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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温良男?冰山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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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JHP内本身景致就不错,一大片堪称浩瀚的碧草地,曲折宛转的青石板路,沿路铺设着白色的地灯,只见简单的青与白两色相互辉映,爽朗又不落俗套。草地上三三两两的人,有些带着小宝宝在玩闹,嬉笑声若有似无地传来。此时天尚未全黑,是淡淡的灰蓝色,遥遥可见素娥当空。
苏苏看着不远处依依呀呀爬草的小娃娃,怎么看都像极了一团白球球,不由微微笑了。萧怀贞在她身边不语。过了会儿,那只小娃娃爬呀爬,像只白色的菜虫扭到两人跟前,仰着头冲着他们略微腼腆地抿嘴一笑,苏苏还没闹清楚这小娃娃什么打算,便见她一把抱住萧怀贞小腿,小嘴一张,就开始——啃!口水啪嗒沾到萧怀贞裤脚,连苏苏也不由一愣。小娃娃的父母赶紧过来,将小娃娃拉开,谁知那娃娃虽小,力气却很大,一时竟没有拉动。苏苏好心蹲下去,跟小娃娃讲:“宝宝乖,不咬叔叔了,好不好?”
苏苏的声气软软糯糯的,明显带着哄骗的味道。那小娃娃睁大圆溜溜的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苏苏的笑脸,终于松手了。在一旁的父母好不欣慰地松口气,却见那小娃娃咧嘴一笑,露出刚刚冒出几颗牙齿的两道粉色牙龈,然后,毫不犹豫地圈住苏苏小腿!做父母的当即大惊,赶紧抱开宝宝,一个劲儿地跟萧怀贞和苏苏道歉。
萧怀贞摸了摸小娃娃没几根毛的脑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苏,然后不疾不徐地道:“没事。我女朋友也很喜欢小孩。”
萧怀贞笑得那么好,弄得人家父母十分暧昧地看了苏苏好几眼,呵呵笑答:“那先生可得加把劲。”
苏苏低声道:“萧怀贞!”不知怎的,在这种情况下,苏苏如此直呼其名,原是为警告他来着,但仿佛越描越黑,想到这里,苏苏自觉噤声,反正亲亲都亲亲了,还纠结一个称呼,实在矫情。
而萧怀贞仍带着点尘不惊的柔和笑意,搂了下苏苏,从容回答:“苏苏脸薄,见笑。”
小娃娃的父母笑呵呵又聊了几句,这才抱着宝宝离开,小娃娃临走时冲着苏苏伸手抓了抓,苏苏对着小娃娃挥了挥手。
萧怀贞低眉问苏苏:“很喜欢小孩子?”
苏苏仰头反问萧怀贞,“你不喜欢?”说话时,才发现萧怀贞勾了点身子,两人隔得太近。
萧怀贞笑,“喜欢。”
苏苏想问什么,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倒是萧怀贞和气地说:“苏苏,想问什么就问,不需要这样忌讳。”
于是苏苏道:“你……没有小孩吗?”
萧怀贞摇头,“没有。”
“哦。”苏苏也谨慎地不再开口。
萧怀贞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苏苏短发,“什么时候想问就问吧,苏苏,不需要这样忌讳。”顿了顿,萧怀贞又道,“用你的话来讲,就是‘如果好奇,你可以直接问我’。”
“好。”苏苏记起自己以前炸毛的样子,不由微笑,点头。
两人在初降的夜色里散了会步,苏苏顾及萧怀贞还病着,便提出要回家,萧怀贞也不反对,依言将苏苏送到楼下。
现在在自家楼下与萧怀贞谈话,苏苏已经十分从容,临走时,萧怀贞道:“苏苏,什么时候会一会我的朋友?”
苏苏原本有些紧张,听清楚萧怀贞说的只是会会朋友,也就放松许多,点头笑答:“你安排吧。”
萧怀贞笑,又补上一句:“下个月我去东京,到时你有没有空来?”
苏苏一愣,下个月,过了这周周末就是八月了,萧怀贞要她八月去东京?去东京做什么?
见苏苏犹豫,萧怀贞笑了笑,柔软语气道:“周末来一趟也没空吗?”
一语戳中苏苏软肋,苏苏好像一直吃软不吃硬,于是她勾着身子对车里的萧怀贞道:“我周五来,周天回,最多只能这样了。”
萧怀贞满意点头,道:“好。”
第二天是个周五,每周的这一天心情总不免很好,但最近的天很不好。昨夜雷声大作风雨交加,据说此一夜之间C市被雷劈了上万次。苏苏睡得正死去活来,蓦地被耳边惊雷震醒,那雷电仿佛就劈在窗外,分外骇人。苏苏吓得睡意全无,心想自己最近没做什么亏心事啊,不知是谁惹得老天爷要劈谁了似的,起身看时,只见窗外大雨瓢泼,楼下路灯橙黄,灯光下可见豆大的雨珠连成线一般,风大树影也婆娑,而天空频频划过刺目的青白色闪电,一记接一记响雷不断劈在低空。苏苏觉得脸上一阵发麻,得瑟了下,赶紧关窗断电——没错,她就是一贪生怕死的主。整一夜雷鸣电闪,苏苏刚开始还睁着眼有点睡不着,想了想心事,没一会儿睡死过去。虽有一夜雷雨,但一大早仍可见旭日东升,风轻云淡,光耀万里。苏苏起床时瞧见天色,也十分诧异,敢情老天爷变起脸来,也这么瞬息叵测?出门时,苏苏只觉一阵热浪袭来,大雨过后丝毫不得凉爽,就连知了都起得比往日更早,吱吱地嚷着叫着,一副热得也睡不着的模样。
苏苏骑车上班,弄得一身汗涔涔,终于冲进了电梯,好死不死地又碰见笑笑和梁慎。苏苏擦了下额头的汗,脸上才稍稍流露出一丝诧异,笑笑便瞬间将梁慎挽得更紧,巧笑嫣然,对着梁慎咬耳朵,而梁慎低下身子好耐心地配合。苏苏颇觉无趣,移开视线,懒得多看。
若水原本等在角落里,陡然见了苏苏,立刻扒拉开众人,好不容易潜到苏苏身边,笑呵呵地道:“苏苏,早啊!”
苏苏见了若水也微笑,“早,你干嘛!?”
嘿嘿一笑,若水别有所指地道:“苏苏,最近你丫很淡定了唷?”
苏苏点头,表示赞同。正闲聊,苏苏包里一阵得瑟,打开包,拿出手机,大大的屏幕上三个字:萧怀贞。电梯里那么狭小,人贴着人,苏苏甚至可以感觉到有视线一扫而过,将那三个字看得清清楚楚。
若水小声地笑,“问早安的?”
苏苏摇头,接起来,刚刚说了句“你好”,电话里就传来那人温和的笑声,“苏苏。”
那一刻,苏苏只觉得不该把听筒音量调得那么大,也同时奇怪为何电梯里一丝杂音也没有,安静得连呼吸都那么清晰。苏苏有点不好意思,轻轻问了句:“有事?”
萧怀贞那头似乎嗅到苏苏的异样,顿了一下,很快又问:“说话不方便?”
苏苏垂着双睫,“我在电梯里。”
听了这话,萧怀贞在另一头笑了,那笑声就像袅袅的烟散开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有点余音绕梁的味道,如果说闻声若见面的话,萧怀贞的声音同他本人一般耐得住寻味。苏苏小小走神,然后听见萧怀贞和缓道:“那我等会儿再打给你。”苏苏一急,截断他的话,道:“没事,你尽管说。”
听筒里头萧怀贞默了默。
在他沉默的间隙里,苏苏仿佛看到萧怀贞微眯着漂亮的眉眼,抿着粉色的唇,意味深长地打量自己的模样。苏苏觉得自己有点多想了,便赶紧转回正常思路,关心地,但又有点欲盖弥彰地问他:“你还有没有不舒服?”
萧怀贞带着一丝调侃,慢慢笑言:“苏苏,我并没有你想得如此不济。”
这一句,勾起苏苏关于昨夜的回忆,那一段关于萧怀贞到底能不能怎样的插曲,苏苏可疑地红了点脸,声量就难免有些高,“我知道。”
萧怀贞的笑声自遥远的地方,贴着耳朵传来,既低沉又轻柔,他对苏苏讲:“苏苏,晚上有没有空?”
苏苏立即道:“抽空做什么?”
萧怀贞不疾不徐地答道:“我以为你有时间可以见一见我的朋友。”
苏苏记起自己说过的话,便道:“非得今天吗?”
萧怀贞笑,“难道你有别的安排?苏苏,若是你想单独约会的话,我不介意今天陪你。”
苏苏想了想,“那还是见你朋友好了。”
萧怀贞语气里仍旧带着明显的笑意,答道:“那好,晚上见。”
苏苏嗯了一声。
萧怀贞最后又嘱咐了句,“苏苏,等我来接你。”
“好。”苏苏对着电话点头。
各自收了线,苏苏抬头便见若水正笑嘻嘻地盯着自己,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然后若水故意提高了声量道:“我说苏苏啊,萧怀贞可真是个妙人儿啊!”
苏苏听得后背汗毛直立,回答:“恶心了,你!”
若水愈发笑得舒畅,“自打萧怀贞第一次找我,我就知道,苏苏你要走狗屎运了!”
嘿嘿,苏苏讪笑,“承你吉言。”
另一头,萧怀贞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名男子端坐着,见萧怀贞一改往日肃冷,脸带笑意地讲完电话,不由冷冷问道:“对她当真了?”
萧怀贞抬眉看了他一眼,平和回答:“岐幽,就算最初别用用意,眼下,半点不假。”
岐幽听了,红唇一勾,似笑未笑,“萧怀贞,这女人可信吗?”
萧怀贞回看他一眼,淡定回答:“可信。”
“那么,你又值得她信吗?”岐幽依旧不屑。
萧怀贞默了下,秀丽的眉轻轻一蹙,最终展颜一笑,却不答话。
岐幽哼了一声,应该是觉得眼下的萧怀贞像是个不能言喻作茧自缚的傻子。
周末的傍晚,天空染上了一点黄昏的颜色,流云丝丝,知了仍在鸣叫,处处带着盛夏的暑气,整个街道人来车往十分喧嚣。
苏苏下了楼,一眼瞧见一只大大的乌漆麻黑的车子停在街对面的树下。那树形饱满舒展,叶片十分繁茂,橙色的阳光自叶片间投下,在树下的大车子上散落铜钱一般的斑驳光芒。车窗摇下,露出萧怀贞恬淡含笑的脸,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盯着苏苏,洋溢着柔和的笑意。苏苏报之以微笑,快步过了马路。
萧怀贞载上她之后,对苏苏特别说道:“今晚只是见最重要的几个朋友,各自都带了女伴,你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
原来萧怀贞顾忌她怕生,苏苏笑了,“萧怀贞,我也不是特别害羞的。”
“嗯。”萧怀贞颔首,继续专注开车。
聚会的地点是一家看似低调实则奢华的酒店,看来萧怀贞很喜欢这种低调中透着奢华的调调儿,这一点颇对苏苏口味。苏苏又多看了一眼,一墙郁郁葱葱的绿藤,层层叠叠的叶片下是古朴的灰墙,风过时,叶片如波浪一般此起彼伏,煞是好看——这里不像是寻常酒店,倒像一个上了年代的典雅庄园。
从下了车,萧怀贞便一直牵着苏苏的手,两人携手穿过一座开满淡粉色玫瑰的拱门和一大片碧绿茂密的草地,又沿着一条清一色白鹅卵石铺就的石径走了一段,这才到了一片奶白色的建筑物群面前,那建筑物简单地讲,状似秀丽而又端敏的欧洲宫殿。
苏苏抬头看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惊讶,她侧头看着身边的萧怀贞,直言道:“遇见你,我才知道,人生原来还有这么多地方不能想象。”
萧怀贞也笑,“苏苏,我又何尝不是?遇见你,我也才知道,人生原来还有这么多地方不能想象。”
苏苏记起CJ巷里的MT饭店,记起萧怀贞斯文举箸吃脑花的模样,不由失笑,又道:“萧怀贞,我突然有点紧张。”
萧怀贞挑眉,“你紧张什么?”
“如果我不够讨喜,怎么办?”苏苏眉头纠结,表情也因此纠结。
萧怀贞继续挑眉,“苏苏,两人之间的事如鱼饮水,旁人的意见固然重要,但最了解你的,是我,选择你的,也是我。”说完,紧了紧苏苏的手,从容不迫地微笑。
苏苏也淡定下来,跟着萧怀贞一起进到宫殿里。
七绕八绕弄得完全迷失了方向,苏苏终于听到身边萧怀贞说了句到了。推开门,见一室淡白的冷光,似雾一般,米色的墙纸带来一丝轻微的暖意,而四处散落米色的沙发,看上柔软舒适无比,苏苏可以想象,惬意地往里一倒,整个人都酥到骨头里了的好感觉。屋子更深处有一张木色的圆桌,桌上插着一只白玫瑰,花瓣卷翘饱满,镶了一层淡粉色的边儿,那是如少女脸颊一般可人的颜色,带刺的花枝斜插在一只玻璃花瓶里,喂了少许清水,灯光下水光也淋漓,沿着桌子安置了八只欧式的座椅。
从一进门,萧怀贞便将苏苏轻轻搂至身前,苏苏看清屋子里还有四男三女,其中三男三女明显是一对,而最深处,有人长手长脚地坐着,无端生出一些寒意。
萧怀贞为苏苏一一介绍,苏苏一一认过去,最年轻的是廖远征和他的女朋友秦培培,最年长的是风淮陵和他的妻子宋元琴,长得比较称头的是林平治和他的妻子吴月苼,初次见面,苏苏只觉得这些人还算好相与,就是角落里那男人始终不发一言,见萧怀贞介绍苏苏及他的朋友,他也就在一旁可有可无地看着。苏苏觉得好奇,视线不由往他那里瞥了瞥,萧怀贞于是道:“岐幽。”
苏苏看见那人慢腾腾地起身,慢腾腾地走近,他动作虽慢,却丝毫不觉拖沓,只仿佛有一种贵公子般的冷冷的矜持。而待到他走近,眉目清晰地映在灯光里,苏苏陡然意识到,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和萧怀贞媲美的话,也许就是他了。那眉目清贵无比,端持无比,却绝不容亲近,是与萧怀贞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风貌。苏苏想,此乃极品冰山男一大枚。
苏苏不愿和萧怀贞的朋友闹得不愉快,于是微笑着主动招呼他,“岐先生,您好!我叫苏苏。”
岐幽看清苏苏的脸,淬了浮冰碎雪的黑眸里蓦地晃动一池波光,他深深看着苏苏,目不转睛地看了很久,直到看得苏苏有些不自在起来,也看得气氛有些尴尬和诡异起来,他才十分冷漠地移开目光,重重落在萧怀贞脸上,像是询问又像是思索,直到萧怀贞肯定地说:“这就是苏苏。”岐幽才重又看向苏苏,那目光犀利无比,像是要将她生生戳出几个窟窿才肯罢休,苏苏一阵心惊,自觉从无得罪过此人,却听见他凉悠悠地问:“你就是苏苏?”
苏苏答:“我是。”说着回望岐幽的眼神十分无辜。
岐幽眯着眼,神情有些危险,沉默了很久,他才慢慢讲:“萧怀贞,当初你不让我下手的。”
苏苏正纳闷,却见萧怀贞淡淡一笑,说了句:“抱歉。”
苏苏不知两人在猜什么哑谜,视线一转,发现那三男三女竟然也一脸迷茫。苏苏疑惑得很,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目前气氛很僵,而萧怀贞背绷得笔直,她轻轻拉了一下萧怀贞衣袖,无言却也足以表达她的担忧。
萧怀贞低眉回望,见到苏苏时柔和一笑,岐幽也低眉,见了苏苏拉着萧怀贞袖子的手,眉头轻轻一抽。
萧怀贞反握住苏苏手掌,再次看向岐幽时神情淡定,“你仍有机会可以讲。”
岐幽哼了一声,“有人求仁得仁,又何须我来点破?我对这种机会没兴趣。”说完,率先坐到圆桌前,一手支颐,乜斜着苏苏,冷冷道:“苏小姐,能得怀贞垂青,你可得惜福。”
这话听起来十分古怪,倒不是因为用词讥诮,而是因为说的人语气里那些毫不掩饰的乖戾和刻薄,苏苏不解,加之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反驳道:“岐先生,您说惜福我同意,不过,关于垂青二字就有待考究了。不知道岐先生有没有听过这段话?‘譬若药然,一草之本,天子食之以顺其疾,岂曰‘一草之本’而不食哉?今农夫入其税于大人,大人为酒醴粢盛,以祭上帝鬼神,岂曰‘贱人之所为’而不享哉?’。墨子老头说,世间万事万物贵在‘唯其可行’。两个人合不合得来,不是也同样贵在‘唯其可行’?这与贫贱与雅俗没有必然的关系,自然与垂青不垂青也没有必然的联系。可行的,终究会迁就会磨合会融洽,而不可行的,即使貌似无比般配,最终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笑话。苏苏没什么见识,一番妄论,见笑。”
苏苏很久没有这样伶牙俐齿地回敬过谁了,但不知为何,本来可以隐忍的这个时候,面对岐幽却是脑子一热,嘴里几乎不经细想地就脱口而出,说完,苏苏自己也愣了愣。
萧怀贞闻言,看苏苏的眼光悠悠一闪,那些柔软的目光下似乎在飘荡着一些异样的什么,只可惜当时的苏苏对那稍纵即逝的异样看不清,也压根没想过细心去看。
而岐幽却是黑眸里寒光乍现,过了会儿,冷笑一记,语气变得愈发冷凝,缓缓道:“苏小姐,可不可行,不过是你一人臆想而已,这世上并非你眼见的,就是真的,就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