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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数日后,碧落医谷,黛语轩。晨曦微露,凌云和楚天遥便不约而同从小憩中醒了过来,一起进到旁边卧室去看视妹妹。这几日过去,凌霜华仍是昏迷不醒,脉息极弱,竟是若有若无的样子。楚天遥除了亲自配药,煎药,几乎一直都留在黛语轩,昼夜不敢暂离。凌云除了需要调息歇息几个时辰之外,也都守在了妹妹身边。弄影这两日里更几乎是片刻都不肯稍离。

      看到两人进来,弄影只唤了一声:“大公子,二公子。”便再也无语了,这几日的时间,那总是活泼飞扬的女孩儿变得极度安静了起来。楚天遥看着弄影憔悴的样子,不同意地说:“影丫头,你还是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霜儿这里有筱丫头,萱丫头守着也够了。”屋子里的同样也是一脸哀伤的两名清秀少女银筱和紫萱也都关切地看向弄影,银筱忙说:“影妹妹,你也奔波了几日,这两日又是日夜不停守着,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小姐醒来也会心疼的,先去休息一会吧。小姐这儿有我们你还不放心吗?”弄影勉强笑了笑,说:“我怎么会不放心两位姐姐?我只是想守着小姐。”

      凌云和楚天遥只得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楚天遥便也不再坚持让弄影去休息了,凝神给妹妹把了下脉,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走到窗前,凝神斟酌起药方来。凌云看着二弟专注的神情,也不再做声,随手拿了一本案头的医书翻弄了起来。
      一时黛语轩一片静谧。半个时辰后,凌云听得有衣袂带风之声传来,微微一怔,循声看去,却见是柳轻寒和侍剑两人急急掠了过来!

      进的门后,柳轻寒看到凌云和楚天遥,忙施了一礼,只轻轻唤了一声:“凌兄,楚兄。”便一眼看到一脸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几乎觉察不出呼吸的凌霜华,顿时呆住了,他慢慢走到她的床前,低低唤了一声:“霜儿。”对房中其余的一切,竟是再视如不见!侍剑也是呆在了当地,都忘了见过两位公子。
      楚天遥看着柳轻寒,微微一惊,见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昏迷中的凌霜华,神情遥迢悠远,恍惚迷离。他忙叫道:“柳弟!”
      柳轻寒下意识地看向他,却没有说话。
      楚天遥看着他迷惘的神情,轻轻地说:“柳弟,你也奔波了几天了,先去休息一会吧,霜儿不会有事的。剑丫头,你带柳弟去琅阛阁。然后你也去好好休息一会。”他对侍剑吩咐了一声。
      侍剑醒过神来,答应着看向柳轻寒说:“柳公子,你先去休息一会吧?”
      柳轻寒坚持地说:“我要守着霜儿,直到她醒来!”
      凌云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人也几乎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不容分说,手指一抬,一道劲风,拂过了他的黑甜睡穴,柳轻寒顿时昏昏睡去了。凌云身形一展,扶住了软软倒下的柳轻寒,叹息着看了他一眼,令紫萱唤人将他送入了琅阛阁。

      过了许久,柳轻寒才悠悠醒转,坐在窗前懒懒翻弄一本兵书的凌云听的动静,回过身来看了看他,淡淡地问:“休息的还好吗?”
      柳轻寒看着凌云带了几分关切的神情,心中一暖,还是急切地问道:“霜儿怎样了?”
      凌云看着他,沉吟着一时没有说话。柳轻寒顿时脸色一变,就要起来!凌云屈指频弹,数道劲风袭过,又将他点在了当地,淡淡地说:“你给我好好休息,不许胡思乱想!”
      柳轻寒看着他没有半分通融的神色,心中气苦之极,却只是平静地说:“凌兄,你总不能一直阻止我见霜儿。不管怎样,我总会伴着她。无论,”他看着凌云,淡淡吐出,“生死。”

      凌云看着他波澜不起,静如寒潭的双眸,心中一沉,想起当日柳轻寒昏迷时,萧子泽叹息地对他和楚天遥说过的话“寒弟虽淡泊温和懒与人争,却是个至情至性的,对他在意的人总是愿意豁出一切来守护。只是这世上让他萦怀的由来就不多,他会豁出性命来保护我的周全,但能让他拼尽全力求生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冰儿。别看寒弟为人谦和好说话,其实性子却是极烈的,执拗起来竟是无人能拦。”听他吐出“生死”两字,语气平淡如话家常,但眼中的那一抹决绝却即使是他,也不由自主一个寒噤!略一思忖,凌云冷冷地说:“你还敢提霜儿?若不是当日你的莫名其妙不肯配合治疗,霜儿根本就不必施展一晚的‘挽星诀’来救你,也不会落下这病!”

      柳轻寒闻言,恍如一个焦雷打到头上,顿时面容惨白!他看着凌云冷冷的神情,不敢置信地低低问道:“霜儿这病是因为我?”

      凌云冷笑:“二弟,萧弟他们爱护你,才一直瞒了这件事情。柳轻寒,我看你就是被宠坏了,行事才会如此任性没担当!不管你有着怎样的伤心和失望,这世上真心关爱你的人总也不少!你也真忍心?霜儿就绝对不会做那种没出息的事情!若你真敢做的出来,柳轻寒,别怨我看不起你,你还真配不上霜儿!你和霜儿的订婚也只是萧弟同意的,我们碧落医谷可还没有承认呢,到时我绝对不会认你这个妹夫!”

      柳轻寒看着凌云带了七分愤怒,三分嘲弄的神情,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而凌云的话语仍不断在耳边震响。一瞬间,父亲近乎没有原则的宠溺,母亲爱怜中偶尔闪现的歉疚,萧子泽悲痛失态的伤心情状,凌霜华羁患的可能不治的病症,种种凌乱的片断尽皆生生逼到了眼前。那个事实过于石破天惊,让他不敢置信,却又无从回避!他历来不想伤害身边的任何人,却原来,他的任性,在不经意间伤害到的都是最在意他的人呢。痛到极致,他直恨不能此刻便化为劫灰,形神俱灭,无知无识,方能解释那一段铺天盖地而来的懊悔!若不是凌云同时封住了他的气血两脉,只怕他立刻便会喷出数口血来!凌云看着悔恨,自弃,绝望,哀恸......种种神情混合交错着出现在他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不由心中微微一悸,隐隐后悔起来。好半天,柳轻寒终于惨淡一笑,静静地看着凌云,慢慢地说:“多谢凌兄教诲!”

      凌云看着他的那个笑容,顿时心中一阵酸楚,却也暗中舒了口气,这一番置诸死地而后生的险着总算没有弄巧成拙,虽然,他开始怀疑,这样的结果还是不是自己的初衷?他轻叹一声,说:“霜儿这次应该会没事的。二弟说此次发作虽险,但也还是可以救的。你去看看她吧。”解开了他的穴道后,便转身急急掠出了门外!

      黛语轩,楚天遥坐在窗前,静静翻看一本医书。侍剑则坐在凌霜华床前,绣着一个香囊,不时看一眼昏迷中的凌霜华,眼中是浓浓的忧伤。弄影在侍剑的命令下总算肯去休息一会了。听到脚步声,两人看向门口,一眼看到慢慢走进来的柳轻寒,皆是微微一愣。此刻柳轻寒的脸色惨白如纸,但神情又太过庄重,让两人都隐隐不安起来。楚天遥站了起来,正担忧着要说话时,柳轻寒已郑重对他一礼:“楚兄,多谢你一直以来对小弟的爱护。”
      楚天遥一呆,唤道:“柳弟?”
      侍剑更是惊住了,想了一想,便掠出了门去。
      柳轻寒看着侍剑掠了出去,轻叹一声,苦涩地笑了笑,看着楚天遥真诚地说:“小弟到今天才知道,楚兄和子泽兄竟可以爱护我到怎样的地步。以前我的肆意妄为,竟是错的那般荒谬。以后,无论如何,小弟都不会再有任性逃避之举!”

      柳轻寒这段话突兀的有些莫名其妙,楚天遥怔了片刻,才惊愕地想到必然是大哥将真相说了出来,看着柳轻寒真挚的神情,他心中却是微微一悸。此刻,柳轻寒的双眸中不复有他曾经熟悉的飞扬不羁,安静到让他心中一阵发堵。思忖片刻,楚天遥温和地看着他,慢慢说道:“那也是因为柳弟你值得啊。不要说萧弟有着和你那么多年的知己之交,便是愚兄,和你相处不久以后,也深以有你这个朋友为傲呢。柳弟,你和霜儿一样,都是让人很舍不得的。”

      柳轻寒闻言一震,看着楚天遥温和的神情,一时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楚天遥看着他安静的双眸中渐又浮起迷惘之色,便继续温和地缓缓说道:“柳弟,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其实我和霜儿也都是你救的呢。你放心好了,霜儿这次会没事的。便是以后,也不一定就没有希望。那株含笑花说不定可以治好她的。还有家父他们也都在尽力找方子,这么多人,总会找出办法来的。柳弟,你明白有很多人关心你就好。”

      柳轻寒看着他真诚温和的面容,怔忡了许久,终于微微一笑:“楚兄教诲的是。”
      楚天遥看着他稍稍释然的神情,微微笑了一笑,说:“柳弟,不要告诉霜儿这件事情,那丫头有时也会钻牛角尖的。”
      柳轻寒轻轻一叹,苦笑道:“楚兄要责骂我就直说好了,不要说霜儿啊。”
      楚天遥笑了笑,说:“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柳轻寒轻叹,说:“楚兄是担心霜儿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她会认为我以后和她在一起,是在报恩?”
      楚天遥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柳轻寒自信地说:“霜儿不会这样想的。不过,”他笑了笑,说,“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楚天遥微笑,柳轻寒能这样说话,想必已经无碍了。他又凝神给妹妹把了下脉,说:“霜儿也快醒了,你守着她吧,我就不打扰你们说体己话了。”
      看着楚天遥难得的促狭笑容,柳轻寒俊颜微红,无力地说:“楚兄,你怎么和子泽兄一样起来了?”
      楚天遥一笑,转身离开了。

      出的门来,楚天遥稍一思索,四处一顾,果然见到凌云在黛语轩不远处的一株棠棣树上,正凝目关切地看着屋内。他也轻掠上了那株大树,凝音低低责备道:“大哥,你不该告诉柳弟那件事的,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根本就不能怨他。”
      凌云回首看了楚天遥一眼,冷冷地说:“是不能怪他,霜儿自己傻罢了。”
      楚天遥微微一滞,片刻后轻叹道:“柳弟又何尝不是痴的?当日若不是他,”他没有再说下去,只关切地看向屋内。

      凌云闻言一怔,看着二弟温和关切的神情,心内轻轻叹息。这位二弟啊,以前整整陪在他们身侧一年多,也只为每三个月给霜儿诊一下脉;自他得到那株含笑花后,更是几乎就再没出过碧落医谷,潜心一意只在琅阛阁内查看各类治疗心肺痼疾的典籍,或者在含香阁里炼制草药丹丸,碧落医谷的所有经营事物,悉数抛给了本来从不问这些杂事的自己;当日听到霜儿定亲的消息时,他拉自己直喝的酩酊大醉,次日依然没事人一样只顾研究各种草药。如果说痴的话,这样算不算?他也关切地看着黛语轩内,凝音解释道:“你说霜儿这病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发作,我们又不可能一直在他们身边,万一......”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楚天遥转头看了凌云担忧的神色一眼,微微一怔,万一?他悄悄打了个寒噤,万一霜儿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以柳轻寒那不管不顾的性子,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做出什么来。但,这样就一定算是为柳轻寒好么?他是发誓再不做任何任性妄为的事情,只是,楚天遥暗暗叹了口气,柳轻寒方才那安静空茫到犹如亘古无人冰原的眼神,又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他轻轻叹了口气,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和凌云一样,也关切地看向屋内。

      柳轻寒背对着他们静静看着安卧着的凌霜华,再没有任何动作。两人凝神听去,只听到几不可闻的轻叹:“霜儿,你可知道,这世间我唯一执着不能放开,最想拼尽全力守护的,竟是给我自己......”话到这里却中断了,而柳轻寒急急举袖掩住了唇,两人心头俱是一凛,差点惊呼出声,忙都捂住了口。楚天遥责备地又看了凌云一眼。凌云低低叹息了一声,神色复杂地再看向柳轻寒。片刻后,见他放下了衣袖,但慢慢叠起了一块,听他凄凉低语,“霜儿,我知道自己错的多不可原谅了,以后你怎样责罚我都没有关系,只是,不要再用这样刁钻的法子好不好?”

      两人相视一眼,凌云轻轻地说:“真不该告诉他的,是我莽撞了。”
      看着大哥极懊悔的模样,楚天遥轻叹一声:“大哥也是想为他好,但愿他真能够想明白吧。”只是,就算想明白了,也要真能够看的开,放的下,才可以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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