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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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他的脑子里面一团混乱，眼前全是光怪陆离的光影。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寓。
拿钥匙的手哆嗦的几乎打不开房门。好不容易才把门打开。关上门，里克就再也撑不住的滑坐在地上。
他把自己的脸埋在颤抖的双手中。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害怕到这种地步，但是当知道自己居然离尤瑞特这么近时，他几乎要窒息了。
尖叫，咒骂，枪声，惨叫——那时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几乎在一瞬间淹没了他！
那时他只是茫然的被人拉着跑，地上的碎玻璃刺入柔软的脚底，刺痛，但是他觉得无关紧要。与地上不时绊到的尸体比起来，只是流点血，简直太幸运了。
带他逃走的男人快速的解说着什么，他说失控了，他说这里很危险，必须转移。他说一切还会照旧，让自己不用担心。
那时他只是茫然的听着，然后在等待那个人背对自己打开应急门的时候，慢慢握起了旁边地上的钢管……
“里克？”
里克颤抖着抬起头，看到拉塞尔担心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里克？”拉塞尔蹲着里克身边，试着扶他起来。
里克一把推开拉塞尔，跌跌撞撞冲向洗手间，抱着马桶就剧烈的呕吐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也真的像把头埋在沙中的鸵鸟一样躲了三年。逃避着自己的罪，逃避着把他拖入那场惨剧的人们。装作若无其事，苟延残喘的活着。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让那些人找到他——他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里克喘息着瘫软在地上，无力的靠着墙壁。
从逃出来的那天起，他就试图自杀。他明白，要让这些惨剧彻底结束，不在重演，关键在于自己。如果自己早些明白这点，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是每次在自杀的最后关头，自己都会莫名其妙的失去意识。
后来他才想起来，海雅在最后的录像带中对自己说：“不要死，活下去。”
瘦骨嶙峋的海雅认真的，坚定的说：“虽然很艰难，但是你一定要活下去。”
海雅•辛达斯。
他在圣弗朗索孤儿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年幼时，他身体不好，极少出门。家中的兄长们年纪都大他很多。他不缺少关爱，但是依然寂寞。
海雅是白化病患者，有着白色的毛发和红色的眼睛。简直就像小小软软的白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这样想着。后来知道，那个白兔般柔软的孩子却有着不输给狼的狠辣和坚毅，并且不动声色。
海雅的身体先天不良，所以变异显现在精神上。敏锐的海雅很好的隐藏了这点，研究人员直到他临死前不久才发现他的能力。
那是类似催眠暗示的能力。能通过在人的潜意识中设下“关键语句”来控制人的行为。通过录像带的声音和影像，海雅早先设在他脑海中的“关键语句”被激活。
“活下去。”
这是海雅的要求。
他怨恨过，哀求过，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海雅让他活下去的用意，用最凄惨狼狈的姿态痛哭流涕。可是海雅却永远不会回应他，也不会原谅他了。
他只能背负自己罪活下去。只能将自己当做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没有沾染过血腥的里克•帕斯卡，活下去。
“里克？”拉塞尔用热毛巾轻触他脸颊，关切的弯下身：“发生什么事了？里克？”
里克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眸望向拉塞尔。
拉塞尔怔了一下，那是……死寂的眼睛。他从前见过很多人有这样的眼神——那些人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在最后的时间等待自己的死亡。如同死狗般随便瘫在路边或者黑巷子里，。那些人对自己的人生彻底失望，对世间也没有任何留恋，只想尽快死去，尽快求的平静安详。
“里克？”拉塞尔不安的低声叫着他的名字。他觉得很不对劲，里克现在的状态让他觉得很危险。他想，或许自己应该去联系盖尔。里克现在看起来需要医生……或是别的什么。
但是当他想要起身的时候，里克拉住了他。
黑发的青年慢慢把身体倚向拉塞尔，声音疲累沙哑：“我没事，拉塞尔。让我靠一会儿就好了，就一下……”
拉塞尔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停顿了一会儿，才犹豫着把手放在里克的背上。从里克身上传来的温度让他很不自在，自从父亲死后，他已经很久没和别人靠的这样近了。他知道自己应该询问里克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用温柔的声音说着“难过的事情说出来就会好一些”或者“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助你”之类的话。要知道人精神脆弱的时候，是很容易套话的。
可是拉塞尔无法说出口，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抱着一个玻璃碎片粘成的人形，只要稍微有些动静，怀着的青年就会彻彻底底的破碎掉。
拉塞尔散漫的目光最后落在水管的一点污垢上。
他想起了玛丽，里克现在的状态很像玛丽那时候的样子。
他曾经一直以为父亲的死对玛丽没有任何影响——甚至父亲死的当天晚上，玛丽还出去接客。他蹲在房间冰冷的角落，看着玛丽对着镜子，描眉画唇，像是在完成自己最重要的任务，精致的妆容随时都能展开美丽的微笑。
那时候他恨她，就算她是他的母亲。他也恨她。
玛丽就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丈夫的死亡，把那个男人完全从自己的记忆中剔除了般安然如常的生活着。就算拉塞尔大声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玛丽也只会笑着亲亲他的脸说：“宝贝，那是谁？”
面对这样的母亲，拉塞尔惊恐，但是隐隐的又觉得松了口气。
他觉得这样也好，生活总是要继续。他还太小，如果玛丽也倒下。那两个人就真的要饿死了。但是他那时候不明白，玛丽并不是没有受伤，而是伤的太深，只是光鲜的外表将那伤口重重掩盖，让人看不到腐烂坏死的伤口。
直到几年后，玛丽崩溃了。
她把痛苦全部深深的压在心底，试图把那些最残酷的回忆忘记。但是却又怎么能忘掉。积压的痛楚犹如被堤坝拦截的洪水，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毫无征兆的越过了临界点，猛烈的爆发了出来，彻底摧毁了玛丽的心智。
玛丽谁也不认识了。
她的眼里看不到任何人。
偶尔会傻傻的笑，但是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拉塞尔搂着里克的手紧了些，里克最后也会变成那样吗？
也会变的跟玛丽一样吗？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玛丽那时候他只能茫然无措的看着。现在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里克？要做怎么做才是对的？让里克把心里的痛苦说出来？可是玛丽不正因为想起了往事才崩溃吗？去找医生？对，等下他要找盖尔联系一个心理医生。可是现在要怎么做？他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帮到里克？
让我靠一下就好了……
他想起里克的话，收紧了手臂，将里克牢牢抱进怀中。
他现在能帮到里克的，也只有这个拥抱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