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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大相国寺 ...

  •   那李延年不愧为名冠京都的良医,诸葛雅茹自从用了他配的药水加之休养得当,不消三日,视力已恢复了七八成。眼睛虽好了,心上却又觉得无比忐忑,府中大小事物亟待处理,往后又要周旋于唐婉心与海棠之间,真是莫不如永远是个瞎子,倒还落得一身清净。

      而且,患病的这几日,王爷还会每夜酉时准时出现,静静陪她坐上一个时辰。他来时虽脚步轻盈不消人通传只低声遣下昕儿,她亦是不声不响继续仰躺在软榻上休养,眼睛虽看不见,嗅觉却较往日更为敏锐,早闻到那清香馥郁的属于他的香气,心上依然置着气,不愿意搭理他。闲来无事,在床上静躺,亦猜测他应该坐在榻前红木椅上注视着自己,便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昨日,终是耐不住寂寞,突然坐起身来摸索着下床,可竟然探寻不到床边的绣花鞋,便赤脚在暖阁里来回走动,虽大致知晓阁内桌案、椅子的摆放位置,却并不刻意躲避,竟未撞上任何一处拐角,只碰撞在一堵堵肉墙上,自是宽厚温暖的胸膛或者粗壮柔软的手臂,起先还懊恼地嘟着小嘴,后来撞得头昏眼花仿佛白茫茫的眼前闪烁着繁星,竟然“扑哧”笑出声来,王爷本面若凝霜,见她笑起来莹莹可爱,终是忍俊不禁,轻轻微笑着,又将她揽在怀中,却并不置一语。他这心底自是有疑虑,仍然将她看成是皇上派来的细作。

      又过了五日,却再不见王爷前来探望,又不愿去前堂北苑里见他,只守着清冷的庭院绣花、作画、侍弄些鱼虫花鸟。听闻王爷欲在正月里迎娶唐婉心,聘礼早已备齐,自是绫罗千匹珠宝无数,真比得上诸王明媒正娶的嫡妻。正思绪繁杂,却听昕儿提议说去大相国寺进香何如?本眼疾初愈,不该寒冬里抛头露面,可那大相国寺的菩萨最灵,因得知海棠害喜极为严重,昨日竟然还在院子里晕厥过去,此番定要去为她肚中宁王的骨血求一支平安签,便换上素服、备下香蜡与昕儿乘舆轿出府,往大相国寺去。

      天王殿内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香火鼎盛,诸葛雅茹虔诚地跪在弥勒佛祖金像前磕头许愿,抬头却见昕儿四处张望、神色慌张,便轻声安慰道:“那路上所见一群人或许只是巧合同道,必不会如你料想这般严重。况且礼佛要心诚,莫要若此忧心忡忡的。”海棠应诺跪在诸葛雅茹身边,磕了三个头,又去捐了香火钱,方搀起诸葛雅茹穿过北边的花园往大雄宝殿行去。

      吃过斋饭已是午时三刻,正打算回府,昕儿却道:“夫人,奴婢听闻这大相国寺旁的树林内有一处泉水奇景,其汩汩泉流冬日里皆是滚烫冒着腾腾的仙气,倘若盛了回去饮用,顿觉神清气爽,倘若用之洗浴,肌肤便会细如凝脂,这奇事儿在京城里早就传得街知巷闻,奴婢虽孤陋寡闻,亦想长些见识,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府,那奇观又近在眼前,能否带昕儿去见上一见?”

      诸葛雅茹莞尔一笑,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潮穿梭,熙熙攘攘,只道:“刚才见你满面谨慎,说到顽却再不担心被人跟踪了。”见昕儿羞得满面微红,又不忍道:“我倒也想一睹你口中的奇观。”

      谁知这仙泉景观不过是昕儿情急之下编造的借口,那灌木丛生的树林离大相国寺尚有三四里,人迹罕至,哪里有泉水奇景,不过是受人之命、忠人之事,非要她安排此次相会,虽心里总觉愧疚,却丝毫不敢推脱,只能奉命而为。

      舆轿行了许久,来到树林深处,昕儿搀扶着诸葛雅茹下轿,彼此相伴又往林子里步行了半里地,却始终不见那人的踪影,正焦心如焚之时,眼前突然闪出数道人影,皆身穿一袭黑衣,面容尚看不真切,已见来人挥舞着各自刀剑冲杀到跟前来,将她二人团团围住。

      昕儿见势闪身挡在诸葛雅茹身前,只上下打量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这名黑衣人,却听他冷笑两声,与一众兄弟道:“姑娘只说要取这家夫人的性命,她身边这丫鬟倒是长得颇为清秀,爷何不引回家,做个陪房小妾。”

      话未说罢,已将黝黑粗糙的手掌抬起欲抚上昕儿面颊,昕儿满脸鄙夷之色,动作极其敏捷的躲闪开,仍神色如常道:“要姑奶奶给你做小妾,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那人气急,挥舞着刀剑,欲往昕儿身上砍去,诸葛雅茹心下大惊正欲推开昕儿,却见其身轻如燕脚下一蹬已腾空而起,百步穿杨间已将那人击倒在地,又有一干匪徒涌上来,昕儿亦是从容不迫地抵挡着,势如破竹间已经杀出一条血路来,料想这群人定非普通劫财匪徒,便转头道:

      “夫人往北边先行,奴婢随后自会赶过来。”

      “不行。我怎能丢下你不顾。”诸葛雅茹避在昕儿身后,虽自知这话可笑,语气却依然坚定。

      昕儿正欲劝说却见一精瘦的黑衣人伏在诸葛雅茹身后,手上高举的银晃晃的大刀就要落在她的身体上,顾不得自己,转身抬腿将那人踢开八丈远,尚未回头,却不想另一人早已向自己袭击而来,躲避不及时,右手臂上被那刀子划伤,鲜血如泉水般汩汩往外渗,她却依然置之不理与一众人等殊死抵抗。

      诸葛雅茹早就懊恼难当,若不是自己的固执无用,昕儿必不会受伤,自以为留下来是为了她好,去不想自己分明只是她的负累,再者说这凶横的劫匪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倘若听昕儿的劝告往北边逃跑,指不定大半的匪徒都会被自己引开,也可以解救昕儿与重围之中。

      随即,便拔腿奋力往林子里布满荆棘的小路上奔跑,因知道身后跟随着三五个凶悍的劫匪,脚步迈得极大,竭力往北面奔去,期间,裙裾被树桩缠住,硬生生跌了一跤,竟也管不得零碎的衣袂及手臂上磨破的皮肤,只使了把劲撕碎裙角,继续往北面逃奔。只愿北面不再人迹罕至,那怕是遇到几个乡农,也能解一时之困。

      始终是芊芊弱女子,怎堪比这等健壮如牛的的刺客,跑了未有一里地已被这群人逮住,虽也想殊死抵抗,却知是徒劳,只绝望地立在原地,又听其中一人冷笑着询问同伙:“是就地了结,还是带回去交由姑娘处置?”另一人冷冷回话道:“姑娘只说了结她性命,并未说过要见她一面,你我又何必多事,干脆就地处置了罢。”

      言罢,正要挥刀相向,却见一只羽箭破空而来,锋利的箭端即刻穿透那问话之人的心脏,他尚未呻吟半声已硬生生倒地,其他匪徒见此情形皆惊慌失措,转头望向羽箭飞驰而来的方向,只见尘土飞扬处,四名精壮英武的男子策马而来,领头的两名勇士刚做出拉弓射箭的姿势,原本凶悍的匪徒早已吓得屁股尿流,慌忙逃窜。

      其中一人虽来不及躲闪,却也机灵,遏住诸葛雅茹的肩膀将她挟持在身边作了人质,心中料想这些武士因救人而来定不会罔顾这女子的性命,便高声喊道:“若再行半步,我便要了这女子性命。”话音刚落,不出所料,一骑人等皆勒马向前,领头壮士大喝:“大胆狂徒,你若伤害殿下丝毫,定要你死无全尸。”

      诸葛雅茹定睛望着那壮士,虽觉得眼熟,头脑中思绪万千竟抓不住一个念头,待不得细想,已被凶徒扼住咽喉,只听他惨笑两声,疯狂道:“当下被尔等所擒,故是必死无疑,何不要这贵人来陪葬,倒也算是死得安逸。”

      话尤未落,已见一袭鸦青驾赤色骏马风一般划过眼前,电光火石间,此人仍跨在马上俯身揽过诸葛雅茹的腰将她斜跨在马背上,那凶徒见势正欲还击,已见马儿奔至十丈远,若干支羽箭破空而来,来不及躲避,只含恨而终。

      诸葛雅茹跨在马背上迎风驰骋,虽未敢回头,却在上马之时已睨见来人竟是往日在万重宫阙中才得以相见的九五之尊,心中早已七上八下的,恍惚失措,哪敢与万乘靠得太近,只俯身抱着马脖子,未曾抬起眼来。

      却不想皇上突然勒马徐行,诸葛雅茹来不及反映,身子往后一倾,恰好撞在皇帝宽厚的胸膛上,却不能磕头谢罪,只好骤然直起身正襟坐于马上,正为死里逃生暗自庆幸,突然想起负伤的昕儿,心上如淌着血,转过头去恳求皇上,彼此同骑一匹马,终是靠得太近,转头间,她柔软的青丝正好拂过他沉静阴郁的面颊,仿佛寒冬里的一抹骄阳,慵慵懒懒的照在脸上,心上虽涌动着暖意见她衣衫褴褛的模样,甚是心痛,不禁深深凝视着她,却听她指着东面焦急道:“昕儿尚在林间,不知脱险了没有?”

      “你不必担心,她自幼跟在朕身边,精通武艺,这等刺客断不是她的对手。”言罢,扯过身穿的轻裘大氅覆于她身体上,诸葛雅茹不愿与皇上同穿一件大氅,连忙推却,皇上却并不理睬,仍然将她裹在怀中,只对紧随而来的侍卫道:“尔等速去查探,定要盘问出这些凶徒是受何人的指派。”

      侍卫们领命后调转马头的往东面而行,只留一人恭恭敬敬紧随着皇帝欲保他周全,却听皇上遣道:“你也一道前去,朕用不着受你们的保护。”

      似乎置气一般,蹬腿策马而行,这等深宫侍卫,个个身强体健、训练有素,刚才竟受那穷徒的要挟,未敢出手营救,若是害得他身前这抹娇影有半分不测,他定是要他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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