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初晴》夏∮雪

12、原来

　　定雪旋再次把沧海拉到身后，脸上淡淡忧色：“沧海，别闹了。”
　　沧海嘻嘻一笑，抽开姐姐的手，走到她面前：“姐，你不是要闭关修炼么？难道，叫孟二少陪着你一同闭关？”
　　定雪旋道：“管他作何？”
　　沧海惋惜道：“孟二少，怎么你那迷倒万千少女少妇的魅力跑我姐姐跟前就失效了呢？”
　　定雪旋不理，转向孟浪：“抱歉！”
　　孟浪始终挂笑，一边还要推着北云芷保持适当的距离：“何须抱歉？”
　　北云芷捏着嗓子，柔媚地道：“我要知道孟老有个那么俊美英气的儿子，早就自己上了！”
　　沧海牢牢盯着她此刻的模样，扁平了嘴：“你行么你！”

　　定雪旋刚抽出的剑半空中被沧海压下，她一手搂着姐姐的腰，一边贴到了她的耳根：“姐姐，我们拗不过那个变态的。”

　　孟浪的薄扇摇了又摇：“北教主，还有其他法子吗？”
　　北云芷眸光温柔，似在贪恋着他的脸，紫袖里的双手又不安分地攀了上去：“蛊虫这种生物，向来都是追随着人，从生到死，没有办法让它直接脱离人体……你要是不中意沧海那臭丫头的话，我不介意定姑娘把身上的蛊虫移到我身上的……浪，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沧海忍俊不禁：“师父，这台词我刚用过了！”

　　闹到最后，北云芷一句：今个天色已晚，本教主没心情继续讨论，大家不妨暂住一日，明日再议！
　　看天色办事，沧海习以为常地苦笑。

　　定雪旋和孟浪都在安排在了紫岄阁，沧海回她的涟月楼。北云芷晚上一个人，亘古不变地住在她一个人的囚紫阁。
　　据说她还是他的时候，曾经疯狂地爱过一个武林中人，一个男人。仅仅因为那人名字里一个紫字，他便疯狂地爱上了任何带紫字色彩的东西。沧海被收养的那日，而身上套的正是一匹紫色灰呢的粗布麻衣。
　　沧海曾经开过玩笑：如果那次我不是走失，你是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仍旧把我提回魔教？
　　北云芷很诚恳地点着头，道：我觉得你特别适合紫色的衣服，那天穿你身上，脸上那种茫然的表情，特迷离，也……特妖。
　　沧海没有道出，是你的心迷失了吧！所以……才会捡起一个同样迷离失所的我。
　　后来，那个男人因为他不是她，用着庸俗的世间观念，以及一个不能替他传宗接代的可笑缘由，负了一片痴心的北云芷。
　　再后来，听说那个男人满门被灭，行踪不明。
　　再再后来，北云芷就成了现在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可笑模样。

　　囚紫阁里，沧海和北云芷交代，把华山试剑起的离奇事件笼统地叙述了几句，寥寥带过她和七夜无痕在崖底的日子。北云芷听到修罗剑的时候若有所思，说想起了一个人，但具体又记不清了。沧海笑她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北云芷练就一手寒冰掌，随手一个冰刺便嵌入了沧海的右臂。
　　沧海一阵哭喊，北云芷夸她越来越娇气。见她一直痛得叫声连连，这才正经地取出冰刺，顺带地看到沧海右臂上未愈合的那个窟窿。
　　北云芷怒道：“他妈的谁下手那么狠！老娘扒了他去！”
　　沧海一笑带过：“一个闷包罢了，哪里有师父您下手狠啊！”
　　北云芷不语。沧海继道：“你确定要我嫁给孟浪？”
　　下一刻，沧海被踢出了囚紫阁。

　　沧海弯进自己小楼时，阴影出窜出一道身影，来人蓦地圈住了她的肩膀，炽热的唇压了下来。很温暖的温度，沧海没有推开。
　　既然……是你要我嫁的人……沧海感觉心里什么东西，一瞬间，碎得支离破碎。
　　她将口微张，那人的舌便灵巧地探了进来。
　　抱着一个男子在自己的楼下拥吻，何等疯狂，沧海放纵自己的唇齿，流连在他的口腔中，口水湿嗒嗒的，她忍不住笑着张手环住了他的腰。
　　终于，两个人都呼吸急促到不行。孟浪不舍地松开她：“我还真以为是我一厢情愿呢！”
　　沧海微笑，可爱地松开只手，抹抹下巴流淌的口水：“和喜欢的人谈情，是种享受，而我，则是最会享受欢愉的人。”
　　孟浪凝望着她，月色下，皎洁的双颊，灿如星子的黑眸，以及红嫩可口的唇：“沧海，你是个妖精。”
　　沧海扬起头，孟浪高出她有些距离。她拿额头磨蹭他的下巴，光滑的很，看来，他是个天天清理胡须的人。她笑：“你又是什么好人？哈哈——我师父要是知道你在这里和她的爱徒厮混，我可就完了呢……”
　　孟浪颇不解，手推开她。沧海的眼神迷蒙而妖冶，一丝一缕，勾人心神：“沧海，你不怕你姐姐介意吗？”
　　沧海摇晃脑袋：“她不会介意的。对了，你什么时候把我迎娶过门啊？”
　　孟浪感叹：“你姐姐真是块千年寒冰！”
　　沧海不依不饶，拉扯着他的衣襟：“别岔题，问你呢？什么时候把我娶回家？”
　　孟浪低头，目光不自觉地再度停留她的右足：“妖精沧海，你真的喜欢我？”
　　沧海顺着他的视线，足上的血玉温柔地圈紧她光洁的脚踝。
　　喜欢？北教主又一名言就是：这个世上没有男人会对你真心。喜欢？不过只是把你骗上床的前奏罢了！
　　虽然如此，沧海还是故作半分喜悦半分矜持地道：“不喜欢我会让你如此轻薄于我吗？”
　　孟浪说着，手边摸进了她长发中，细细扯动：“你会不会突然有一天消失呢？”
　　沧海信誓旦旦：“我是千年祸害，哪有那么容易消失？”
　　孟浪闻言，默。
　　良久，他低头轻吻上她冰凉却柔软的唇，轻声道：“我曾经放荡得臭名昭著，你不怕我负你？”
　　沧海摇头：“夜深了，不放心的孟二少该休息了。”
　　孟浪大笑：“你——真和雪旋说的一样，不是神奇……是疯狂！”
　　可是有人更疯狂呢……沧海垂首不语。

　　孟浪离去后，沧海走上小楼。望见里面烛光荧荧，她笑着推开门：“看很久了吧，姐。”
　　定雪旋立在窗口，精致的五官线条柔和。她转过身，对着沧海：“沧海，不要这样。”
　　沧海不语，上前直接搂住了姐姐。

　　从来两姐妹碰头的时刻，都没有分房睡的习惯。
　　沧海很清楚，定雪旋定会在自己的小楼里等她。

　　入睡前，沧海忽然想到了她身上的蛊毒：“姐，你睡我这里，毒会发作吗？”
　　定雪旋摊开锦被，褪掉外衣，躺进里侧：“我不知道，看来，这点距离还是能够承受两只小□□的相思之苦的。”
　　沧海闷笑：“小□□？亏你那么形容北教主的新发明！”
　　定雪旋淡淡道：“沧海，听我一句，不要为了我，移什么该死的蛊毒到自个身上！”
　　沧海踢掉鞋子，爬上床，窜到了姐姐身边：“我无所谓的，姐，反正，嫁给孟浪也没什么不好……”
　　定雪旋侧过脸：“你别喜欢他。”
　　沧海讶异：“姐，你不是真动心了吧？”
　　定雪旋伸手抚过她纠结的眉：“少贫嘴，我的七情六欲早断得一干二净了。我是说你，沧海，别玩感情游戏，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不要你过得不开心。”
　　沧海呢喃着靠上她的肩：“姐，这个人不像他表面上的浪荡不羁……他给我一种很温暖的错觉，好像，我不再是被人遗弃被人冷落的……姐姐，妈妈当初是怎么死的？”

　　终于开口问了吗？

　　定雪旋抚摩她眉眼的手轻颤了下：“一个朝廷要犯逃到我们村里。后来很多官兵追了进来，我躲在床底，妈妈拿布塞着我的嘴。很快，很多人拥了进屋，要搜查。我知道，那个人就藏在我旁边，她用手抓着我，不让我冲出去……我无声地哭着，那些官兵当着我们俩□□了妈妈……”

　　“家里实在太穷了……如果不是欠了那么多钱，妈妈也不会收了那个女人的珠宝……妈妈把我送回峨嵋的第三天，村里的刘婶跑上峨嵋告诉我妈妈跳河自尽的事……她死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换成碎银子让刘婶捎给了我……沧海，不要恨她了好不好？”

　　沧海无声地转过身，搂紧了姐姐的腰。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