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朱]PLAY BOY》Maryanna

18、18

　　安全屋的窗簾被拉的嚴實，房間里一片昏暗，只有監視用的顯示屏發出幽幽的光線。朱武和蒼調試了一下戴著的耳機，確定能聽見隔壁另一間安全屋里的聲音。

　　身後門突然被打開，朱武摘掉耳機，轉身的同時手已經按上了腰裡的槍。蒼的反應比他平靜許多，不慌不忙的拿掉耳機，扭頭對門邊的人說了句，“來的有點晚啊。”

　　門口站著個女人，英姿颯爽的氣態，“堵車。”

　　見他們認識，朱武放鬆了警惕，疑惑的問蒼，“這大姐誰啊？”

　　“靈嘯月。”

　　朱武黑線，他哪兒知道靈嘯月是誰，“你這說了等於白說。”

　　“素還真變裝后的角色之一。”

　　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好容易才消化掉這個訊息。朱武站起來跑門口繞著來人前前後後轉了三圈，“素還真？”

　　被圍觀的人點點頭，扯扯自己綁成一束利落馬尾的辮子，“隔壁仨都是姑娘家，我這樣比較方便有共同語言。”

　　“靠，這真是太神奇了，男變女都行？”

　　“這有什麽不行。”素還真，或者應該說靈嘯月得意的說，“男女老少都不是問題，你要是有興趣下次給你試試也行。”

　　“不用了。”果斷拒絕，不過仍舊因為眼前景象太過神奇，朱武沒能管住他那個嘴貧的毛病，“小姐，可否胸部借在下……”

　　蒼淡定的卻也很利索的從朱武背後一把捂住他的嘴，并向素還真道，“時間差不多了，正事要緊。”

　　素還真挑了挑眉毛，眼神略顯深意的盯著蒼看了一會兒，然後沒說什麼推門又出去了，很快被留下的兩人聽見隔壁大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

　　蒼放開手，坐回監視屏邊戴好耳機。

　　朱武一臉不滿的跟著坐回去，然後憤然拍桌，“你幹嘛呢！”

　　“救你命。”

　　“啥？”

　　“玩笑的代價是一頁書拍死你。”

　　朱武一臉不信，“至於么？不就開個玩笑，素還真沒那麼小氣吧？”

　　“十分小氣。”蒼說完這句，把耳機音量調高，朱武聳聳肩，也掛上耳機開始工作。

　　隔壁，素還真已經坐在了斷雁西風等三人面前。

　　“你們應該知道，今天爲什麽被叫來這裡吧？”

　　別見狂華和姥無艷沉默的點點頭，只有斷雁西風開口道，“如果是爲了恨不逢的案子，在局子里跟我說就行了，爲什麽把我跟她倆一起叫出來？我是協辦警員，她們兩位是證人，這不合適不是麼？”

　　“西風警官，明人面前不說暗話。”

　　斷雁西風皺了下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素還真笑了一下，“云渡山從不無的放矢。”沒有一定的把握之前，他們從不貿然出手。

　　從文件夾里拿出一張鑒定報告扔在斷雁西風面前，“你是個警官，對取證調查的事都很清楚，所以該消除的證據基本都被你清理乾淨了。但畢竟你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第一次殺人總有些緊張，所以你還是疏忽了一些細節。”素還真的手指在那張指紋報告上點了點，“這是從恨不逢臉頰上搜集到的指紋，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與你的指紋吻合。”隨即素還真抬起自己的左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自己兩頰，“你當時應該是這樣，捏著他的臉頰逼迫他張開嘴，喝下了毒藥。”

　　斷雁西風臉色蒼白，但眼神並不示弱，“既然證據確鑿，把我抓起來起訴就行，何必多此一舉呢？”

　　“因為除了結果，云渡山一向也很在意動機。更何況，別見狂華這次會替你打掩護，也十分有趣。”素還真瞥了一眼別見狂華，對方冷哼了一聲別開視線，擺出一副並不願意多言的態度。

　　“多說無益，我不夠謹慎，栽你們手裡我認了。”斷雁西風很是直接。

　　“不要急嘛。”素還真笑眯眯的說，“你最大的動機，是和你青梅竹馬的羽人非獍對麼？”

　　一直仿佛死物一般的姥無艷，聽見素還真這句話，突然間顫了一下。

　　斷雁西風也察覺到了她的變化，立刻說，“到此為止，帶我回局裡吧。”

　　素還真卻不願就此罷手，“上次閻王鎖的案件里，你遇見了姥無艷，這就是契機。”

　　“够了！”開腔的卻是別見狂華，“藥是我帶進去的，也是我逼斷雁西風殺死他的，還有問題么？”

　　搖了搖頭，素還真歎氣，“別見狂華，你異度成員的身份并不是免死金牌。”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需要組織為我的私人行為負責。”

　　“你們這幾個丫頭真是……非要人把話說那麼明白才行。”素還真萬分無奈，“云渡山明明有了證據，爲什麽不直接逮捕你們受審，而是私下喊你們出來問話，難道不懂麼？西風警官，你是局子里的人，對云渡山的作風難道一點瞭解都沒有？”

　　狂華皺眉，“你到底什麽意思？”

　　“總之，你們先給我真相。”

　　姥無艷仿佛很疲憊似地閉上了眼睛，狂華和西風對視了一眼，最西風對狂華點了點頭。

　　斷雁西風再次面向素還真時，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她決定用真相賭一把了，“你說的不錯，契機是這次我跟姥無艷的重遇，說實話，我好多年沒見過她了。苦境的警校是全封閉教育的，這點你們云渡山最清楚不過，這三年來，不要說無豔了，就是羽仔和我哥哥他們，我也都沒見過。畢業之後，分到中區，雖然聽說了羽仔失蹤的事，但具體的檔案上面卻是封閉的。包括我的搭檔燕歸人也不肯對我多說什麽，所以我知道的實在不多。”

　　“介意說一說你們幾人之間的糾葛么？”素還真給她們三人都送上一杯茶，語氣始終溫和。

　　西風點點頭，“四年前，那時候我二十，還沒考警校，在苦境大學念商科，準備畢業后跟哥哥一起打理家裡的事業。那年羽仔還沒調去中區總局，在中區第三分局下轄第一警署。我當時做志願者，在地區義工組織里服務，接到一個案子，就是姥無艷的，是起家暴案子。無豔那年十六，剛上高中，因為一直以來的境遇問題，性格其實挺孤僻的。我去了之後發現情況很不好，無艷當時不止身上都是傷，而且臉都被毀了，身上臉上的傷都有潰爛的跡象。薄紅顏一副很難纏的樣子，爲了事情順利，我就找了羽仔替我撐腰。他是警察嘛，薄紅顏總有些忌憚，後來也沒怎麼再敢打無豔，我和羽仔就開始慢慢著手幫無艷恢復。這件事其實挺觸動羽仔的，他小時候經歷也很不好，看見無艷有些共鳴，所以一直很關心照顧她的。大概他倆投緣吧，無艷也開始肯放下心防，對他說出會被薄紅顏家暴的緣由。一切都是因為恨不逢，那人渣……”

　　素還真見她一臉憤憤，又見一邊閉著眼睛的姥無艷臉色蒼白如紙，於是說，“恨不逢跟她們母女的事，我們差不多都知道了，如果不想說，略過也可。”

　　斷雁西風感激的對素還真道了謝，然後伸手握了握姥無艷的手，“總之，就是前陣子跟無艷又遇到了，她問我羽仔過的好不好。我當時就傻了，心想她怎麼會這麼問，就問她不知道羽仔半年前被定幽巢的人襲擊失蹤么？”

　　“他騙我……他一直在騙我……”姥無艷今日第一次開口，語氣里很是哀怨，“他說我只要乖乖的聽話，他絕不會傷害羽人……他騙我。”

　　“好了，別說了，交給我和西風。”年紀最長的別見狂華將她攬在懷中，輕輕拍著她後背，讓她冷靜。

　　“我從無艷的那裡瞭解到原來恨不逢就是幽燕征夫的少東家，那麼一切顯而易見，羽人的失蹤跟他脫不開關係。而且他害了羽人，還借著羽人繼續傷害無艷，這種人渣……我決不能放過他。然後我調查了一下恨不逢的過往，找到了別見狂華……本來狂華是不想再跟這個人渣有任何牽扯的，但是狂華仗義，還是肯幫我們。”

　　“毒藥確實是我帶進去的。”別見狂華重申了一次，“我也是故意讓保安錄像拍下來的，因為我身份特殊，即使最大的懷疑落在我身上，也還有可能脫身，跟西風她們不同。我狠狠揍了他一頓，打的他手腳都骨折，也是爲了方便西風灌藥。”

　　“毒藥……”素還真頓了頓，“是一種叫烏頭堿的中草藥。”

　　“沒錯。我家中歷代經營草藥生意，什麽有毒，我再清楚不過。”斷雁西風冷著一張臉說。

　　“西風，你不用如此。”姥無艷搖搖頭，“我說過，他要死，必也要死在我的毒藥之下。這件事，我絕不推脫，毒藥……是我提供的。”姥無艷的眼裡終於出現一點生者的光芒，“我祖上出自翳流，最是擅毒。”

　　素還真看著她，眼中有一絲憐惜，“那爲什麽，不早些毒死他呢？”

　　“是一條人命啊，況且我又曾對他……”姥無艷聲音極低，“若不是他害了羽人，他怎能害他……羽人那麼好，那麼好的人……”

　　“羽人還活著。”

　　素還真一句話，讓姥無艷和斷雁西風兩人都瞪大了眼睛。

　　見她們想追問的樣子，素還真只是說，“言盡於此，不便多言，抱歉。”

　　“他活著……”姥無艷潸然淚下，斷斷續續的重複著，“活著……就好，活著……”

　　素還真看在眼裡，只覺得此刻，這個女孩兒，才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活著的模樣。

　　斷雁西風此刻雖為這個消息喜悅，但另一方面卻更顯憂愁，“這次的事，是我策劃，無艷和狂華只是受我策動而協助……”

　　“恨不逢是自殺。”素還真的聲音不響，但他的話卻像投下了一顆炸彈。

　　“這……”斷雁西風一時無言。

　　“還有，斷雁西風，即日撤除你苦境警務人員的身份，而且從今往後，永不錄用。”這就是這件事中，必須付出的代價。

　　楞了愣，斷雁西風說，“謝謝你們。”

　　隔壁的兩人關掉了監控和錄影設備，朱武誇張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攤在椅子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唉”了老長一聲。

　　“聽來頗多感慨。”蒼對他這一聲做下如是結論。

　　“果然不能得罪女人。”

　　“哈？”

　　“說笑啦，這種人渣自己該死。”坐直起身扭過頭看身邊的蒼，“我就感歎一下，云渡山還挺有人情味的嘛。”

　　“自然。”蒼笑笑，“誤上賊船的感覺少了一點沒有？”

　　“不是吧……我有表現的那麼明顯么？”朱武頭疼，那一頁書也看出來了？

　　蒼只是笑而不語。

　　朱武懷裡突然傳出一陣手機鈴聲，與蒼平日所聞不同，妖異吟唱之調。蒼於是多心的投以關注，卻見朱武如定格一般僵在那裡。

　　“電話，不接麼？”

　　恍若驚醒似地看了蒼一眼，然後才從懷中拿出一部黑色手機。這部手機，朱武幾乎從不關機，裏面只存著一個號碼。而知道這個號碼的，也同樣只有一個人。朱武從不主動撥那個號碼，而且他最厭惡這個鈴聲響起的時候。

　　按下通話鍵，聽筒那裡傳來一聲低沉的，“慢了。”

　　“哼。”

　　對方並未在意他不屑的輕哼，“刀，不能殺人，便是廢鐵。”

　　“你到底想說什麼？”朱武毫不掩飾他的不耐煩。

　　“我一手鍛造的殺人之刀，鋒芒尤在么？”

　　“你自己來試試，如何？”

　　“不自量力。”聽筒里傳出的聲音有些愉悅，仿佛對這種程度的挑釁反倒顯得滿意，“若能殺戮，便再為吾飲血吧。”

　　“誰？”

　　“殺令已出。”

　　電話掛斷了，朱武差點兒就想直接砸了手上的手機。

　　“怎麼？”蒼其實心裡猜到七分。

　　“明知故問。”朱武瞪了他一眼。

　　“你要怎麼做？”

　　“現在還不到跟他徹底翻臉的時候。”

　　“穩住他？”

　　“沒錯。”

　　夜裡回到家中，朱武在玄關撿起了黑色的信封，應該是從門縫里塞進來的。打開信封，裡頭是同樣黑色的信箋，上面燙金的名字，其實他並不算很意外。

　　蕭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