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悭臾 ...
-
他应经快要忘记最初他也是瑶山的一条水虺，只因他坚持他有一双与众不同的双眸，他就坚信一定可以修成应龙。
但他现在已是年迈，不在像初时那般呼风唤雨，翱翔九天，征战八方。他待在这祖州的一方水域间，希冀能够在他飞往不周山龙冢前，可以遇到他的好友，那个瑶山之中同他结下约定的仙人。
而赤水女子献为了免去他的思乡之情，将这里化为瑶山的景色。但这里始终差了什么，他想也许是那样的曲调，那瑶山中曾经响彻云霄的曲子。
年复一年，时间对他早已没有意义，他在水中沉睡，偶尔醒来时，便抬头看向那漫天的星辰，他常常会想那漫天神明，入目这锦绣河山、四方辽阔之土，便会想起他战龙悭臾，他一世征战，亦无惧无悔。
能够与赤水女子献比肩而战，他从不悔。他悭臾就该这样作为一条战龙，开疆扩土，一世英名。
但闲时，他会想起他的好友，那个受他连累被贬下凡的太子长琴。想他又轮回去何处，遇到了什么人，想他依然淡泊宁静，处之安然。他想悭臾认识的太子长琴就是这样的人，无论遭遇了什么，他只会淡淡一笑如朗月入怀。
他期盼着有一天，他们可以重聚。
然后，有那么一天，满身煞气的人闯入了祖州之地。那人静静的站在当初太子长琴抚琴的琴台上，看着这虚化的瑶山水湄一言不语，仿若陷入了沉思。
他在水中却怒不可解，是谁竟敢无视他战龙悭臾的存在，带着这般气息闯入。他即使已经年迈，也不会让人践踏他的尊严。他从安静的水中一跃而出，打破水面的宁静，摇荡的水面下一身红衣的倒影一阵晃动。
他一挥龙爪，却堪堪停在半空中，紧紧的盯着那个人。半响之后，带着不敢确信的口气，他问道：“是你？”
那人抬起头，空洞无一物的眼神中找不到他的倒影。他甚至无法从那双眼睛中读出半点情绪，那眼眸中没有一丝生机，死寂的如同万年枯井。
“我是谁？”
……
悭臾沉默了，他细细的看着那人，却只看见一魂四魄，单薄的魂体显然受了重击，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不记得了吗？这魂魄分离之术，他仅仅听赤水女子献提过，只知道是何等残忍，痛苦。却不知那是怎样的禁忌邪术。
那么另一半的灵魂是在这天地之间，消失不见了吗？
当年，瑶山的好友之一便已成了这样？那么，另一个是不是也不像他所想的那般而活，在那天命之下苦苦挣扎。他是不是想的过于简单。
“素衣，你的名字。你忘了吗？”
他看见那个女子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片刻他听见她双唇微动，轻微的说出：“……悭臾……”
他看见那双眼眸中刹那间倒影出五彩流光，整个人的煞气似乎那么一刻消散无踪。他心中微微一沉，那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却也是她回忆起所有往昔后的安宁。他伸出龙爪想将她握在手中，却是在虚空一抓，那消散的灵魂如同灵子般在这风中扩散开来，再也不复存在。
空中，他听见她最后说：“原来如此……但愿，永不记得......”那声音细若微风，弹指间便消逝在风中。
祖州虚无的风从他的指尖流过，他耳边似乎响起了箫声，当年瑶山水湄边嬉笑的女子，同太子长琴，琴箫合奏的女子，如今再也不见。
他从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她曾说太子长琴占了她用的位子。可在听了太子长琴一曲后，她再不言语，默默的离开巨石退到瑶山水湄的对面。
太子长琴来瑶山弹奏时，她常常静静站在水域那一面，一身素色的衣服倒影在水中。那时他好动，常常游过去晃花那水面，就见那女子淡淡看着他笑。他那时觉得这个女子一定是贪慕太子长琴的风采，才会来这里。
终于一次，那女子一曲洞箫，征服了他，也让太子长琴佩服不已。
他们那时就这样常常在瑶山相聚，太子长琴弹琴时，那女子兴起时会合奏一曲，但更多的时候，她安静的待在那里听着琴曲。曲子一完，她常会还一萧曲，然后悄然离开。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他便因她常常一身素衣，而叫她素衣。
素衣，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他们几乎所有的对话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个指头。但素衣爱笑，爱听太子长琴弹琴，他却是知道的。他曾问过太子长琴素衣如何？那时，他记得好友说：那是一个纯粹的人，安宁淡然却又有着丰富的情感。
他想，这一定是他从萧曲中听出的。因为，他敢保证，他们除了见面时的一句玩笑，再没交流过一句话。当然，在他眼皮以外就不算。但，他直觉他们除去这瑶山水湄边不会相见。
因为直到太子长琴去往天界，他也不知道那女子的姓名。
素衣，千万年未见。你为何这般模样？
瑶山不在，琴箫合奏的人均已不在。唯有他守着那个约定。
他还能否等来他的好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悭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