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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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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如月回到宫里,次日便下了一道懿旨,说万岁和柳公子在潜心修习武学,故而仍需在外逗留几日,原说的五日不上朝改成十日,大臣们有奏折只需送到上书房即可。众大臣皆知万岁一向好武,大多倒也不以为意。江文德更是心中暗喜,自己的猜测应该极贴近事实了。
萧子泽和弄影便隐居到了无忧宫,严令不得走漏任何风声。
当日,萧子泽便通过梅隐使者,襄助李望,王谦查出了御林营中江太师的内应。那日的侍卫,竟然是江文德十年前便安插进去的,隐藏极深,居然可以让他做到御前三品带刀侍卫,当日若不是柳轻寒陪他一起上朝,萧子泽想到这个,顿时一阵后怕。牢牢掌握了对御林营的控制权,禁城内的安全算是确保住了,萧子泽暗暗舒了口气。然而过了一会,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怔忡了片刻,却又深深叹息起来。弄影看着公子郁郁的神色,心头不由一颤,他的神情中,除了有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外,更有难以解释的悲伤和不舍,看的弄影无端酸涩。弄影正要出言询问时,萧子泽却又轻笑了起来,看着他忽然间云淡风清的笑颜,弄影只觉的公子这一笑,竟有睥睨天下,倾绝人寰的风华,看得她怔怔的痴了,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第二日,萧子泽和弄影在蔷薇架下轻敲着棋子。弄影不安地说:“公子,这样的时刻,你居然有闲心下棋?”
萧子泽微笑,闲闲地拈一子,说:“影丫头,专心一点,我都让你十子了,还差这么多?”
弄影咬唇,看着棋局,果见自己的棋子被分割的东零西落,几乎溃不成军。她俏脸一红,忽然听到远远有破空而来的声音,忙低声说:“公子,有人来了。”
萧子泽不动声色,玩弄着手中的棋子,淡淡地说:“是两个人吧?”
弄影点了点头,萧子泽微笑道:“那就是他们了。”说话间已经有两个人影飞掠而至。到了面前,弄影轻呼了一声。只见这两人都大约二十余岁的模样,左首的一位身着玄色衣衫,面容只是端正,并不出众,但一双眸子却亮的出奇,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让人不由自主便觉得愉悦开朗起来。右首的一位身着淡淡的蓝色长衫,长身玉立,俊美无俦,他的嘴角噙了淡淡的一朵笑,已让弄影的心跳停滞了一刻,正是水悠然。
萧子泽看着这两人,眼中也有了淡淡的笑意,说:“司马兄,京城近来怎样?”
玄衣的男子司马轩恭敬地说:“万岁尽可以放心,微臣可以保证不会有人能在京里掀起风浪来的。”
萧子泽点头说:“有司马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水兄,你那里呢?”
水悠然微微一笑,说:“萧弟放心,不会有人能调动一支军队进京的,兵符在家父手中。神武营的朱,孙两位将军,有贤宁侯柳轻雨看着,闹不出什么乱子来。吏,礼,刑,工,户五部也都暂时不会有人能做起什么怪来。”
萧子泽也微笑,说:“水兄做事,我一向放心的。钟涵的毒究竟怎样?”
水悠然蹙眉,说:“萧弟果然消息灵通。希望萧弟看在父子天性的份上,从轻处置钟伯父。”
萧子泽叹息说:“水兄一向慈悲。”
水悠然不答,只是深深叹息了一声。
司马轩看萧子泽已经无话,说:“万岁若没有吩咐,臣和水弟告辞了。”
萧子泽颔首,两人飘然而去。
弄影看着萧子泽,迷惑地说:“公子,他们是?”
萧子泽笑了笑,若在平日,他是不会向人解释什么的,但面前这位单纯美丽的女孩儿却让他打心眼里欢喜,便简单地说:“司马是京城的府尹,有他就能确保京城不至失控。水悠然是兵部尚书的独子,他和其余五部尚书的子侄都过从甚密,消息一直是十分灵通的,以他的智慧周旋,六部中虽然有不少的想兴风作浪的人,但暂时也不敢出手,可惜。”他深深叹息着没有说下去。
弄影钦佩地说:“公子,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对不对?怪不得你能这么胸有成竹呢,公子真是了不起。”她听得萧子泽最后的叹息,不解地问,“可惜什么?”
萧子泽笑了笑,说:“水悠然和寒弟一样的脾气,都是淡泊功名,不愿出仕的。以水悠然的文才武功,不论是文状元还是武状元,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但任凭水尚书怎样责罚,他就是不去考,反而执迷于金石篆刻。”
弄影惊讶道:“水悠然,莫非他就是天下第一玉雕师的水悠然?”
萧子泽笑道:“可不正是他。”
弄影呆住了,水悠然,传闻中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那个俊美无俦,淡淡微笑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子再次让她的心跳停滞了片刻。
萧子泽微笑着看着弄影失神的娇羞模样,片刻后他才笑着说:“下面我们还有事要做呢,影丫头,我们去提督府走一趟吧。”
钟遇春一脸疲惫地走进书房,不由呆住了,但见一位绝世俊逸的男子正坐在他平日看书的椅上,拿了一本兵书,懒懒地翻弄着,他的身侧,侍立了一位娇俏绝美的女孩儿。见到钟遇春进来,这男子冲他微微一笑,明明是灿烂到让人屏息的笑容,却让钟遇春惊的丢了三魂七魄!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半晌才颤抖着说:“万,万岁!”赶忙跪了下去!
萧子泽微笑说:“钟卿,朕此刻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偶尔想起了京城的关防问题,想听听钟卿是如何分派的。”
钟遇春闻言不由心中打了个突,偷眼打量了下萧子泽,见他一脸和气的笑容,甚至带一点漫不经心的顽皮神态,暗中吁了口气,忙侃侃谈论起来。他本是治军能手,这一谈论开了,何处关防该严,何处只需小股兵力,却是头头是道。萧子泽听得也不由微微颔首心想:不愧是武侯世家出身的,平日里木讷寡言,讲到治兵行军布阵,倒是口若悬河,如数家珍。可惜了这样一位素日忠诚的臣子了。微一失神后,钟遇春已讲完了。萧子泽微笑了一下,说:“钟卿不愧是领军帅才啊。这京城九门真是守得固若金汤,要破,除是祸起萧墙呢。”
钟遇春又是一惊,偷眼再看萧子泽,却是轻尘不起的神色,才稍稍放下了一颗心。
萧子泽又似漫不在意问道:“爱卿的独子钟涵也有十八了吧?朕素日闻得钟公子才貌人品都是上上之选,不知可曾定了哪家的小姐啊?”
钟遇春闻言,不由心中一悸,偷眼看萧子泽,见他眼中嘴角皆是极温和的笑容。但不知为何,钟遇春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不由自主便是一个寒战,说:“启禀万岁,臣只得这一子,一向爱逾性命,还没有给他定亲呢。”
萧子泽微笑着,语气越发随意了:“钟爱卿啊,爱子固是常情,可也不能太挑剔了。朕闻得钟公子大名也好久了,今日倒想见一见呢。你看朕身边的这位姑娘,配了卿的爱子可好?”他指着身侧侍立的弄影,随和地说:“影丫头是无忧公主自幼随身的侍儿,朕已封了她四品的女史,可还配的上令郎?”
弄影闻言,不由不满地叫道:“公子!”
萧子泽笑望了她一眼,看似温和而无害的一眼,但其中蕴涵的冷光却让弄影乖乖闭了嘴。
钟遇春只抬头看了弄影一眼,便被她的容色摄住了,忙又低下了头去,呐呐地说:“犬子万万配不起这般天仙似的姑娘的。”
萧子泽笑得和气:“让朕见一见令郎就知道配不配了。影丫头也不是一般的侍儿,朕也不会随便就将她嫁了的。她可是相当于朕的半个妹妹。宣令郎晋见吧。”
钟遇春面色煞白,忙说:“犬子一介白衣,不敢面圣。”
萧子泽笑道:“朕不介意这个,况且这也不在朝堂呢,这可是在爱卿自家的府邸啊。”
钟遇春越发冷汗下来了,说:“万岁,万万不可啊。”
萧子泽盯了他半晌,冷声说:“钟遇春,抬头看着朕!”
钟遇春闻言一颤,下意识抬起头来,正对上萧子泽寒冷彻骨的眸光,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连连叩首道:“微臣该死!”
萧子泽冷声道:“你知罪了么?”
钟遇春泣道:“微臣知罪了。万岁,恳请您饶了犬子一命吧。罪臣便受千刀万剐也绝无怨言!”
弄影看着这样一个魁梧的中年人涕泪俱下的样子,无端地心头酸涩,怯怯地唤道:“公子。”
萧子泽不理她,冷冷地看着钟遇春半晌。钟遇春在这样的目光下越加瑟缩起来。片刻后,萧子泽微微叹息了一下:“钟卿,大错尚未铸成,你还可以挽回啊。”
钟遇春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萧子泽,复又低下了头。萧子泽继续叹息地说:“朕明白你的心情,唯一的爱子危在旦夕,情急之下应允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朕的妹妹现也是昏迷不醒,若能治好她,让朕做什么朕也愿意的。况且卿的武艺在京师也是数得着的,现在朕在你的府中,你都一直没有动手。”他心平气和地说着。钟遇春的心中却翻江倒海起来,片刻,他抬起了头,努力望着萧子泽,说:“罪臣是万万不敢自己加一指头在万岁身上的。罪臣现在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犬子,”他叹息了一下,说,“就凭天命了。”
萧子泽望着他坚毅伤痛的神情,微微笑了一下,温和地说:“钟卿,你也只得这一位爱子,朕怎么忍心看钟家绝了嗣?不瞒你说,朕识得那位名满天下的神医碧落医谷少主楚天遥,他一定可以救得令郎的。”
听到楚天遥的大名,钟遇春忙又俯身拜了下去,发自肺腑地说:“臣一门老小,愿为万岁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萧子泽温和地让他起了,叹息地说:“钟卿,以后秉着忠心做事即可,朕不需要那么多肝脑涂地的人啊。将令郎送来罢,朕带他去解毒。”钟遇春感激涕零,忙出了书房,让伺候的家将们好生将公子带过来,自己又回到书房伺候着。萧子泽听他极简洁地吩咐完命令便进了门,明白他暗示绝无二意的意思,不由温和一笑,说:“钟卿,既是要等令公子过来,枯坐也怪无聊的,与朕手谈一局吧。”
将钟涵安置到桐荫阁,萧子泽让弄影率人照顾他之后,便说要去桃花坞看看。弄影应了一声,见四周无人,终于按奈不住好奇问道:“公子,刚才只我们两人在钟大人府上,如果他真的动手怎么办?”
萧子泽笑道:“影丫头,你害怕了?”
弄影嘟嘴道:“影儿才不怕呢,可是公子你那样很危险啊。”
萧子泽笑了笑,说:“他不是没有动手吗?如果真的动手的话,”他的眼中一点寒光一闪而逝,旋即又微笑了,“我们也不会有危险的。影丫头你不会真认为你家公子是孤家寡人吧?”
弄影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顿了一下,俏脸儿忽然红了,低低问道:“公子,你不会真的想把影儿许给钟公子吧?”
萧子泽看着她难得的羞怯模样,暗暗好笑,却促狭地说:“钟公子可是京城四公子之一哦,才学就不用说了,虽然他现在因中毒气色不好,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啊,怎么影丫头觉得委屈了?”
弄影冲口而出:“影儿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江公子呢。”
萧子泽闻言大笑,玩味地看着因这句话而通红了脸的弄影,戏谑地说:“成弟啊?那我以后将你指给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