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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母亲与他 ...

  •   十一
      正月十五没过,算不得过完年,新年上班大家仍沉静在喜悦中回不过神来,上班时谈论着各家各户有趣的事。母亲无心思听这些聊天,手机放在眼前,她时刻在关注洪川的电话,一个小小的震动,她都会神经质的抓起手机,如果不是洪川的来电,她便一整天心神不定,情绪低落,打不起精神;每天接一个洪川的电话已成了她习惯,就像每天起床需要刷牙一样不可少,一日三餐的饭一餐不吃顶多感觉是饿,而牙不刷,会一天不舒服,不自在,会坐立不安。母亲陷入了这种境地,接不到洪川的电话,上班的她六神无主,心不在焉,手里记帐的笔只是机械地在纸上画着,写的什么完全没有进入大脑。母亲明白这种工作状态对于做数字工作人来说其危险之大,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已不去想洪川,他的笑,他的怒,他的举手,他的投足,点点滴滴都一遍一遍在脑子里过往,难道爱真是这么神奇吗。
      柜台外没有顾客,麦小桃起身到母亲办公桌前,用笔敲了敲桌子说:“幸姐,想心思啦,”
      母亲一惊,抬起头,详装厉色道:“姑娘家说话注意分寸!”
      麦小桃见母亲一脸严肃,心里直嘀咕,平时母亲可不是这样,开多大的玩笑也没见母亲生过气。今天怎么啦,母亲莫不是真的……?可母亲是个传统、矜持的女人,跟异性从没有多话。这个天生多事的姑娘不管母亲的脸色如何,趴在桌前,将脸凑近母亲说:“好姐姐,过了个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是不是真的?”
      母亲没说话,对付麦小桃,只有不理她,否则她会越来越有劲。
      麦小桃却懒着脸,好奇心驱使她将脸凑的更近,说:“能使你心动的人一定是个非常不俗人,什么时间也让我见识见识!”
      “好吧,满足你!”母亲附合说。只有这样才能终止这场谈话,不然麦小桃会没完没了纠缠下去。
      果然麦小桃应声笑笑,双手合十,闭上眼:“上帝,阿弥陀佛!”
      见到这幅模样,母亲不由的有些好笑,这个姑娘说不上是幼稚还是有心机,猜不透!
      快下班时,洪川发来了信息,约母亲下班后去吃饭。母亲一天来不安的心定了下来,每天都这样,从上班起母亲就开始盼望洪川的电话,没有电话也要收到洪川的短信才心安。否则做事都心神不定,会莫名其妙的烦躁,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
      可是母亲却回复了两个字:不去!
      虽然她十分愿意和洪川在一起,也期盼和洪川相约。
      一个围城中的女人与一个单身的男人常常在一起终究是是非,母亲不得不慎重考虑。可是能与洪川相守一生又是母亲心底的愿望。今生能找对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是上天的恩赐。母亲刻意回避,发出去的两个字却又含着期待,她期待洪川再一次的邀请,又想探探洪川是否真心对待自己,母亲不是个随便的人。
      母亲这样想着,眼睛盯着手机,等待手机的再一次响起,另一方面她想看看洪川是真心邀请还是应付,往往真心的人会很执着。
      可是,直到下班母亲再没等来洪川的信息,她想:是不是洪川没收到自己的信息?她再次查看了手机,显示已发出,她想再等等吧,也许洪川在忙,还没空回自己呢?
      她把桌上已整理完毕的传票再次打分开,从头计算。装得若无其事,小桃经过她身旁时不忘招呼到:“走吧,我的好姐姐。还忙啥!”说完做了个怪像。等同事们一个一个走出办公室,母亲拿起手机想给洪川打个电话,可犹豫地又放下,心想,洪川也许没有真心相约,算了吧,他有这份真情,不会因自己拒绝一次就不再理会啊。想着想着,母亲眼泪出来了,她伤心,她真的是想见洪川,可又放不下自己那一份矜持和自尊。
      路灯一盏一盏点亮了城市,母亲非常失望。不得不收拾东西走出营业厅,沉重的双层防盗门在身后发出沉闷的响声,心也被震得一阵阵痛。脚步铅一般沉,沉得拖不动,她机械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洪川发完那条短信后,一直在公司等母亲的回信,他坚信自己的感觉,母亲一定会答应的,虽然她回信说“不去”,他想直接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为什么不去,又担心母亲讨厌自己的举动,往往太自尊、太矜持的女子是不喜欢黏糊的男人的。洪川身边女子多,美女也多,他虽然与各类人物打交道,可他没有恋爱过。他结过婚,可没有谈过恋爱,那场婚姻不过是一个男人与女人的结合。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要走恋爱这个过程,从前的男女只要父母一个约定,不相识的两个年轻人不就组合成一家了吗?他不懂女人的心思,母亲回复不去,他的判断第一次失误,他认为是母亲不愿意与自己共餐,或是不好意思与自己共餐,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对待男女的交往仍然那么温婉、羞涩,这正是让洪着迷的地方。
      今天是周末,拍照的顾客特别多,有好几对拍婚纱照的情侣。八点钟,夜色已完全浸透整个城市,华丽的灯光将影楼点缀的金光四射。司机小胖敲门进来问:“洪总下班了,要不要叫个快餐?”
      洪川挥挥手说:“不用,你先走吧,我等一会。”小胖退出来轻轻带上门,下了楼。
      洪川有些烦,他点燃一支雪茄猛抽了一口,才发现烟缸里燃着的半截烟,唉,人心情不好时,思维也是乱的。他灭了刚点燃的雪茄,拿起那半截烟,并没抽,左手端起茶杯喝了个空,原来杯子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喝光了。他举着茶杯的手无力地垂下,杯子重重地落到桌上,发出“砰”地响声。
      母亲会不会在加班呢,他这样想着走出公司往母亲那个银行走去。
      灿烂的灯光把黑夜浸成了白昼。远远地见银行分理处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大门口的两只狮子在风中瞪着大眼,注视着路人,忠诚地守候在夜里。洪川有些失意,方向盘在手中有些不听使换,……。
      第二天,母亲第一个到单位,昨晚回到家她一直在等洪川的信息,一整夜手机都没关,她担心洪川发来信息自己不能按时接收;夜里一醒就从枕边摸出瞧一眼,深深的失望使她整夜都处在半醒半睡状态。平时需要闹钟才醒的她,今天天未亮就睡不着了,索性一早就到来到营业室。做完卫生,把所有的办公桌擦了一遍,又拖完地,才陆续有员工来。她头有些昏沉,眼睛涩涩的。
      麦小桃推门而进,她穿着藏青色的高领短袖毛衣,让母亲不由浑身发冷,虽然母亲身着厚厚的冬衣。“小桃,不至于吧!”,母亲被她这一打扮冷得大脑清醒了许多。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小桃身上,这正是她所盼望的,无论什么季节,小桃的着装总走在季节的前沿;成为营业室的焦点人物,正是她乐意的。
      陆续有顾客进来,有换零钞的,有取现金的,有转帐的,母亲开始整理昨天的传票,这是每天必做工作,头天已结帐的传票要按科目分类,再装订,再打号,这些工作只能偷空做.。
      正忙活着,柜台外有顾客转帐,母亲接过支票熟练地记着账,然后将回单联递到柜台外,这才看清是意中人影楼的司机小胖,母亲心里顿时亲切了许多,心莫名其妙地咚咚地跳得厉害,她想问一下小胖昨天他们的洪总情况,可话到嘴边却吞回了肚,担心问多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其实,母亲不知道意中人婚纱摄影楼的老总不仅人人知晓,而且到哪里都有影迷追问的。
      对工作人员来说,被追问老总的事已是习以为常了。
      母亲的过度小心谨慎常导致她更加的不安,焦虑。小胖将回单联装进包里,对母亲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母亲对着门,望着远去的小胖,直则备自己的没用,后悔刚才没问得洪川是不是在公司。
      到下午结完一天的帐,主任通知今天下班后要学习。
      今天的学习与以往不太相同,金融机构案件越来越多,有违规操作,有套取现金,有违规贷款,更直接的是抱着钱箱跑人的。念报纸,读文件,大家对照本宣科的学习早已索然无味,唯独对播放的录像案例还能认真看下去。今天的案例放的是某银行一位柜台记帐员利用折东墙补西墙的办法挪用公款,因此各地银行又出台一项规定:轮岗。时间不定,可以一年一轮换,两年一轮换,总之,不能在同一个岗位三五年不动。录像看完,大家走出营业室,开始新一轮的话题,预测自己会轮到哪个岗位。
      母亲无心考虑自己会轮换的岗位,今天还没收到洪川的电话,心里一直空落落的,虽然自己也不是真想拒绝洪川,可这小小一试就试出了男人的花心,也值。昨天他也许约了别的女人,甚至是两个女人。这样想着,母亲心里舒畅了些,庆幸自己没有陷进去,再也不会理会这个男人了,她走着想着。
      忽然身后响起喇叭声,她避让到路边,车挤到她身边,她急忙跳上人行道,差点没撞到树上,气得想臭骂司机一顿,转过身刚张口,从车上跳出的那个人一把将她拽进车,她还没坐定,车已向前冲出了好远。
      惊魄未定的母亲定眼一瞧,是洪川。
      她又惊又喜,心中积聚的怨恨、委屈,准备说出的尖酸话语全化作泪水奔涌而出。
      今天一早上班,洪川让小胖去银行,是想看今天母亲是否在上班。
      下午,处理完公司的事,他来到银行对面的茶楼,等母亲下班,在半路拦截。偏偏遇到今天银行学习。他从来没有完整地抽完一根雪茄烟,也从来没有如此苦苦地等候过一个女人。
      而今天,破例,整整一包烟雪茄烟一根不剩,嘴都麻木了。
      车冲出市区,向效外奔驶,好久才停在一家别致的农家餐馆门口。说是农家餐馆,其风格有些西式,凌空飞檐,尖顶圆屋,拱形木门,清新雅致,别有一番情调。
      刚落座,菜就一盘接一盘的上来了。母亲心里正纳闷上菜的速度,洪川便开口道:“这是昨天就点了的。昨天在为什么要拒绝?”
      母亲见洪川凝固的脸,又放不下心里那份傲气,故作漠然道:“你不是可以与别人去吗!”
      洪川狠狠捏住了母亲的手,说:“别人?别人是谁?!从我见到你那一天起,我心里就没有别人!”
      母亲忍不住“哎哟”一声,想抽回捏得生疼的手,无奈自己的手像被强力胶粘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见洪川一脸怒火,她读懂了他的诚意与真心。眼泪涮地流了一脸。
      洪川急忙拿起纸巾递给母亲,继续追问:“昨天为什么要拒绝我?”
      “你,那你为什么不再打电话呢?”母亲的声音带着歉疚与胆怯,她胆心自己的话又惹怒洪川。
      “你说了你不去啊,打什么电话呢?!”
      “你若真心约人家,当然要可以多请几次啊!”
      “我和哥们一起吃饭,互相招呼一声就敲定了,那有三请四请的!”
      “可——”母亲没说出口,心想我可不是你哥们呀!
      “呵,你是说我虚情假意?”洪川抓了抓头,无可奈何的样子“唉,女人啦,什么心理。”
      母亲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泪光闪动。洪川忽觉心里特别温暖,爱怜道:“以后不许这样,我是真诚的。”
      “我也是。”母亲侧过头默默地望着窗外,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洪川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他希望母亲快乐,至少跟他在一起。可母亲做不到,即使让自己脸上带着笑,心里却仍然放不下,与洪川在一起,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幸福感,可一想到孩子,心就如同铅一般沉重。在不合适的时间认识了一个合适的人,她把这归咎于自己的命运。
      这个人在不该来的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母亲的生活从此不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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