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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   銀鍠朱武走進傲峰酒吧的時候,朝吧台裡背對自己的冷醉招呼了一聲,“小醉。”

      冷醉聽見是他,於是沒有急著回頭,繼續擦拭著手上的酒杯,然後把擦的亮晶晶的酒杯一個個排列整齊,“嗯,等等。”

      擦完最後一個酒杯放下,冷醉聽到背後槍上膛的聲音,他大腦空白了一下。就那麼一下,他沒來得及回頭,倒了下去。

      冷醉的後腦勺開了花,血漿四濺。

      朱武用拇指揩掉臉頰上濺到的新鮮血液,擦的不是很乾淨,留下一小塊淡淡的紅色。他抬頭看向酒吧里的監控錄像,露出一個森冷的微笑。

      “序幕,你還滿意么?”監控系統早在那個人的控制之下,這一點不用多想就知道。

      銀鍠朱武慣用的槍里,他今天選的葬日口徑最大,火力最猛,槍聲也是最響。毫無意外的,剛才那一槍已經驚動了樓上的蕭中劍。蕭中劍腹部的槍傷還沒有完全的恢復,這幾天大多時間仍舊被冷醉命令躺著不准動。

      樓上傳來的腳步聲還很淩亂,驚惶失措的味道。但很快,腳步聲就變得穩定起來,而後慢慢隱藏,逐漸消失。朱武知道,蕭中劍從一開始的慌亂過後,已經冷靜下來。蕭中劍曾被當做特工人員培養,他可以像殺手一樣將腳步放的極輕。不過,對朱武來說,還不夠輕。

      銀鍠朱武一直都是殺手,異度最優秀的殺手,蕭中劍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在他耳中聽來,一步一步,竟是如此清晰。

      腳步聲離門口不過尺寸之遙,朱武舉起槍對著門板打出一梭子彈。門後的蕭中劍沒有料到這一手,他以為來人應該聽不見他的動靜才對。蕭中劍閃身躲在走廊里放著的大花瓶後面,勉強躲掉子彈,但左手臂和臉頰上仍舊被子彈擦過了。帶著火藥的熱度,灼燒過皮膚,血滲出卻感覺不到,只有火辣辣的刺痛。

      走廊里的光線並不充足,此刻從門板上被打穿的洞裡,酒吧內暖色調的燈光透進來,光線里灰塵在飛舞,像是預示著生命的飄零。

      可能是他的,也可能是對方的。

      對於他最好的朋友,朱武決定給他一個明明白白的結局,他右手舉起了槍,左手擰上門把。

      蕭中劍聽見門把手被檸動的聲音,條件反射的從花瓶后走出來也舉起手裡的槍。

      門被打開的那一瞬,兩人的食指同時扣下了扳機。

      蕭中劍看清門外人是誰的那刻,翡翠似的眼裡閃過驚訝和慌亂,他的手下意識的一動,槍口偏了角度。而銀鍠朱武的手很穩,連一絲顫動都沒有。

      子彈從蕭中劍左胸透體而出,在雪白的牆上留下灼燒的焦黑痕跡和血的顏色,最後死死的嵌在牆面里。蕭中劍的天之焱是小口徑槍,火力不足以穿透人體,他槍口里射出的那顆子彈正中朱武的左肩,卡在了裏面。

      蕭中劍往下倒的時候,看到了吧台上後腦血色模糊的冷醉,他不解,卻也不想再多問什麽。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既然朱聞選擇這樣做,就有他必須做的理由。自己和冷醉,技不如人了,理由是什麽,已經不再重要。

      朱武沉默的接住他傾倒的身體,蕭中劍的臉貼在他的心口,溫度在漸漸逝去。

      “蕭兄,如果早些看到小醉的樣子,那一槍,還會不會偏?”

      “會。”蕭中劍用他最後的氣力說,然後他漂亮的綠色眼睛閉了起來。

      “你這傻人。”話語像是歎息。

      抬起頭,看著監視錄像,“看我痛苦,你才能得到快樂,是麼?父親。”

      朱武喊著父親的語氣很是嘲弄,他舉起葬日,把彈夾里剩下的子彈都送給了監視器。不要說監視器,房頂都快被他打穿,天花板上白色的石灰撲朔朔的往下掉,就像是在室內下了一場雪一樣。

      酒吧後巷里停著一輛商務車,此時車上一名紫發的青年一把推開面前的顯示器,神色激動的就要下車。他背後伸出一隻手阻止,伴隨著一句語氣沉穩的,“相信他。”

      可惜青年已經像是聽不見任何話,他揮開那隻手就要去開車門,阻止的男人無奈的歎了口氣,賞了青年后脖子一手刀,青年就倒在了坐墊上。

      朱武扛著稍處理過傷口的蕭中劍拉開車門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軟趴趴靠在座位上的冷醉,他把蕭中劍放平在車裡事先準備好的軟墊上,抬頭問蒼,“冷醉怎麼回事?”

      蒼攤攤手,“抱歉,他太激動了。”

      一步蓮華狠狠踩下油門之後才大喊一聲,“坐好!”

      朱武來得及穩住蕭中劍的身體,但來不及穩住自己,直接撞在蒼身上,把蒼先生撞的臉色發青。

      “蓮華好友,你一定是故意的……”蒼好容易掙扎出一句整話。

      朱武坐好之後繫上安全帶,看看一邊昏迷著的冷醉,和躺在那裡臉色蒼白的蕭中劍,長長的舒了口氣。

      酒吧里被他打爆頭的冷醉是假的,那其實是個快要行刑的死刑犯,素還真給變的裝,一步蓮華給人催的眠。但冷醉雖然是假的,蕭中劍卻是真的,實打實的胸口中了他一槍。當然,他自己肩膀上中的一槍也是真的。

      做戲嘛,真七分假三分,才能讓人相信。

      何況看戲的是那個人,不做的真一點,怎麼過關。

      一步蓮華把車開到一個僻靜的診所,蕭中劍被推進了早就準備好的手術室,冷醉剛才已經醒了過來,四個人一起坐在小小的診所里等待。

      沉默大約維持了二十來分鐘,冷醉冷冷的說,“爲什麽不換我?他本來傷就沒好。”

      “換你?”朱武笑了笑,然後扯動肩膀上的傷口,笑的很難看,“換你老頭子才不會滿意呢。”

      診所的門這時候被打開了,從外頭進來的是赭杉軍,他身後跟著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

      “蒼,為何叫我請怨姬……”赭杉軍話問到一半就停了,他看見了左肩中槍的某人。

      蒼微笑,“抱歉,黑幫械鬥,去醫院不好。”

      朱武臉色又黑了一層,好嘛,這吹牛不打草稿的。

      赭杉軍皺起眉頭,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他是為人正直的北區總局長。摻和到黑幫械鬥里,像話么?但是蒼的請托,他又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沉默以對。

      緋羽怨姬是三院醫術最好的女外科醫生,而且聰慧機敏,所以她看看現場情況,不多問也不多說。

      小診所唯一的手術室被蕭中劍占了,於是朱武的傷自然只好就地解決,反正在惡劣環境下處理傷口他也不是第一次,至少這絕不是最差的一次,只是這次圍觀群眾多了一點而已。朱武閉上眼睛,決定當周圍這群人都不存在。

      怨姬手法很純熟,算上麻醉時間也只花了一刻鐘就把那枚子彈取了出來。她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有,取了子彈就沉默的跟著赭杉軍又離開。

      又過了十多分鐘,手術室的門開了,主刀大夫走出來。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令人驚豔的面容。他的氣態和容顏都似美玉,潤澤溫雅,嘴角眼梢含著淡淡笑意,仿佛任何時候都不會褪去。

      “呼呼,誰開的槍?”

      “我開的。”

      “你是不是知道他心臟較一般人,略偏中間?”

      “嗯。”

      “不錯不錯,槍法很准。”

      “現在人怎樣了?”冷醉可不關心朱武的槍法好不好,他只在乎蕭中劍的安危。

      “沒事,躺著養養就好。”

      聽到這句,蒼站起身對一步蓮華說,“好友,我跟朱武先走了,後續的事,你跟藥師照應一下。”

      “啊?”一條胳膊加大半個上半身毫無知覺的人愣愣的對此話表示不解。

      蒼彎腰湊到他耳邊,“一頁書的吩咐,之後的事,你不要插手了。”

      “他怕我擾亂證人保護系統?”

      “嗯,這是規矩。”

      “好吧。”歎了口氣,“但我差不多半邊都麻著誒。”

      “放心,我會勉為其難伸出援手的。”說著,蒼把手繞過朱武背後,伸到他胳膊下頭把他架起來,“腿能走的吧?”

      “能。”他突然好想把這淡定眯眯眼的臉砸扁……

      先把商務車開回琉璃仙境,從那裡換了自己的車再開出來,蒼扭著頭倒出車位,突然聽見身邊的人問,“藥師本來也是云渡山的人吧?”

      “嗯。”

      “他就是這次蕭中劍他們證人系統的經手人?”

      “對。”

      “妥當么?”

      蒼把車倒了出來,然後停住了,轉頭對朱武說,“聽說過認萍生么?”

      “嗯,南宮神翳時期的翳流,這個認萍生是二把手,據說挺狠的。”

      “藥師就是認萍生。”

      “哈?”

      “藥師以認萍生為名,潛伏翳流數年,將當年南宮神翳領導的翳流完全搗破。這距今已經是快十年的事了,他一直隱藏的很好。要改變身份讓人找不到,這個苦境里,他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由他負責蕭中劍和冷醉的事,你還有任何疑問么?”

      “沒了。”

      “好,那我開車了。”

      “去機場。”

      蒼聽見這句突兀的去機場,楞了一下,“什麽?”

      “襲滅帶著螣邪和赦生,前天晚上就到了苦境,一直住在機場的酒店。”

      “如果你今天沒有按照他的意思辦……”

      “襲滅天來會立刻買兩張票,把我的兒子們重新送上飛機,而且從此以後我都別想再看見他們。同時,那個人會架空我所有權力,將我手上人馬全權交給斷風塵。”

      蒼明白,對朱武來說于公于私,都會是相當不好的局面。自然,朱武在異度被架空了勢力,對云渡山目前而言也不是什麽好事。所以今天蕭中劍必須“死”,這場戲必須要做給那個人看。

      看著朱武略顯恍惚的金眸,蒼說,“不用擔心,待一切結束,你們這對好友,還能再見。”

      “多話。”朱武垂下視線,低低嘟囔了一聲。

      “給。”蒼突然往朱武手裡塞了張紙片,“臨走時藥師給我的,他說給蕭中劍麻醉前,那傢伙突然醒過來,特地寫給你的。”

      蒼之前看過了,上面寫著,“朱聞,要記住我那句話。”

      “白癡。”看完紙條,朱武低著頭罵了一句,語氣有些哽咽。

      “他讓你記住什麽?”

      “跟你無關。”從蒼的角度看來,朱武現在的樣子顯得落寞極了。

      “我們在一起吧。”

      這句話,蒼說的十分突然,毫無前因後果的聯繫。朱武抬起頭看著蒼平靜的側臉,困惑的皺著眉,反應了許久才理解完這句話里的意思。

      朱武想說你有毛病,但不知道爲什麽,這句話在嘴邊滾了半天都沒罵出去。而蕭中劍叫他記住的那句話,鋪天蓋地的佔據住他的大腦。

      蒼扭過臉看朱武的一臉困惑,他的神色還是那麼平靜,總讓人覺得可靠,“答案?”

      “蠢死了……”模糊的念了一句,伸出右手往蒼腦袋後頭一扣,朝自己拖過來。然後湊上去朝他嘴上狠狠啃了一通,沒錯,真的是用啃的。一邊啃他一邊還在想,實在是蠢死了,都這把年紀了還搞這些有的沒的,實在蠢到家了。

      被放開的之後的蒼,舔掉自己唇上的血,“咬太狠了。”

      “我的人,難道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的么?”

      朱武不肯說出口,但蒼已經得到了答案,行動永遠比言語來的更有力。

      蕭中劍肚子上中了一槍的那天夜裡,他曾對朱武說,“朱聞,放手你已經失去的,抓住眼前屬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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