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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证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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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们这样究竟在找什么?”赵远玉虽然明白两人的大致意图,可还是不太懂在这个遍地是脚印和黑灰还有血迹的地方有什么可找。
李洛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凶案现场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因为你也不知道哪个痕迹是凶手留下的。找证据的时候要坚持与其漏掉一个,不如错杀一万的理念。”
一旁的沈黯听见这话手一抖,抿紧嘴角继续翻找。
“找个证据而已,说得这么血腥干嘛。”赵远玉嫌恶地瞪她一眼,往旁边的空地走去。
李洛也不乐意,对这熊孩子需要说什么高贵冷艳的话,能听懂就成了,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要分清轻重缓急。
三个人分开三处,各举着一个火折子仔细搜寻每一寸土地。
时间静静流逝,只听得见三人平缓的呼吸声和火折子劈啪作响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三人碰头,手中帕子上托着各自找到的可疑物品。
李洛满头黑线地盯着赵远玉手里的东西,觉得压力山大。不是因为那些东西没有任何侦查价值,而是没想到篝火祭的时候大家居然能丢三落四成这样。
一只被踩得脏兮兮的绣花鞋,一方蒙灰的帕子,一块衣襟模样的破布,还有几根半截木簪和数不清的衣服碎片。最劲爆的居然还有肚兜和亵裤!
还明显是穿过的!
李洛惊悚万分地看向沈黯,结结巴巴地说:“篝火祭就是用来一夜情的吗?”
沈黯大概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一时间有些尴尬,虽然他没听过李洛说的那个词,但从字面意思上大致也能理解过来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面对这个问题,英明睿智的沈大人词穷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我们的赵远玉同学显然更不在状态,虽然觉得拿着女人的肚兜有点不好意思,但由于年纪太小,对这些事知之尚少,所以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可苦了独自面对李洛的沈黯。
“许是已经禀明父母了吧。”沈黯嘴角抽搐,冷汗涔涔地说了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李洛满脸黑线地别过头,简直不忍直视那堆东西。没想到篝火节居然比夜店还劲爆,夜店也知道随便找个没人的包间,这里居然在大庭广众就颠鸾倒凤,太生猛了。
沈黯似乎也对下辖之地出现这种事感到不好意思,轻咳两声后开始审视自己手中的东西,打定主意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心里却在想是不是该出个告示什么的敲打一下这些百姓百姓,不要太过放肆。
只有赵远玉跟没事人似的看了一圈三人手里的东西后,迟疑问道:“我们搜到这些东西以后要怎么办,如何才能知道哪些是属于凶手的?”
“当然是交给县官大人带回衙门慢慢查,我们俩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李洛打着呵欠把手里一堆细小物件一个个分开包裹好,放入沈黯手中,清澈的双眸里隐隐透着水光,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赵远玉立马有样学样,把手里的东西交到沈黯手里。
沈黯瞅着那些令人尴尬的东西眼角抽了抽,很是淡定道:“如今坊门已关,要回去怕是不容易了,只能随便找地方凑合一下。”
他反正觉得睡在哪里都无所谓,以前也不是没在野外过夜。只是另外两人毕竟是女人和孩子,总不能让他们跟他一起露宿街头。不过这杨柳坊里全是青楼,让他们去那种地方过夜更不妥吧。
一向觉得自己不算笨的沈大人今晚第二次被难倒了。
初秋的凉风吹过,李洛不禁瑟缩下肩膀,很是无奈地环视四周,目所能及的地方一片黑暗,很好的体现出一个商业区的特征,过了营业时间人流就大幅下降,几乎变成空城。
“睡那里吧。”李洛长臂一挥,指向表演舞台后一个小木屋。
那是表演时戏子们换装的临时地点,因为是一次性使用,所以搭得很松散,但至少能抵挡部分寒气,好过直接在大街上睡。
有地方睡没人愿意露宿街头,所以李洛和赵远玉很快跑进屋中。
走在最后的沈黯迟疑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不是什么好话,赵远玉勉强算个半大孩子,又与李洛姐弟相称,不会有人说闲话。可他进去就不大适合了,不管怎么说也会影响到她的声誉,所以那临门一步怎么都迈不出去。
见他左右为难的模样李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撇撇嘴也懒得去理他,扯过一些没来得及收走的戏服往地上一铺,躺上去就闭了眼。
跟这种人沟通费劲,爱进不进,冷的又不是她!
赵远玉眨眨眼,拿起两件戏服递靠坐在门口的沈黯,后者微微点头,算作谢意。他摆摆手,随后在木屋的一角给自己打好地铺,安然躺下。
他可不会出去吹风,沈黯要如何做是沈黯的事,与他无关。他可不担心那些流言蜚语,李洛是姐姐,他记得很清楚。
半夜里沈黯被冷醒,裹了裹身上衣物准备继续睡,无意中从窗口朝屋内看去,借着月光只见李洛闭眼皱眉,神色惊慌,口中正念念有词。
他艰难地分辨许久,才看懂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沈未明,你不要死。
原本的睡意顿时消散,他缓缓站起身,任由戏服滑落,寒风拍打着他衣衫单薄的躯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张喃喃不断的小嘴上。
她要找的人已经死了是吗?所以她宁愿滞留在集贤县也不愿回家,似乎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那人没有死,还好好活着等她去找他?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体内冒出来,或许是因为他和那人名字相近外貌相同,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地失态,把他认作是沈未明?
他看不透这个人,更不懂她到底想怎么样,可是他知道她并不如表面那般看上去大大咧咧,那个叫沈未明的男人就是她心底的结。
过了许久,他缓缓坐下,重新披好衣物,轻叹一声,闭上双眼。
不论她到底在想什么,他都是沈黯,不是沈未明。
顾及礼节的后果就是风寒都很少得的沈大人光荣感冒,整个县衙内时不时响起喷嚏之声,并且有越演越烈之势,就连升堂的时候喷嚏都不断。
往日里谨言慎行,一丝不苟的县令大人如今鼻头红红,给那张俊颜平添了几分狼狈,围观群众见此情形无不掩嘴而笑。
又是连续几个喷嚏后,沈黯眯着眼将心中的郁闷压下去,对那些低笑声充耳不闻,声音依旧严肃:“带苦主上堂。”
衙役立马把小玉带上来。
二十出头的少妇全身缟素袅袅婷婷往堂上一站,虽然不太合适,可在场许多人还是忍不住发出抽气声,女要俏一身孝还真不是假的,瞧瞧这身段、这姿容,就连同为女人的李洛都看直了眼。
沈黯对于眼前的美色却恍若未见,仍旧一脸肃穆:“小玉,案发之时你在何处。”
“奴正与王婶几人闲聊。”小玉悲悲切切的样子更是勾起在场男人们的怜惜。
“你为何没与徐缓在一处?”沈黯再次发问,丝毫没因为对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就缓下口气。
篝火祭有篝火祭的规矩,未婚男女可以随意结识异性,但已婚夫妻必须呆在一起,毕竟已有家室,当然不能够随便与其他异性接触,这也是宋之岚从头到尾都陪着青梅的原因。
小玉抹了把眼泪,声音带怯:“当日王婶说新学会了几道菜色,奴便想着讨教几番,好做给相公尝尝,谁想刚离开不久就……大人一定要为奴做主啊!”
说到最后她竟扑通跪下,伏地大哭。
沈黯似乎极为不喜女人哭泣,微微蹙眉道:“你先起来,在旁边候着。谢捕头,将王婶带来。”
谢武旺领命下去,不多时就带着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上堂。
妇人福了福身,恭恭敬敬站在原地等候问话。
“王婶,小玉说案发时候她找你去讨教菜色,是也不是?”
“启禀大人,正是这样。小玉说她当家的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所以她总变着法做菜去哄他开心。民妇前几日跟着远方表亲学会几道北边的菜肴,便想着教与她,所以前日在篝火祭上见到她就拉她去旁边说几句,谁想着就出了这事。大人千万要明察秋毫,莫让小玉当家的冤死!”王婶虽然有些许畏惧公堂的威严,但还是鼓足勇气将当日的事重复一遍。
“你与小玉是何时离开的?”沈黯继续问道。
王婶偏头回忆片刻,而后抬头答道:“篝火祭一开始就离开了,那时大人你刚点火,民妇就见到小玉,马上拉着她去一边了。”
“从那时开始到案发时候,你都与她在一起,不曾分开片刻?”
“是。”王婶肯定道。
沈黯点点头,递给谢武旺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地将王婶领去一旁。
篝火祭开始的时候是亥时整,而根据宋之岚的尸检报告来看,徐缓的死亡时间是临近子时,王婶不可能说谎,因为除她以外当时在场的还有另外两个妇人,她们都可以证明她口供的真实性。
从作案时间上来说小玉没有嫌疑,而且他派人调查过这对夫妻,虽然徐缓只是个酒楼伙计,小玉却天生丽质,但两人是青梅竹马,感情一向很好,从没听说有什么矛盾,所以小玉也没有杀人动机。
这两人的口供目前没有疑点,李洛估摸着沈黯应该会听听另外五个人的口供,谁料还没等他喊带人上堂,堂外就传来一阵喧哗。
俊挺的眉峰再次蹙起,他的口气有明显的责问:“谁在咆哮公堂?”
李洛一挑眉,也对来人的身份产生好奇,她可没忘记当初被沈黯打板子的事,这男人在公堂上可是绝对的严肃古板,这次会不会也打人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