有位千金。”
      “那你就孤陋寡闻了。听说当日的宫中宴会可是艳惊四座,美煞四方。”
      “谁说不是呢?这貌美女子犹如天降一般,如今闪耀了整个阴平城!”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还听说大王有意立她为后呢!”
      “哼,突如其来的貌美女子,还美得如此倾国倾城,我看并非好事,自古妖孽出红颜,若真立了后,当心真的倾国倾城……”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可这一说也不无道理,古有妺喜、妲己、褒姒哪一位不是红颜祸水?”
      ………………
      话题说到这,人群里讨论声愈加热烈,众说纷纭。
      奉命出府采买的王嬷嬷坐在马车里,听着车窗外的众说纷纭,不觉眉头拢起,张嘴令说,“回吧!”
      今日的寿熹阁里很安静,过了请安的时间,晔老太君亦未找晔謦翾来相伴,只是一人坐在屋内,双目闭起,手中一颗一颗捻着佛珠。案上的香炉里熏着檀香,轻烟从炉中袅袅升起,淡淡萦绕,飘渺若无。
      有人挑了门帘进来,老太君知道但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亦未睁开眼,只是嘴里说了话来。
      “回来了?事情如何?”
      王嬷嬷移步紧靠前一些,微低首,答道:“如今城里都在谈论……日宫中宴会的事。”
      王嬷嬷微不可查的依旧未能躲过老太君的洞察,她停住手中的佛珠,放在边上的茶几上,端起茶几上的青花盖碗,碗盖轻扫着碗中的茶叶,缓缓的说:“还有呢?”
      “还有……翾儿的……美貌。”
      晔老太君嘴角牵动,微微笑了。王嬷嬷以为自己错觉,真看,老太君是真笑了。这让她更不解了,家中人皆是真心疼爱大小姐,尤其是老太君,更是把翾儿当成心头上的肉,可如今却把翾儿放在立后之争的风头浪尖上,自问伺候老太君几十年的她也看不透。
      “贵喜,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话遮遮掩掩了?这样可不好。”
      贵喜是晔老太君给王嬷嬷取的名字,今日除了她,再没人这么叫她。
      “老奴该死,只是奴婢不明白……”
      晔老太君放下手中的杯子,轻扬起手来,断了王嬷嬷的后话。
      “贵喜,再没有人比老身更了解太皇太后的性格。”
      话说完,老太君重新拿起佛珠,闭目转动起来。王嬷嬷见此,便没敢再说什么,低首退了出去。

      南翼国王宫寿康殿
      从名字便可知寿康殿乃太皇太后的寝殿,正间迎面的地台上是一面高立的金丝楠木贵寿无极雕花连环屏风,两盏琉璃宫灯悬挂在侧,屏风前设了天寿灵芝雕花宝座,屋内的熏香青烟袅袅,阳光纱窗入屋来,隔着飘渺雾气,少了份烈气,多了份肃静。鼎太后闭目扶着头斜靠在宝座上,身边丫鬟摇着纨扇,有位丫鬟半蹲在地上,织锦包裹着的锤棍轻轻敲打着她的双腿。
      “大王驾到…………”
      丫鬟们听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上前请安,然后退了出去,屋内只留了鼎太后贴身太监伺候。
      “孙儿给祖母请安。”
      “我的儿啊,过来这边坐。”
      糜玉珩顺从的坐在宝座以下右边的八仙椅上,目光炯炯地望向自己的祖母。
      “大王可知我此番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可是为了王后人选之事?”
      中元佳宴的意欲虽未明说,众人早已了然于心。在这祖孙俩的心里也早有了心仪的人选,如今也到了拟定人选的时候。
      尽管糜玉珩很刻意地压制自己心中喜悦之情,却仍旧未能逃脱鼎太后的法眼,之间她凤眼轻扫,恐早知他心中的定夺。
      鼎太后微微笑了,“大王着急了?”
      “祖母取笑孙儿了。”
      糜玉珩低下头,虽未脸红却也如一名情窦初开的男子,见此,鼎太后眉间微蹙,只是瞬间,在糜玉珩抬头之时,她已恢复慈爱祥和微笑。
      “那大王心中可有人选?”
      “孤……”
      “大王先听听哀家的意见如何?”
      鼎太后抢了糜玉珩的话,由始至终她从未真正想让他自己选后,中元佳宴不过是想试探下他,如若他与自己想的一样那便皆大欢喜,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孙儿谨听。”
      糜玉珩此刻心里已有不祥之预感。
      “中元节那晚宫中果真是百花争放,几位大臣的女儿皆是国色天香,倾国之貌。论样貌,丞相之女晔謦翾当之无愧的艳压群芳;论品性,光禄大夫之女路婉玉温婉贤惠,的确难以抉择,哀家也甚是为难。”说话间,鼎太后从宝座上起身,下了地台,缓缓向前,任凭轻柔的阳光洒在彩绣凤纨锦鞋上。“可王后只能有一位,衡量之下,哀家觉得儒侯爷的孙女鼎琠伊乃王后最佳人选。”
      此话一出,糜玉珩犹如晴天霹雳,他整个身子向前倾,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最后还是克制住了他。
      从当晚太皇太后对晔家的其中,对晔謦翾的喜欢,再到刚才的语气,一路下来,糜玉珩心中狂喜,觉得自己的心上人定能雀屏中选,谁知鼎太后的语气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最后后位竟落在自己表妹鼎琠伊身上。
      糜玉珩细微克制的举动被鼎太后尽收眼底,她脸上表情丝毫未改,仍旧微笑地看着他。
      “怎么?大王对哀家的人选有异议?”
      糜玉珩稍稍地放松了有点僵直的身体,语气也跟着尽量松了点。
      “孙儿认为,几位大臣的掌上明珠的家世背景都不相伯仲,只是不知为何祖母觉得表妹鼎琠伊更为出类拔萃?”
      “那依着大王,觉着谁更合适?”
      鼎太后没有解释,四两拨千斤的将问题扔回给他,她倒想看看自己这位孙子的勇气能去到什么位置。
      糜玉珩张嘴欲说,终究没有这勇气。
      “孙儿只是心中不明而已。”
      鼎太后不知何时人已坐回宝座,手端羊脂白玉茶杯,喝着是她最爱的庐山云雾,并不看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才淡淡的说道:“哀家知道,你喜欢晔家丫头,论样貌,那丫头却是倾国倾城之色,可正因为这倾国倾城之色,哀家才不能选她。”
      “祖母…………”
      糜玉珩亲眼目睹过晔謦翾容颜之外的才华,他知道,她并不是太皇太后口中的只有倾国倾城之色。
      鼎太后抬手,没让糜玉珩说下去,自己接着往下说。
      “我南翼国立后关乎江山社稷,关乎大王今后一统中原的大业,又岂能单凭容貌取胜。珩儿,你可知,那日中元节之后,整个阴平城都在传大王即将立倾国倾城的晔府千金为后。试问,为了这倾国倾城之容,大王可愿落下贪图美色的名声?论家世,晔家世代文官,视为谋臣也,可我南翼国要开辟疆土武将尤为重要。你表叔汝南侯骁勇善战,常年驻守边关,手握重兵,将来定能助你开拓疆土,平定四方,一统中原。话到此,哀家的苦心,大王还要再问吗?”
      听到这,他还能再问吗?
      糜玉珩早该明白,他无法选择的生在帝王家,注定了他无法选择人生里很多事情,包括他爱的女人。他深吸了口气,试着平复自己心中的不知是怒还是怨。
      “祖母所言极是。”
      鼎太后走到糜玉珩身边,轻拍着他的肩膀。
      “孩子,委屈你了,可身为大王,一切应以江山社稷为重。”
      “孙儿明白。”
      “哎………哀家知道翾儿那丫头不但模样儿长得好,品性和才华都极出众,哀家与她祖母又是手帕之交,大王要是真喜欢她,将她纳入宫中,晋封为妃也未尝不可。”
      “祖母,果真可行?”
      糜玉珩听着还有希望,自然欣喜若狂。
      “自然可行,大王当务之急便是要立下中宫。只是,珩儿,你可得记住,你是一国之君,雨露均沾,后宫祥和,皇家方能子孙绵延。”
      “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南翼国一国之后就在祖孙俩的一番交谈中定了下来,这看是简单的几句交谈,殊不知决定的是几位女子的终身之事。
      鼎太后略显疲惫的目送着糜玉珩的离开,却在听到“大王摆驾裕央殿…………”的声音后刚才无神的双目闪着精锐的光,声音铿锵有力道,
      “李福来。”
      “奴才在。”
      “传儒侯。”
      半响,李福来领着鼎坤从殿偏门进来,大步走向殿中央。
      “臣鼎坤给太皇太后请安。”
      “哥哥起来吧!赐座。”
      “谢太皇太后。”
      鼎太后微微侧目,李福来已然收到讯息,退了出去,只留下鼎氏兄妹二人。
      “哀家可是要先恭喜哥哥即将成为大王的祖岳父。”
      “臣一家全承蒙太皇太后恩泽。”
      “何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刚才你在偏殿可曾听清大王的话?”
      “是。听这语气,大王对晔家那位可是念念不忘,全阴平城都在传‘晔家有女初长成,倾国倾城难自持’。”
      鼎太后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臂上晶莹剔透的玉镯,媚眼请抬,闪着厉色。
      “哥哥,你真以为那些市井百姓如何得知这宫墙里的事儿?”
      “您的意思,是您将消息放出去的?”
      “如若不是如此,又怎能如此轻易逼大王放弃立她为后的念头?”
      鼎坤这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在他妹妹的掌握之中。
      “沈怀雁以为将自己孙女打扮得国色天仙就能入主后宫?异想天开。”
      沈怀雁是晔老太君的闺名,鼎太后将这个名字讲得咬牙切齿,嗤之以鼻,语气里难寻半点闺中密友的亲密。
      “只是………臣是担心大王对她…………太皇太后真打算给她入宫为妃?”
      鼎太后冷笑一声。
      “哼,有我在一日,她沈怀雁的孙女就休想踏入宫门半步。”
      “大王那又当如何?”
      “哥哥放心,哀家定叫珩儿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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