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重生之番外》地支木

13、番外七·终章（下）

　　深夜十一点，夜色温柔，大地安静。
　　身后传来吱扭一声，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细细缝隙，地板上立刻印了条温柔而浅淡的光痕。
　　本在黑暗中的齐姝琴闻声回过头，看到来人，淡淡一笑，将台灯拉亮。温暖的橘光立刻打亮半个屋子。
　　顾维庭回了妻子一个微笑，他将门轻轻关上，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阿德和安安都睡了吗？”齐姝琴柔和地问道。
　　顾维庭搂过爱妻，在她额头上留下安慰的一吻，“都睡了。”
　　齐姝琴揽过小顾的双臂，静默了片刻，“我跑出去的时候，那样子，一定吓到孩子了。”
　　“没事。”顾维庭温和道，“他们虽然还小，但是也该知道这世界上除了无忧无虑的欢乐外，也存在另一种必不可少、躲不过去的感情，是挫折，是难过，是灰心，是沮丧，等等，等等。该让他们知道一下了。尤其是安安，让咱们宠得不像话。”
　　齐姝琴无奈地一笑，“总想着安安那么小，却被迫离开了咱们几年，好不容易给接回来，忍不住让她天天高兴，舍不得看她悲伤难过……”
　　顾维庭沉默半晌，长长一叹，“琴儿，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你想把你失去的，全都弥补在安安身上。你想看着一个女孩子，一个流着你的血脉的女孩子，能够开开心心地长大，要她无忧无虑。”
　　齐姝琴的笑容僵在唇边，缓缓地又展开，面庞温柔依旧，“是。”这么承认了，她只感到如释重负，“就是这样。”她拉着顾维庭的手，只是轻轻地揉着，好久。
　　“小顾，我该原谅他吗？”齐姝琴喃喃着。
　　顾维庭坐下来，“清浅离开前，托甘棠给我们带了话。只是我觉得时机未到，所以自作主张，一直都没告诉你。全是我的错。”
　　“什么？”齐姝琴并不责怪小顾，她知道，小顾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他们之间的默契，从不会让“责怪”出现在彼此之间。
　　“她说，她的选择解气、解恨、潇洒、磊落、痛快淋漓、光明正大，闹得满城风雨，意气风发。但是如果可以，谁不希望有一份安定和稳妥呢。谁不希望要最平实的幸福呢。她，其实也是渴望。她之所以那么痛快的选择轮回，更多的，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寻常普通的幸福的机会。”
　　齐姝琴的面上却没了表情，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床头柜上的全家福相框——顾维庭、她自己还有两个宝贝。
　　“清浅她……”齐姝琴沉吟，“她最终如此选，是因为不得不如此。毕竟……实在是没有让她放下的理由。”
　　顾维庭握了握齐姝琴的手，“那么你呢？”
　　齐姝琴别过脸，闷声道：“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心软……但是想起我以前的事……想起咱们的同伴，我……恨他。”她靠住顾维庭的胸膛，静静听着那颗心稳定的跳动，感受着他胸膛的厚重和温暖，“我……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他……不知道……”
　　泪水静静地滑落。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本来只想着冷上一颗心，不过是对得起客观的舆论道德，尽一下孝道，把他接过来养老送终。谁知道亲眼看到他的种种悲惨，又忍不住心软。
　　他今天那些忏悔的话，几乎比每一次的杀伤力都要强大。
　　如果时间能够走回到母亲离开的那一刻。
　　如果时间能够走回到他亲了亲齐宇乾之后——面朝向自己的那一刻……
　　齐姝琴胆怯了，她不愿想下去了。
　　“尤其是安安和阿德，有这么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在我身边，我实在不想继续承受一份混乱而模糊的家庭关系。看着他们那么快乐，那么幸福，那么可爱，就像我生命中的阳光一样……”齐姝琴轻轻着，“我不希望身边再有那么一丝阴霾，时不时就要笼罩过来。罩住我，罩住你，罩住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家。我想正常一点，为了孩子们，也为了你我，为了替你操心那么多年的爸妈。”
　　顾维庭唇角轻轻一翘，“既然那么讨厌这阴霾，那么你要把他送到养老院吗？”
　　齐姝琴摇摇头，“不，我不能那么做。”
　　“丢到大街上？”
　　“小顾。”齐姝琴责怪着。
　　顾维庭轻松的笑了，“如果从没打算赶走阴霾，那就去慢慢化解阴霾。”
　　“怎么化解？那么多事实，再也抹杀不掉。”
　　“所有的事实，都是人造的。以前的事实，是他造的；以后的事实，也是他造的。哪一个都抹杀不掉。包括你，琴儿。”顾维庭抱住妻子，“如果不能原谅他，那就不要原谅，永远都不要原谅。”
　　他深深微笑着，用嘴唇点了点齐姝琴惊讶的面庞，“让‘不原谅’归属于过去，换一种心情去面对现在和未来的事实。我们实事求是，公平公正，好吗？”
　　齐姝琴困惑着苦笑，“多难……多难……”

　　夜，更加浓厚。
　　齐姝琴疼爱地望着睡得香喷喷的小静安。月光照在小姑娘柔嫩的脸蛋上，白白粉粉，娇滴滴几乎能掐出水来。齐姝琴满腔的柔情和爱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静安的脸蛋，轻轻一叹。
　　小姑娘的睫毛动了动，“妈妈……”她微微睁开眼，又立刻闭回去。
　　“宝贝。”齐姝琴亲了亲女儿，“是妈妈不好，妈妈吵醒你了，宝贝继续睡吧。”
　　小静安一面困困的，一面含含糊糊，“妈妈睡……”
　　“妈妈心里难过，不想睡。”齐姝琴自言自语着。
　　“妈妈不难过……妈妈抱……”小静安软趴趴地闹着。
　　齐姝琴疼爱地把女儿抱起来，搂在怀里，“安安，你喜欢外公吗？”
　　“老爷爷讨厌……”小静安倦倦地说。
　　“他为什么讨厌？”
　　“他就是讨厌……”
　　“如果妈妈告诉安安，老爷爷是妈妈的爸爸呢？”
　　“还是讨厌……”小静安含含糊糊着。
　　齐姝琴忍俊不禁，“那可是妈妈的亲爸爸啊。”
　　“爸爸是爸爸，讨厌是讨厌……哥哥不讨厌，但是他喜欢老爷爷的时候，讨厌，就讨厌……”小静安张开水嫩的小嘴，打了个哈欠，“睡觉觉……”
　　“乖，好好睡。”齐姝琴温柔的亲了亲宝贝女儿，将她放回到小床上。
　　过去的事，过去的心情，永永远远，不会抹杀。
　　但是或许小顾说的对，或许宝贝女儿现在那稚嫩的人生态度，也对。
　　现在的，还有未来的……

　　齐念佛出院那天，女儿、女婿和外孙子、外孙女都到了。他自身的恢复也很好，说话比以前要利索多，虽然还没有能力下地给自己烧水、倒水，但也能端起杯子自己喝水，尽管手指头还是颤抖，一杯水能洒出一半，但是比起之前，这个进步已经很不得了了。出院的时候，齐念佛的兴致也是很高的。虽然宝贝外孙女小静安还是那么讨厌他，拽着小娃娃、戴着鲜花环到处跑，偶尔看到他了，撇撇小嘴，不搭理他。
　　小外孙子倒是懂事。有时候，齐念佛真的很搞不明白，外孙女相貌像小顾，但是那性子怎么跟女儿一样呢？倔倔的，而且很贴她妈妈的心，就是不喜欢自己。似乎老天爷让琴儿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自己，给自己养老，但却将琴儿的真实心情都注入到这个小宝贝心里，透过她来表现出来。而外孙子小明德，其实那轮廓、那眉眼才似琴儿，只是那正经八百、天下太平的样子，和他老子有一拼。
　　齐念佛这么想着，慢慢走着，一个没留神，脚下踉跄，齐姝琴立刻扶住他，“爸，您慢着点。”
　　齐念佛一怔，一旁的小明德似乎听到了什么，天真的目光看着妈妈和外公，歪着小脑袋，并不吭声，似乎在独自思考。
　　这个时候，顾维庭去停车场开车了，他要把车子停在尽量离医院门口近一点的地方，让行动不便的齐念佛少走几步。他不担心齐姝琴和齐念佛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因为正如琴儿信任他，他也信任琴儿，信任她的一切。
　　这个时候，小静安拽着宝贝小娃娃，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哥哥拉着她，走在齐念佛的旁侧，她听见妈妈喊了一声“爸”，但是那又如何？
　　我讨厌他。哼。
　　小静安不屑地盯着一脸痴呆状、下一刻就要滚到地上去的齐念佛。哼，妈妈的爸爸怎么会这么软趴趴、这么猥亵猥琐窝囊无能的样子呢？都怪哥哥，都是他非要自己乖乖听话，不要乱跑，跟在大人身边，哼！哥哥是坏蛋！
　　她拿起宝贝娃娃，朝着虎头虎脑、若无其事的小明德打过去——啪！正中大脑门！
　　小明德嗷一声，捂着脑袋看着笑眯眯的妹妹，却还要强撑着哥哥的样子，宽容大度，忍痛微笑。小静安看到哥哥吃憋，比什么都高兴，又立刻示威般地看向齐念佛——他和齐姝琴都被两个孩子突然闹出的动静吸引过来。
　　齐姝琴立刻去查看小明德的脑门，小明德一脸无事无事男子汉的派头，而罪魁祸首小静安还拎着娃娃，瞪着齐念佛。
　　小顾的车子，平稳地向台阶处滑来。
　　齐念佛的耳边还回荡着那一声“爸”，短短的一声，这么快就被现实截断。
　　他看着给明德吹脑门的女儿，看着拎着娃娃得意洋洋的小静安，看着停稳的车子和从里面走出来的顾维庭。
　　那一声“爸”，真的存在过吗？
　　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为何还没能在自己耳中多保留一会儿？为何没给自己留出惊喜地询问女儿、拉过女儿、尽全力拥抱女儿并且忏悔再老泪纵横的时间？
　　这么快。
　　女儿和女婿都要放下上一刻的事，忙着下一刻的活。
　　齐念佛轻轻一笑。他忽然也释然了，轻松了。
　　大概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定格”去让这一刻的激情充分澎湃，一切都隐含在流淌不息的时间中，慢慢浮现。

　　大家一定很愤怒很惊讶怎么如此烂尾。。。。。。。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哪里来的那么多抱头痛哭惊讶无比巴拉巴拉的啊。。。。。简简单单最好，至于以后会不会越喊越亲切，那就要看以后齐老头的表现了。
总而言之：过去的过去了，不原谅的，还是不原谅。真的没法原谅。毕竟齐老头也没做什么让人能真的原谅他的将功赎罪的事啊。
但是琴儿的心情，已经调整到现在进行时了。。。。。。
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