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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番外七·终章(中) ...

  •   齐念佛独自走过又黑又冷的长路,举头望去,那一点光明于他而言仿佛海市蜃楼,近在眼前,却总是远在天边,他已经走了好久,却都走不到。中途,他退缩过,犹豫过,胆怯过,想过扭头、返回。甚至有一次,已经转过身将那光明甩在身后,但是另一种犹豫和怯懦正在啮噬着他的心。他被夹在两种恐惧之间,进退不得。阳间有一个他不敢面对的女儿,阴间却还有一堆灵对着他横眉竖目。阴阳两间这么多印证并指责他罪行的人或灵,让他不知该把鸵鸟的头塞到哪里去。
      许乐之对他说:“你就是一个窝囊废。当初你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于是迁怒到琴儿身上。现在也一样。你当真以为自己忏悔了吗?如果是,那你就该堂堂正正地回去,在忏悔中好好好过完剩下的生命,而不是因为惧怕和心虚就早早的、不声不响的选择躲到这里来。你两腿一蹬可真是痛快,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却又把琴儿置于何地了呢?你走的时候想没想过,你基本上毁了她的整个童年和青春,这种伤痛是你应该用一辈子活受罪去偿还的,结果你现在选择自由,实际上是选择了逃避罪责和接受惩罚,在这同时还想觍颜给自己打造一块‘不忍心拖累女儿’的体贴父亲的招牌吗?我去啊!齐念佛,我告诉你,你最应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回去接着受罪,你痛苦一分,天理就公道一分。”
      最后,缉尚书送他走的时候说:“真抱歉,这里目前还不适合您。或者说得严重一点,完全不欢迎您来。如果我留下了您,恐怕我将失去至少四个优秀员工,一个重要的缉灵小组一下子少掉四个骨干,呵呵,齐老先生,我还是很爱护我的乌纱帽的。”
      齐念佛苦笑,“我只是以为这样就是一种惩罚,同时也是一种解脱,对我,对她。照顾一个我这样的老人,是多么辛苦,又是多么忍气吞声。”
      缉尚书彬彬有礼地说:“有时候,来到这里,反而是一种宽容。如果是您自己选择的,那就是您再一次自己宽恕了自己的罪过。而活着去面对才是真正的担当。您什么时候想明白‘面对’的意思,什么时候再回来吧。恕不远送,后会有期。”
      站在原地,齐念佛苦笑。
      活着去面对……这恐怕真的是自己一生都没做到的事情了。
      轻烟走的时候,自己最怕的就是“面对”。直面失去最爱最亲之人的残酷,直面最爱最亲之人离开后的孤独和冷落,那真是一种想起来就刻骨的痛。
      “所以你把这痛苦加诸到琴儿身上吗?”塑灵池旁,苏吉厉声说,“你一个大男人、一个堂堂的掌门人、一个父亲、一个伟丈夫都承担不起的痛,你就变本加厉地加诸到自己柔弱的、需要保护和照顾的女儿身上?你还配当男人和父亲吗?!任何一个角色都是有必需的属性,缺少了就不再成角色。而男人和父亲所需要的‘担当’的属性,你有吗?连小孩子都知道犯了错误要承认,要改正,你一个成年人居然还逃避责任、躲避错误并且转移到小孩子身上?你不是个父亲也不是个男人,所以,你对琴儿的所有教训从来都不属于正义的、正常的家庭内部对子女的管教,别再自我安慰了,别再当婊@子还盖牌坊了,你只是做了一种无耻、变态、懦弱、胆怯的行径,并且用你的态度让它的所有负面属性都N次方了一把。”
      齐念佛长叹一声。
      我欠了琴儿最多。
      “你欠了琴儿无数,甭想跑到我们这里来躲债!”小女灵甘棠义正言辞道。
      该怎么还?
      “你毁了琴儿人生中本该最安全、最舒服、最愉快的时光,在她心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缺口。那缺口还存在着无法愈合,而它是因你而存在着。”云朵说,“琴儿走到今日,原谅了多少人?又何尝在心底留下过缺口呢?你明白吗?他们都说你不懂得‘面对’,是的,其实我认为,你最先不懂得去‘面的’的,恰恰就是面对‘父亲’这个角色。琴儿给你养老,为什么?因为你是她亲爹,就这么简单。她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一个女儿的角色,那么你呢?”
      几乎是犹如醍醐灌顶,齐念佛喟然长叹,他转过身,继续走向那个光明的地方。这一次,每一步都走得要快多了……

      齐念佛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皙粉嫩、娇滴可爱的小脸。刚睁开眼,他尚有些恍惚,以为这是小琴儿,不由嘴唇翕动,意外地感到唇上湿润,并无大病初醒之人常见的干涸欲裂,喉头一动,“琴儿……”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苍老虚弱。
      心中一怔,他能说话了吗?
      “琴儿……琴儿……”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开始有了些许感觉——阔别了两年多的知觉啊。他此刻对身体的控制虽然没有在冥府的时候那样随心所欲,却能清晰的明白,自己实在地拥有着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比起之前瘫痪的两年却要好很多。至少——他回想着在冥府时的感觉,又一次动了动手指。可以轻轻弯起手指关节了,能够自主地感受到床单料子的细腻柔软。
      “琴……”他略微有些激动的唤着,这一次,话音到了一半,停住了。
      白白软软、香香甜甜的小静安坐在床头,正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安安……”齐念佛虚弱至极的唤着,“安安……”
      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倒下去之前看到的那张软绵绵的小脸,不是小时候的琴儿,不是他的什么幻觉,而是……他的小外孙女齐静安。这个继承了琴儿的姓氏、也就是继承了他齐念佛姓氏的、倔强可爱的小姑娘。
      “坏蛋。”小静安小声道,瞪着眼睛,“坏蛋!坏蛋!你睡那么久,就是懒床不肯起来,还让妈妈哭了好久。”
      齐念佛心中一阵颤抖,险些又晕过去。
      “爸爸说,你是妈妈的爸爸。”齐静安的声音非常小,她凑得很近,以保证让齐念佛听到,“胡说!哼!你是坏蛋!”静安美丽的大眼睛看了看四周,迅速凑过去,小手伸出来,在齐念佛的脸上狠狠捏了两下,“坏蛋!”
      “安安?”一个清澈柔和中带着虚弱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齐念佛的余光纳入一条从沙发上缓缓起来的、纤细的身影。
      “妈——妈——”小静安软绵绵、娇滴滴地喊着,“妈妈——老爷爷醒了——”
      齐姝琴一怔,急忙走上前——齐念佛差点就闭上眼睛,想起冥府那几位的指责怒骂,想起自己所落得的境地——这还不够说明一切的吗?
      他睁着眼睛,带着愧疚和心疼,望向自己的女儿。
      齐姝琴果然憔悴了许多,乖巧可人疼的小静安犹如面团子一样又黏了过去,在亲爱的妈妈的身前滚来滚去,齐姝琴都无力像往常那样把宝贝女儿揽入怀里去亲一亲、爱一爱。她低头看了看齐念佛,立刻走出去喊医生护士,很快医护人员鱼贯而入,站在后面的还有顾维庭和探头探脑的小明德。
      齐念佛任他们摆弄着自己,然后听到那个主治医师模样的人对齐姝琴和顾维庭说“已经脱离危险了,而且他瘫痪的情况竟然好转不少,真是奇迹。”接着是那小俩口的道谢,再把医生送出去。而没了大人的管束,小静安和小明德都黏在齐念佛的病床旁,小明德爬上床来,乖乖道:“外公,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要不然妈妈又要哭了。”小静安拽着小明德的胳膊,不让他去抚摸齐念佛的额头,又扁扁嘴,“哥哥不要喜欢他,他就会懒床,太阳高高的也不起床,还让妈妈难过,让妈妈累,大坏蛋!”
      “安安,不能对老人不礼貌哦。外公差点就离开我们。”小明德一脸严肃,“是永远的离开。让你再也看不到外公,再也听不到外公的声音。”
      “那才好,走就走。”小静安别过脸,“我只要爸爸,要哥哥,还要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不过齐姝琴正在门口和医生讨论之后的护理恢复情况,哪里有空过来应和女儿的要求呢?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而已。小静安不乐意了,更恨齐念佛,“坏蛋!”伸手又在齐念佛脸上掐了一把,这小手,劲头还真不轻,齐念佛疼得差点掉下泪,心里却是甜甜的。至少这样好过小外孙女对自己这么多年的不理不睬。
      “安安。”齐姝琴终于送走了医生,急匆匆走回来,“不许淘气。你外公刚刚病好,身体还很虚弱,安安是好孩子,跟哥哥学习,别闹外公。”
      小明德冲妹妹扮了个鬼脸,小静安很不高兴,嘟着小嘴,“爸爸抱……”委屈地张开小胳膊,跟进来的顾维庭温柔地抱起女儿,亲了又亲,在屋子里踱着步。
      “您感觉好些了吗?医生说您已经没事了。”齐姝琴轻轻坐在齐念佛的床边,“这一次……真是挺可怕的。好在是静安发现得及时,又立刻叫来了我们,否则……”齐姝琴心中忽然一痛。
      否则什么?
      否则眼前这个人,就会真的、永远的……结束这辈子吗?
      那么她和这个人之前的那亲情缘分,就要彻底断掉了。
      舍不得吗?琴儿?
      齐姝琴在心内苦笑,到了这时候,自己都当了妈妈了,竟然还是……还是有一丝不甘心。
      是因为那十七年的时间,太过长久,那结子,结得太硬、太大,以至于再也抹杀不去,忽视不得,只能想办法去解开吗?
      不过世间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哪里是所有的心结都能融化呢?人走的时候,还不都是带着或多或少的遗憾与惋惜。想到此,齐姝琴平了心气,柔和道:“医生说您的瘫痪症状减缓了很多。这真是太好了。手能动了吗?”她托起齐念佛放在身侧的右手,看着那五根指头缓缓地收缩着。齐姝琴脸上露出喜色,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掌轻轻一紧,齐念佛的五根指头虚虚地握住了齐姝琴的手,他还没完全恢复力气,握得很松,很轻,却能看出是努力想握住。可是,似乎挣扎了很久,到了最后齐念佛的手指也只是轻轻碰触到齐姝琴的手。
      齐姝琴一怔,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涌遍全身。
      在她的印象里,齐念佛那双硬实的手掌的力气素来是大的。无论是挥动藤条还是鞭子,或者只是用手,每一次带给她的都是巨大的伤痛和难以抹灭的耻辱。她对父亲这双大手的恐惧似乎已经浸透到骨子里了,手掌总是那么结实,手指又是如此的有力,无论何时拿住她,按住她,对她进行责罚,她都无力反抗。这双属于父亲的手在她的认知中,永远是力量和控制的代表。
      但是现在,力量减弱了,控制不存在了。那双如此结实有力的大手,变得瘦小、干枯、软弱。它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强有力地控制住一切——譬如狠狠拧住她的手,剥夺她一切的反抗。就是这双曾经恐怖无比的手,现在只是虚弱的握住她,依赖她。
      齐姝琴垂下长而柔顺的睫毛,轻轻握住齐念佛的手,“您会动了是吗?有感觉了是吗?”
      齐念佛的手指又轻轻动了两下。齐姝琴微笑道:“您开始恢复了吗?”
      小静安被顾维庭哄得开心,正满足地娇在爸爸的怀里,这时候插嘴道:“这个家伙会说话,他刚刚喊我‘琴儿’,他不是个哑巴,但是脑袋好糊涂,我是安安,琴儿是……是……”想了想,“是妈妈!”
      齐姝琴听了“琴儿”二字,身子微微紧了紧,又立刻脸色微沉,“安安,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外公?太不礼貌了。”
      静安嘟着嘴,“他不是我外公。外公是妈妈的爸爸,他是妈妈的爸爸吗?不是。妈妈从没喊他‘爸爸’,这个外公是骗人的。”
      齐姝琴又是一怔,她心里也知道这种情况早晚是要发生。明德还好些,毕竟大点;但是静安很小,正是懵懂地认识世界和人生的时候……
      顾维庭轻轻拍了拍小静安的小屁股,故意沉下脸道:“还跟你妈妈顶嘴吗?就算他不是外公,但也是个老人。爸爸妈妈不是一直跟你讲,要讲礼貌,要懂得尊重老人吗?幼儿园的老师不是还给你们发小红花,表扬你们上周帮助了一个老爷爷吗?”
      “我帮他了,我帮他了,”小静安立刻就要哭,“我喊的人,我喊的爸爸妈妈。”
      小明德看到妹妹要哭,急忙说:“外公病倒了,是妹妹跑出来喊得爸爸妈妈。妹妹是好孩子。”
      有了哥哥助威,小静安甩开小手就哭闹起来,“他不是外公不是外公,他不是妈妈的爸爸,妈妈又没像我一样喊过爸爸,都骗我都骗我。我没有不讲礼貌,我没有不尊重老人,哇呜呜呜——”好生委屈,顾维庭急忙哄着她,无可奈何地看了齐姝琴一眼,就抱着女儿去了门外。小明德心疼妹妹也跑去看,只留下齐姝琴守着齐念佛。她想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刀割一样难受,垂下头不由眼角湿润。手心微微一沉,又是齐念佛的手放了过来。
      “啊……”齐念佛努力地张了张嘴,“琴……琴儿……”
      声音虽小,齐姝琴是听得真切。她忍住心里的难过,强笑道:“太好了,您都能说话了。这样,您以后如果有了什么病痛或者不对的感觉,一定要跟我们说。不必有任何的顾忌。孩子们都还想您。尤其是阿德,这几天一直在烧香求着老天爷保佑您平安无事呢。”
      齐念佛张了张嘴,“阿德,还有静安……”他身子还虚弱,说话有些提不上气,“都是好孩子……尤其是……安安……你……你……你不要怪她……”
      齐姝琴知道齐念佛很喜欢小静安,只道:“您就别管了。总之不能太娇惯她了。”
      齐念佛轻轻道:“她是好孩子……她……其实像你……”
      齐姝琴只是给个笑,当作应和。
      “也像……小顾。”齐念佛喃喃着。
      齐姝琴一怔,“啊……”齐念佛这可是第一次称呼“小顾”,而且说的还是好话,“您别说了,还是先好好休息一夜。缓一缓精神,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琴儿,”齐念佛却支撑着一口气,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完,“琴儿,爸爸对不起你。”
      这话,齐姝琴重生后,听了不止一次。
      所以她只是轻轻一叹,“您好好休息吧。”
      他老了,他到底是老了。
      “琴儿。”齐念佛握住她的手,力气如此弱小,反而让齐姝琴不好甩开他,只得回过头,望着他。
      “所有的悲剧,包括你的,还有乾儿的,笛儿的,甚至入画的……还有成儿的……其实都是源自我一个人的懦弱和失职。”齐念佛专心地看着齐姝琴,可能是紧张,可能是激动,可能是……他感到力气恢复了很多,说话也利索了,“是我这个作父亲的没能给孩子们做一个好的榜样,是我没能教好他们几个,最终铸就了他们的悲剧。反而是你,一直让我打骂着,保持着隔阂与疏离感,倒是走上了正路。这是多么讽刺的事。”他眼角发红,“你爷爷当年说的对,其实我不是个合格的掌门的料子。不过因为我是长子,又没犯大错,没有致命的毛病,这才为了不让齐家阋墙,让我当了掌门。这么多年看过来,我真是全无能耐。既没为齐家建功立业,反而把整个家族带入一场混乱中。更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哥哥还有弟弟妹妹们,入画那个孩子,也是让我存心给纵容坏了,都说她是咎由自取,实际上还不都是我根本就没想过好好培养她,教导她识得对错好歹。”
      齐姝琴别过脸,默默不语。
      齐念佛轻轻摩挲女儿的手掌,“我最对不起你,其实是你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家伙。”
      齐姝琴这回是真的愣住了,她忽然心生不妙,急忙看了看分布在齐念佛身边的各种仪器——哎,那数据和曲线都好好的啊。她不由问道:“您现在感觉还好吗?要不我去喊医生再给您检查一下。”说着要起来,齐念佛拽着她的手,“我没事。我根本去不了那边,去了,也是让人家合伙给打回来。”苦笑。
      齐姝琴一怔,不知道冥府那边做了什么,只是说:“小顾早就放开了。”
      “你有了我这个父亲,恐怕是你这辈子最倒霉的事,从小到大,从没带给过你什么好的事情。但是你能把终身托付给顾维庭,是你这一生最幸运的事。”齐念佛长叹,“我当年不单纯是反对你和一个普通的、动手动脚不规矩的穷小子在一起,我只是本能地想控制你。让你乖乖地听话。换了陈维庭钱维庭,都是一样的结果。一切都只是我的心虚。我是那么清楚,你恐怕早晚会受不住一切而离开我,但又胆怯到从不敢停下对你的责骂毒打,只是因为那样的责骂毒打持续一天,我就可以不去面对自己的错误一天,我就可以让自己心里的负罪感轻上一天,我就可以……但是发生过的事,出现的责任,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不是自欺欺人就可以抹杀的。一个连承认事实的勇气都没有的人,莫怪我会众叛亲离。当我责怪别人搅乱我的生活的时候——譬如成儿,譬如笛儿,譬如入画,譬如乾儿,譬如齐音希、齐宇良等等,尤其是指责你对我生活的毁坏……那是多么可耻的事。因为在老天爷的目光注视下,一切都是那么清清楚楚——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我却向情绪投降,最终的结果不是任何人累了我,而是我拖累了所有人。”
      他一点点握紧齐姝琴颤抖的手,“如果上天慈悲,允许我任意回到过去的某一天的时候。那么我只想回到轻烟产下你弟弟妹妹,而后去世的那一刻。我不敢奢望再去体验一回拥有轻烟的幸福,只想在那一刻……在我亲了亲你哭闹的哥哥后的那一刻,不是头也不回地离开,而是从你婶母手中抱过哭得细声细气、那么不安、那么惶恐、那么弱小的你,亲吻你,庄严而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的女儿,乖琴儿,别怕,爸爸在这里呢。”
      泪水决堤而出,没过她美丽的面容。
      “但是,”齐姝琴哽咽着,几乎是发泄般的说,“但是齐老先生,十七年中任何一个点,您都可以重新进行一次选择,可是当一切都已经彻底的沧海桑田后,还有什么用呢?我们的一切都再也再也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心情、那些希望已经过了它们的保质期、彻底地进入了垃圾箱了!”
      她挣脱了齐念佛的手,哭泣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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