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主》云起时

15、第 15 章

　　桃花坞，芳草地上，柳轻寒将一柄宝剑舞的寒光匝地，凌厉的杀气迫得桃花片片飘飞，便是湖中的鱼儿也争先恐后，拼命逃向对岸！
　　侍剑隔着窗棂担忧地看着那一团清光，怯怯地唤道：“柳公子，休息一会吧！”但柳轻寒却对这个声音置若罔闻，他只是专注地将秋水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即使远在思齐居中，侍剑仍然被这凌厉的罡风迫的有些呼吸困难！
　　侍剑担忧地看着他，又望向静静昏迷中的凌霜华。两天过去了，凌霜华越加的苍白美丽，宛如一尊玉雕一般有着绝世的空灵风姿，却也仿佛早已游离开了尘世，那般的缥缈轻逸，恍惚只要一眨眼，便可绝尘而去！侍剑再不敢有片刻的稍离，但看着柳轻寒如此练剑法，她又禁不住担忧地叫了起来！

　　只见两道人影从不同的方向一闪，加入了那道清光，只听得绵延不绝的刀剑交击之声，迅捷无匹。侍剑也看不清三人是如何交战的，心中更是担忧万分，万一来者是敌的话，她焦虑地想着，不由绝望地看了凌霜华一眼。待她再移目看去时，顿时惊喜交加，只见场中寒光散尽，一位青衫男子，皱眉拈了柳轻寒的那柄秋水剑。他身材颀长，眉目精致如画般耐看，整个人站在那里，有着说不出的从容淡定，只是看着他，便会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是值得担忧的。另一位扶住柳轻寒的绝世俊逸的男子却正是萧子泽，他望着昏迷过去的柳轻寒，蹙眉急切地唤道：“寒弟！”

　　侍剑大喜叫道：“二公子！”，那青衫的男子正是她企盼多时的碧落医谷少主楚天遥！楚天遥微笑着对侍剑示意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萧子泽和柳轻寒，赞叹地说：“两位少侠的身手真是了得啊。只是这位少侠怎么了？”说着上前自然地为柳轻寒诊起脉来。萧子泽听得侍剑的称呼，已经知道来者身份，便让他给柳轻寒诊着脉，一边施了一礼，说：“在下萧子泽，这位想必就是碧落医谷的少主楚天遥少侠吧？”
　　楚天遥诊脉已毕，忙还了一礼，说：“原来是萧兄，在下正是楚天遥。”他看了萧子泽一眼，面色却渐渐变了，皱眉上下打量着他，说：“看起来你一点事儿都没有啊，霜儿怎么说你伤重，要我来医治呢？没有十分严重，她不会唤我帮忙的，难道......”他面色大变，惊骇地叫道，“霜儿竟然用移花接玉来医治你了？！这个丫头疯了！”话音未落，楚天遥已经掠入了思齐居中，一眼看到凌霜华，顿时怔在了当地！

　　柳轻寒醒了过来，一眼看到了萧子泽，不由一呆，说：“子泽兄？”
　　萧子泽责备道：“寒弟，你练剑也不该是这样的拼命法啊，刚才若不是楚少侠和我及时赶到，可不是要走火入魔？”
　　柳轻寒微微笑了一笑，转念间忙惊喜地说：“楚少侠，就是霜儿的二师兄，那位名满天下的碧落医谷少主吗？”
　　萧子泽点头，两人急步走进凌霜华房中，却见楚天遥双眉紧蹙，正在凝神给凌霜华诊脉。萧子泽看到两日不见，妹妹竟然已经苍白如斯，心头剧震，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柳轻寒连忙扶住了他。侍剑面色一白，连忙叫道：“公子，你怎么样？”忙上前为他诊起脉来。楚天遥却似乎毫无所见，只顾凝神诊脉。

　　半晌，楚天遥才轻叹一声，淡淡看了萧子泽一眼，说：“剑丫头，给一粒卧花荫萧兄，再取一粒九花玉露丸给柳兄。”侍剑连忙取了药和水来，萧子泽服下，只觉胸口烦恶立去，柳轻寒服下，亦觉心中郁结顿消，两人都是说不尽的神清气爽。楚天遥道：“萧兄只是一时血不归经，倒无大碍。倒是柳兄你这两日五内郁结，又拼命练剑，元气业已大伤，十日内不得运功，好生调养方好。”
　　柳轻寒淡淡一笑：“谢楚兄关心，霜儿究竟怎样？”

　　楚天遥神色凝重。这移花接玉之术，将自身的精气神全部输了出去，书载使用此功，固然可以使伤者起死回生，但是施者却绝对活不过一日！侍剑能保住凌霜华两日，一方面固是因为侍剑医术高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自幼便服食了诸多奇花异果，体质自是不同常人，但要说救回她的希望却也是极其渺茫的。心里思忖着这些，楚天遥只缓缓地说：“我会尽到最大努力，不计一切代价。”
　　侍剑闻言，不由惊的呆了，半日没有声音。萧子泽也只觉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倒是柳轻寒镇定如常，只说：“有楚兄这句话，霜儿总会有一线希望的是不是？”
　　楚天遥颔首说：“那是自然。”他提笔写了一张方子，让侍剑去熬药，一边问道：“事情缘由究竟是什么？萧兄怎会受到那般严重的伤势？不到不得已，霜儿也绝对不会使用移花接玉的。”
　　柳轻寒凝视了凌霜华一眼，说：“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借重楚兄，到外面详谈可好？”
　　楚天遥静静看了凌霜华一眼，颔首同意。

　　三人在岸边水榭坐定，萧子泽将事情缘由详细叙述了一遍。楚天遥听完，一向淡定的神情也微露愠色，道：“天下居然有这等灭绝人伦的事情，小弟自是义不容辞会得尽力襄助。”
　　三人正说话时，只见一位玄色劲装的男子御风而至！萧子泽，柳轻寒均被对方的轻功惊的呆了，楚天遥却面露喜色，叫道：“大哥！”那位剑眉星目，俊朗英气的男子竟然便是凌云！

　　次日，看完梅隐使者梅暗香传来的密报，萧子泽和柳轻寒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他们的计划是让江太师以为萧子泽果然在外疗毒，危在旦夕，让他“费尽周章”地找到这桃花坞，然后派出府里的杀手，这样便可以将他手下的力量一举歼灭。江太师果然也入彀了，派出杀手的时间也是按照他们的计划来的。但是他们没有料到居然会有如此多的高手。

　　一直训练的杀手六百余人是一齐派了出来，还有笼络到的江湖高手一百余人，来袭的人数居然达到了七百多。而且这些人中居然有将好几十位是江湖中称霸一时的前辈高人或者后起之秀。有昔日魔教第一高手乌衣巷，纵横苗岭的“巴山夜雨”兄弟，燕子楼的十八绝杀，烟雨阁的三名当家，还有“商山四皓”，“祁连六友”，“雪衣九妖”，甚至有三十年前便名重江湖，武艺绝世，一时无两的“剑魔”欧阳长春！据说此人纵横江湖二十年间就没有遇到一名对手，号称一剑光寒十四州。已经有近十年隐居不出了，但想来这一出世的话，经过十年隐逸修炼，应该比原来更为厉害。想不到江文德居然可以请得到他。

　　凌云听得有“剑魔”欧阳长春，不由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也会过很多前辈高手了。这位倒还真没见识过，也算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萧子泽不由微笑：“敢情凌兄是为比武而来了？”
　　凌云微笑：“有何不可？”
　　柳轻寒也莞尔。
　　楚天遥皱了下眉，看着他温和地说：“柳兄，你就不必参与这一役了，和剑丫头守着霜儿吧。”
　　柳轻寒淡淡看他一眼，说：“楚少侠未免太小看在下了吧？”
　　楚天遥温和地笑笑，说：“柳兄，在下对你的武艺一向很敬仰的。可是你现在元气大伤，根本不适宜对敌。”
　　柳轻寒冷冷地说：“楚少侠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在下只是练了两天剑而已，又没有和人动手，怎么会伤到元气？”

　　楚天遥温文一笑，没有作声，只淡淡看了萧子泽一眼。
　　萧子泽便说：“寒弟，楚兄乃是名满天下的医国圣手，他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
　　柳轻寒冷笑：“危言耸听，楚少侠真要在下心服，除非能胜过在下手中的秋水剑。”
　　饶是以楚天遥的温和脾气，现在也给他挤兑的心中微愠，他剑眉一轩，望了柳轻寒一眼，淡淡地说：“想打架吗？”
　　萧子泽皱了皱眉，看着一时有点剑拔弩张的两人不语。
　　江思成忙道：“楚兄，柳兄，敌人还没有到，我们且内讧起来，也太不值当了。”

　　凌云微微笑了一笑，只是略一展身，便夺过了柳轻寒手中的宝剑，说：“柳少侠想比武的话，冲在下来就是。”
　　诸人都惊了一跳，凌云这一下漫不经心，却随随便便就夺过了柳轻寒手中的宝剑。虽是柳轻寒并没有防备，但萧子泽和江思成自忖都没有这种能力。
　　柳轻寒俊面一红，说：“这样不算。”
　　凌云微微一笑，说：“若你能从我手下走出五招。我便让你参加。”此言一出，莫说柳轻寒，便是萧子泽和江思成都觉得心头微愠，凌云这样的说法也未免太小看人了！柳轻寒更是胀红了脸，说：“好，我们现在就比试一下！”楚天遥微微笑着，看了柳轻寒一眼，五招么？
　　芳草地上，凌云只随随便便站着，笑吟吟说：“你可以出招了。”
　　柳轻寒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冷笑说：“你不出剑？”
　　凌云笑道：“该出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的。”
　　柳轻寒顿时为之气结，但当他凝神看去时，却是呆住了。凌云只是随随便便的站姿，似乎无论从什么地方攻击都可以一举将他击倒，但他在这一刻看到的空门，再细看时，却又到了另一处，转眼再看去，另一处的破绽似乎更大，他不由迟疑了起来，若真的这么容易被战胜，那便不是凌云了。萧子泽和江思成也都是行家，自然也看出了柳轻寒的窘境。也都屏息看向了凌云。片刻，凌云忽然莞尔一笑，笑声未落，但见一道寒光匝地而出，耀花了萧子泽和江思成的双眼，他们只听到极为急促的几声脆鸣，便看到寒光散尽，凌云手中拈了柳轻寒的那柄秋水剑，眼含笑意，说：“了不起，你居然真的接住了五招。”
　　柳轻寒胀红了脸，喝道：“把剑还我！”
　　凌云微笑，说：“好。”随随便便一递，便将剑轻轻送入柳轻寒的手中。
　　江思成不由瞠目。
　　萧子泽笑道：“凌兄果然名不虚传。”他不动声色拉住了羞恼交迸的柳轻寒，说：“在下自问一招也接不住呢。”
　　凌云笑道：“萧弟太谦了。”
　　楚天遥笑道：“柳兄是真的厉害，小弟也只能接住大哥三招的。”
　　羞恼中的柳轻寒闻言一呆，正对上楚天遥诚挚的双眸，便也微微笑了，说：“果然是天外有天啊，凌兄，小弟算是彻底服了你了。”
　　凌云这一手武功一露，萧子泽等皆吐了口气，看来对付欧阳长春，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倒是凌云，若有所思地看了柳轻寒一眼，皱了皱眉。听到他这样一说，一时也不便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柳弟太客气了。”

　　众人估算了一下来袭的力量，目前他们只有兰，竹，菊共十二使者，加上凌云，楚天遥，柳轻寒，江思成，虽然对付欧阳长春凌云该是很有胜算的，但是还有其他众多的高手，和太师府特别训练的杀手，看来需要派出的御林侍卫至少也要千人以上才行。这千人以上的人员要乔装来到桃花坞也颇有点费事。
　　萧子泽正煞费思量时，楚天遥微微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杀手么？”他看着江思成，说，“是不是尊府的杀手训练的时候会加一些特别的料的？”
　　江思成叹息，说：“正是，他们不会惧怕普通的毒药，而且功力提升也有异于常人。”
　　楚天遥微笑着，眼中闪出了一丝有趣的光芒。
　　萧子泽看着他，微笑说：“楚兄是不是有了对付之法了？”
　　楚天遥微笑：“这杀手嘛，就交给我一个人好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呆，不过碧落医谷的少主既是这样说了，想是有绝对的把握才敢这样夸口的。大家便议定再派出六百御林侍卫即可。

　　商议已毕，柳轻寒便说：“子泽兄，这里一切都妥当了，你只要回宫等着消息就好。小弟送你回宫吧。”他看着萧子泽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
　　萧子泽点了点头，便向众人辞行了。
　　路上，两人策马缓缓而行。柳轻寒看着萧子泽郁郁的神色，微笑着说：“子泽兄，这一役之后，你便可以放开手来施展自己的抱负了，该高兴才对啊。”
　　萧子泽沉默了一会，终于轻声说道：“这一役之后，午门外大概会血流成河呢。它的代价还可能会是冰儿，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啊。还有月妹，我不知道这一役之后，会是怎样的收场。寒弟，换了你是我，这样的代价，你付的出么？”
　　柳轻寒闻言一震，驻马定定地看着萧子泽，叹息地说：“可是你并没有任性选择的资格呢，子泽兄。”这一声叹息，轻悄几不可闻，却宛如惊风乍起，吹得三千世界里草动花摇。
　　萧子泽举目看去，只觉得这里山的层次数不清，云的浅深看不清。片刻，他轻轻一笑，犹如云破日出，炫目的让柳轻寒也为之屏息！萧子泽微笑着说：“所以我必须做到！”顿了一下，他看着柳轻寒，认真地说：“寒弟，无论如何，你一定不可以再有事。”
　　柳轻寒微微一笑，说：“小弟就送你到这里了，子泽兄，你路上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