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蝶贝》粉红色的猪尾巴

10、假温良？真腹黑？

　　苏苏刚说完这句话，发现笑笑仿佛忘了回敬她，只顾着看她身后，明显脸色一变。苏苏回头，就见到了萧怀贞。
　　他换了稍显随意的衬衫和长裤，衬衫是宝蓝色的条纹，长裤是同色系更深的颜色，人在金乌余晖中宛若玉树临风前地立着，不知已站了多久，或许是刚刚才到，而此刻见了苏苏，就敛去脸上肃冷的表情，对着苏苏漫漫一笑，整个人愈发好看到令人词穷。苏苏不由愣了愣，还不太能反应过来。
　　萧怀贞几步上前，粉色的唇那么饱满动人，噙着同样饱满动人的柔软笑意，低眉瞧着苏苏。苏苏尚在回味他方才那样肃冷的表情，看到萧怀贞目前微笑的样子，仍有些迷茫。
　　萧怀贞眯起眼，伸手揉了揉苏苏短发，问：“怎么还不给我电话？”
　　苏苏一惊，这才记起，自打遇见笑笑，还没来得及给萧怀贞电话，就与她废话了一大通。苏苏有点委屈，道：“我只是没来得及，不是忘记了。”
　　萧怀贞立在苏苏身边，举手投足间淡雅有度。这无比矜持的贵公子，只要是对着苏苏，就依旧有着不能完全隐藏的温柔，他缓声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苏苏看也不看身后的笑笑，十分爽快地回答。
　　萧怀贞满意点头，不动声色地牵了苏苏的手，低眉问：“晚饭想吃什么？”
　　苏苏想了想，“这次是不是轮到去我爱去的地方了？”
　　苏苏这样问时，萧怀贞伸出如玉般葱茏的食指，将苏苏额发往旁边一拢，自始至终宠溺地笑，“是。”这样的举动，决不似萧怀贞平素的淡然，倒有些故意为之。
　　苏苏看在眼里，大方受了，想了下，对萧怀贞讲：“晚饭还是去你家做好了，你现在不能吃外食。”
　　闻言，萧怀贞一双漂亮的眼睛变得狭长，乌黑的眼仁掩映在黑珊瑚一样的睫毛里盈盈生光，他盯着苏苏微微一笑，“好。都听你的。”说着，展臂一捞，毫不客气地将苏苏肩头搂住，然后，堪称扬长而去。
　　下到楼下，苏苏看了看萧怀贞还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忍不住问：“萧怀贞，这样无视别人，会不会太过火了啊？”
　　萧怀贞挑眉。
　　苏苏挣开他的手臂，瘪嘴又道：“刚刚，你真是有够幼稚。”
　　萧怀贞再度挑眉，问苏苏：“不喜欢？”
　　苏苏笑嘻嘻地回答，“我喜欢！”
　　萧怀贞眉头仍然挑起，又问苏苏：“我这样做，难道不好？”
　　“好，好极了。”苏苏乐不可支，“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这样。”
　　萧怀贞终于柔柔一笑，牵了苏苏的小手，郑重道：“苏苏，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你有我，明白吗？”
　　苏苏点头，任萧怀贞牵着走，走了一小段，问他：“去买些食材吧，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萧怀贞缓缓摇头，“出去吃。你中午没休息，下午也那么忙。”
　　苏苏忽然不走了，侧头看着萧怀贞，大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感慨道：“萧怀贞，你这么好，我不是做梦吧？”
　　苏苏的手刚刚够上萧怀贞那一霎，他身子一颤，继而一怔，继而无言注视苏苏。苏苏坦然微笑着。萧怀贞那双乌眸愈发深不见底，不待苏苏抽离，他十分配合地勾了点身子，顺势按住苏苏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柔声回答，“不是。苏苏，你遇见这么好的我，不是做梦，是真的。”
　　苏苏忍俊不忍，“那好，为了庆祝我的狗屎运，走，我们去吃火爆肥肠。”
　　听到肥肠二字，曾表态不太喜欢内脏的萧怀贞没有皱一丁点儿眉，依然微笑着。
　　自然不会真的去吃肥肠，毕竟萧怀贞还病着，最终拗不过苏苏的要求，由萧怀贞把车开到他家附近的超市去采购食材。夏夜总是黑得比较晚，此刻天边尚有流光溢彩的晚霞，绚烂燃烧，苏苏在副驾上看街上人来人往，又看看身边的人，心中难得有安定平和的感觉。
　　萧怀贞家附近有一间很大的超市，两人往门口一站，便有强悍的冷气袭来。苏苏有些担忧，问萧怀贞：“会不会冷？要不你在车上等，需要什么，我去买？”萧怀贞勾着唇，轻轻一笑，简洁回答：“我没事。一起去。”苏苏也不纠结，点点头。
　　超市很大，外面有五颜六色的小店铺，一一排开，逛街的人不少，有点热闹。四处窗明几净，映着的灯光是淡淡的鹅黄，不热烈，也不显得疏冷，把握得恰到好处。其间或轻柔或欢快或婉转的音乐此起彼伏。苏苏很喜欢这样带着小小热闹的尘世。
　　进了超市，两人肩并肩地在食品区的货架间随意漫步，因为想看看萧怀贞喜欢些什么，就由得他选。随处可见的瓜果蔬菜，看上去都是那么颜色艳丽又新鲜可口，但苏苏发现，更可口的是身边的萧怀贞。他低眉挑着，偶尔侧头看苏苏一眼，看一次，就微笑一次，然后继续选那些食材。
　　待到萧怀贞说可以了，苏苏伸头一看，笑了笑，萧怀贞还真不是一挑食的主。
　　回到他家，苏苏系上围裙在中岛吧台上开始摘菜。萧怀贞在她身后默默看着，静静微笑。苏苏侧头就能看见他，不由咧嘴一笑，“不去休息吗？”
　　萧怀贞摇头，在苏苏身边吧凳上坐下，看着苏苏手里的蔬菜，轻声问：“要我帮忙吗？”
　　苏苏不疾不徐地摘着，挑眉道：“我不是很熟练，怎么？看着着急了吗？”
　　萧怀贞微笑着问苏苏：“之前不常做饭？”
　　苏苏点头，“很忙的，一般都不做。”
　　萧怀贞眯着眼，“为什么现在愿意做了？”
　　苏苏笑咪咪的，不答反问他，“你说呢？”
　　萧怀贞看着苏苏不断翻动的小手，诚恳说道：“苏苏，累的话，其实不需要你这样做。”
　　苏苏一面将摘好菜放进小筐子里，又拿出另一样蔬菜开始清理，一面对萧怀贞说：“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话，叫做‘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
　　萧怀贞想了想，摇头，回答，“我只记得王建的诗。”
　　苏苏看着萧怀贞，笑眯了眼，“是不是‘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诸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萧怀贞点头，“诗词看得少，只能记得这一首。”
　　苏苏不由笑出声来，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萧怀贞，不带这么谦虚的，好不好？你这哪里叫诗词看得少？”
　　萧怀贞笑而不语。
　　苏苏兴致有点高，甚至有点手舞足蹈，继续道：“我很喜欢这一首哦。因为一直想做个安分守己的妻子，为谁这样心甘情愿地洗手作羹汤来着。”说到这里，苏苏神情十分明朗，丝毫没有以往的阴暗，她笑着看萧怀贞，“不过，我做的不是很好，中午送来的，可还吃得下去？”
　　萧怀贞想了想，问道：“苏苏，要说实话吗？”
　　苏苏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道：“当然。你觉得不好吃吗？”
　　萧怀贞慢慢回答：“首先，包便当的幼稚手帕是你喜欢的吧。”
　　苏苏知道那张手帕是一片深蓝上无数只粉白的小猪在爬，于是，她嘿嘿笑了两下，问道：“然后呢？”
　　萧怀贞道：“虽然嘴里尝不出味道，不过，还能吃得下去，心情很好，尤其听到你方才那样说，就更好了。”
　　“那是。”苏苏也得意，“我不常做的，早上就告诉你了。”
　　萧怀贞看着苏苏忙碌的手，眼神深邃却又那么明亮，他对苏苏讲：“我来帮忙吧。”
　　“不行！”苏苏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带着一点刻意的鄙视盯着萧怀贞，“你那双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边儿呆着去吧！”
　　萧怀贞笑，声线有点粘腻，他说：“苏苏，我有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很会做饭的？”
　　呃，苏苏一惊，手里蔬菜直接落地。
　　萧怀贞在她呆愣的空隙，弯腰拾起那枚青菜来，对着苏苏笑得好不妖娆，“也让我来为君洗手做羹汤，可好？”见苏苏石化，萧怀贞又补充道：“既然当年卓文君能为司马相如当垆卖酒，而今萧怀贞为苏苏洗手作羹汤，又有何不可？苏苏？”他好笑地叫她。
　　苏苏颤抖着肉肉的手指，对着萧怀贞妖娆到天地为之动容的笑脸，道：“萧怀贞，你说不会骗我的！”
　　萧怀贞勾了头，饱满柔软的唇轻轻吻了苏苏颤抖的手指，苏苏只觉指尖传来温润柔软的触感，弄得心底一阵痒痒。抬头时，正对上萧怀贞点漆般的黑眸深深凝视着自己，苏苏梗着脖子，道：“你说不会说谎啊！你明明都知道，还弄得我这样傻冒！”
　　苏苏在闹情绪，而萧怀贞正在比苏苏更为熟练地摘菜，他侧过头来，对着苏苏眼角一弯，红唇一勾，苏苏看着，无端心惊肉跳，萧怀贞将苏苏神情看在眼里，不由笑得愈发深了，柔声回答：“苏苏，不会瞒你，这不是告诉你了？”
　　苏苏瘪嘴，扭扭捏捏地跟上去想帮忙，一看到萧怀贞漂亮的十指当真十分娴熟地做菜，苏苏伸出手去，又讪讪地缩回来，颇觉自己无趣。
　　萧怀贞见了她这副耷拉的模样，手指一勾，从苏苏脖子上摘下围裙，往自己长身上一套，将背影留给苏苏，好笑地继续说道：“苏苏，来帮个忙。”
　　苏苏在他身后，看着萧怀贞掩映在衣衫里窄瘦的腰身，引人遐想，不禁红了点脸，哼哼了两声，这才绞着手指走上前去，颇为扭捏地给他系好身后的带子。
　　萧怀贞冲着苏苏一笑，颔首道：“有劳。”然后，转过身去专心摘菜，然后淘洗，然后在案板上流畅地切成段。
　　亲眼见到萧怀贞的刀功，听着那刀下短促而又具有节奏的嘟嘟嘟的声响，苏苏又一次沉默了。
　　“苏苏，往后站，仔细油溅到你。”萧怀贞将菜下锅前含笑柔声叮嘱。苏苏赶紧退开两步。萧怀贞满意地看她一眼，紧接着手一扬，锅里顿时一阵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直到萧怀贞将炒好的菜一一装盘，苏苏还心有不甘，瞪了从容做羹汤的萧怀贞好几眼，他才低眉对上苏苏的脸，笑问：“怎么了？”
　　苏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萧怀贞在摆放碗筷，菜上齐了，碗筷也放妥当了，萧怀贞冲苏苏一招手，笑得愈发挑逗，“苏苏，来吃。”
　　闻言，苏苏排着外八字上前。
　　桌上一共四菜一汤，清蒸鲈鱼，蒜炒西兰花，鱼香茄子，蚝油生菜以及日式豆腐汤。暖光灯下小圆桌上热汤袅袅，菜品看上去似乎很美味。苏苏完全没有气节地开动，不仅如此，还吃得很快。萧怀贞慢慢举箸，看着苏苏的模样，深深笑着。
　　晚饭过后，萧怀贞仍然有一点低热，苏苏督促他服了药，看天色尚早，萧怀贞说想再出去走走。苏苏皱眉，“你能不能消停一下？烧还没退，又想去哪里？要是早知道你刚刚还发着热，我才不会让你做菜呢！就是我做得再难吃，你也得吃了！”
　　萧怀贞笑，声线里带了丝柔软，“就在附近走走。”
　　苏苏坚决制止他，“你要是实在想出去，就送我回家吧，反正就当你兜风了。”
　　这回轮到萧怀贞蹙了一点眉。
　　苏苏开始收拾随身细软，拎了包，扬眉对萧怀贞道：“走吧。”
　　萧怀贞身子往沙发里蜷了一点，“苏苏，我不舒服。”
　　苏苏瞪他，“这会儿晓得不舒服了？你就是太不老实。”
　　萧怀贞笑，“苏苏，你错了，我很老实。”
　　苏苏瘪嘴。
　　萧怀贞再笑，“我昨晚就很老实。”
　　苏苏瞅着萧怀贞明显意味深长的模样，想到昨天晚上，不由脖子一梗，“本来那时你就不能怎样！”
　　萧怀贞眯眼，缓缓道：“谁说我不能怎样？”
　　苏苏雄赳赳地回答：“都病成那样子了，你还能怎样！？”
　　有一瞬间的静谧。苏苏站着，萧怀贞坐着，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苏苏，黑眸里映出淡黄的的灯光，像是眼底有晶莹的星星，细碎的星光一闪一灭，一灭一闪。苏苏觉得气氛开始诡异起来。萧怀贞眯眼微微一笑，低柔道：“苏苏，这可是你说的。”
　　苏苏继续梗着脖子，“我说什么了！？”
　　萧怀贞乌黑的眸子里那两颗星星亮得愈发惊人，他一把拉过苏苏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苏苏失了平衡，顺势跌进他怀抱，指尖和脸颊顿时传来灼人的温度，和难以想象的上等质感。苏苏一愣，不自主地抬头看萧怀贞，只见他抿唇笑着，眼睛漂亮极了，粉色的唇轻轻在动，“苏苏……”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苏苏觉得既紧张又迷茫，萧怀贞却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亲吻。
　　苏苏一时诧异。只觉得萧怀贞的唇那么温热又那么柔软，真的就像是清晨里最美的那朵大马士革玫瑰，带着甜美的香气和露水的清新。会流连忘返的，不止是蝴蝶。
　　“苏苏……”耳边传来一声呢喃，萧怀贞的声线像是彩蝶的翅膀，轻轻颤抖，苏苏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战栗了起来，振翅欲飞。
　　“苏苏……”
　　萧怀贞的呼吸带了滚烫的气息，极为温柔也极为耐心地辗转，每一下，苏苏就觉得自己的防线坍塌了一块。苏苏有些不知所措。萧怀贞的手指轻柔地扣上苏苏后枕，指腹稍稍使力，苏苏便完完全全贴上了他。待得苏苏定睛看时，发现萧怀贞那双眼睛微微眯着，也在瞧着苏苏，那眼底黑得快要地滴出墨来，又那么的潮湿，像是漾着一片水光，平素里的淡定从容全都不见，只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情愫在涌动。
　　苏苏看得心惊，不由按上了他胸膛。
　　萧怀贞慢慢直起身来，与苏苏拉开一点距离，眼底的潮水缓缓退去，耳后的粉红也渐渐转淡，最后低柔着嗓音问苏苏：“吓到你了？”
　　苏苏愣了愣，摇头，伸手拉住他的手，再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
　　萧怀贞淡淡一笑，反握住苏苏手掌，一时也不再开口。
　　静默不好，苏苏直觉觉得不好，萧怀贞虽然什么也没有表露，但苏苏就是能够嗅到他的情绪，苏苏拉住萧怀贞道：“呃，没吓到我，呃，如果，如果我说很好，你会不会笑话我？”
　　萧怀贞眼底一亮，看着苏苏勾着头的模样，不语。
　　苏苏继续道：“真没吓到，只是吃惊了，我没觉得这样不好，呃，其实很好，呃，这么说，自己都会害臊。”说完，苏苏勾着头看着自己脚尖。
　　萧怀贞失笑，难得看到伶牙俐齿的苏苏如此零碎的说话，他搂了搂苏苏，“怎么会笑话你？我很开心，苏苏，真的，我很开心。”
　　苏苏这才抬头小心翼翼地瞧了眼萧怀贞，见他比往常更为柔和地微笑着，慢慢觉得不那么尴尬了。
　　只一会儿，苏苏又陡然想起，自己今早称赞萧怀贞的话。苏苏说萧怀贞是无论何种处境下都能完全控制自己的人，既然他在病中还能稳当开车，当然也能够稳当再做点别的什么，比如……嘿咻。想到这里，苏苏汗颜了，这种时候真不该挑衅萧怀贞的能耐。苏苏再瞥了眼萧怀贞，见他悠然微笑，在看电视，苏苏想起刚刚那一幕，自己快要失控的心情，顿时惴惴不安，扭着手指在沙发上磨蹭屁股。
　　萧怀贞一手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对着苏苏毫无征兆地说道：“不会把你怎样，苏苏，如果要把你怎样的话，也不必等到今天。”
　　幽幽凉凉的调子，从容不迫的语气，弄得苏苏噌地红了脸，瞪着萧怀贞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倒是萧怀贞缓缓起身，俯瞰着坐在沙发上不动的苏苏，笑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一回，苏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玄关处换鞋时，苏苏瞧着在前方回望着她的萧怀贞，心道：好大一只腹黑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