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海亡灵》迟晓

10、杀手传奇

　　【十】
　　千风谷因地得名，常年有尖利的风呼啸盘旋在狭窄的山谷之间。就像是千万条狼的哀嚎。
　　栖息在千风谷里的，便是江湖上低调而令人胆寒的杀手组织。
　　迟晓站在千风谷外面，她的前面站着的是一身黑衣服的佐助。他的手上依旧握着那把漆黑的剑，和苍白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苍白的手，漆黑的剑。
　　自从迟晓认识佐助开始，他似乎一直都握着这样一柄剑，几乎从不离身。这柄剑仿佛和他的命运联结在了一起。
　　风声越来越大，仿佛兽类聚集在一起的尖啸声。迟晓望着佐助黑衣的背影，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倔强。
　　千风谷的杀手不计其数，而他们只有两个人。
　　多少事情，只要是迟晓所坚持的，他就会陪着她共同进退。即便无数次由于迟晓的愚蠢选择而让两个人都陷入了困境，他也不会说一句冷嘲热讽的话。而是无数次保护着迟晓全身而退。
　　每一次的烂摊子，他都有本事处理好。木叶宫的人在此之前没人觉得佐助像是一个为别人的错误负责任的人。可是佐助每次都一脸淡然的样子替迟晓化险为夷，这让很多暗恋佐助的少女也是伤碎了心。
　　但是这次迟晓忽然发现自己错大了，她不应该拖着佐助一起来千风谷的。由于一个发烧的女人的一派胡言，由于一个莫须有的追寻神族同类的线索，她把佐助也牵扯到了自己家族的冤仇中来。而佐助背负着他的深仇大恨早已足够他负荷的了。
　　迟晓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
　　“佐助，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找那个杀手。”迟晓在寒冷的风中瑟缩着开口，这才发现她的上下牙齿正在不住地打战。是畏冷，还是恐慌？
　　佐助闻声回头，她忽然发现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变成凄艳的绯轮。吓得她连忙闭上了嘴，怯懦道：“你还有你的大事……”
　　下一秒，迟晓的手腕忽然被佐助抓住了。方才还背对着迟晓的佐助如今和她面对面仅有一寸的距离。仿佛闭上眼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把她的手腕抓得很紧，紧得她吃痛。她觉得佐助似乎生气了，却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她不敢看佐助是什么表情，只是委屈地觉得自己的一片好意喂了狗。她何尝不害怕呢，何尝不希望佐助能陪她陪到最后，最好死都是死在一起的。可是自己死了无所谓，佐助不能死。
　　他和木叶宫的深仇大恨还没有了结，他怎么可以死。
　　“抬起头来，迟晓。”佐助冷冷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迟晓挣了一下手腕，随即被他毫不留情地抓得更紧了，他松开来的时候绝对会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一圈青色的印记。
　　迟晓不敢不抬起头来，对视那双令人恐惧的绯红色瞳孔、
　　幽黑的六芒星，血红的瞳。
　　很长时间里迟晓和佐助就是那样子对视着，她没有办法从佐助的眼睛里读出很明显的情绪。但是隐约觉得这双绯红的瞳孔里混杂着骄傲，绝望，心寒，还有很多很多惊涛骇浪。
　　“你太弱了，我不想让你连死都没人收尸。”
　　宇智波佐助永远可以轻易地将迟晓的尊严踩在脚下，而一贯骄傲的神族迟晓却在佐助面前犹如蝼蚁。她从未反感他践踏自己的尊严，相反这似乎就是他独特的表现自己的在乎的方式。就像他一直叫鸣人吊车尾，一直骂迟晓弱爆了。他表现他的在意的方式就是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守护重要的人。
　　迟晓还没来得及回答，千风谷里忽然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佐助和迟晓瞬间将手放在剑鞘上，两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山谷。
　　幽深狭窄的千风谷，蜿蜒曲折地通向未知的远方。而那一阵猖狂的笑声却被迂回的风吹散在各个不同的角落，无法分辨杀手的具体位置究竟在何方。
　　佐助皱了皱眉头，漆黑的剑鞘下，剑身在不安分地微微抖动。仿佛有什么力量想要凭空冲出剑鞘。
　　宇智波佐助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能让如今的他都感到紧张的对手，江湖上亦是寥寥无几。除了那个几乎算不上是个人类的August，这是他第一次在敌人面前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不要离开我身边。”佐助声音低沉地吩咐迟晓，随即，一双清醒而寒冷的绯瞳瞬间锁定了东南崖面上居高临下的一抹黑影。
　　细长的黑影，猫脸面具。
　　以及，一双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
　　猖狂的笑声停止了，猫脸面具轻轻扇动翅膀，悄声无息地落到了地上。黑影，黑翼，划出了完美的弧。在那一瞬间，迟晓几乎确定了，这个猫脸面具的少年和自己一样，是神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他会拥有一双黑色的翅膀？宛若逆天之翼。
　　神又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孩子拥有一双死神般的黑色翅膀。
　　“久仰大名，木叶宫的宇智波佐助。神族的迟晓。”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人知道猫脸面具背后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他略带沙哑和柔和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奇异的讥诮语气，尤其说到“神族的迟晓”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就像是冷嘲热讽。
　　佐助皱眉问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
　　猫脸面具答道：“千风谷向来低调，我也不过是无名之辈。”他顿了顿，悠然接口：“我叫Legend。”
　　这个名字一出，佐助和迟晓不禁悚然色变。
　　还说什么无名之辈，千风谷只是低调而已，却并不代表他们无名。江湖人不喜欢提千风谷，是因为他们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胆寒。其实每个人都对那些杀手的事迹了解得心知肚明，胆战心惊地祈祷自己不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这个名叫Legend的面具少年，定然就是千风谷的领袖杀手[传奇]。据统计，死在杀手[传奇]之下的人总共三百四十一名，都是江湖上颇具盛名的高手。而他之所以被成为[传奇]，是因为据目击者说，他有一双黑色的翅膀，仿佛黑翼的死神降临。当然这也只不过是关于[传奇]的传奇而已，事实上并没有活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拥有一双翅膀。若是有，他又与那个覆灭的神族有着什么神秘的联系？
　　佐助握紧了剑，冷冷问道：“敢问大名鼎鼎的杀手[传奇]，为何要和在下的绯轮堂过不去？”
　　Legend收起了黑色的翅膀，一步一步地走近迟晓和佐助。迟晓忽然觉得从天上落下来了什么东西，轻飘飘地附在自己的睫毛上。她伸手去摸，竟然握住了一枚黑色的翎羽。
　　幽黑色的翎羽，深邃得像是佐助的瞳孔颜色，仅仅是一片羽毛，却能让人联想到整双宛若从地狱里浴火重生的黑色翅膀。邪异神秘的背后，亦蕴藏着令人窒息的悲哀。
　　迟晓赫然抬起头望向Legend，他的猫脸面具后面，依旧藏着令人无法猜透的表情。
　　“其实我并不是和绯轮堂过不去，我要的只是你们的二堂主。”
　　一阵呼啸的风声裹挟着Legend的声音，骤然跑去了天涯海角。佐助伸手撩了撩额前散落的刘海，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什么。”
　　Legend笑道：“绯轮堂堂主宇智波佐助，我想把你可爱的二堂主借走三年，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饶是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佐助也是全身一震。而迟晓眼前一黑，就像是五雷轰顶一般，被结结实实地雷到了。强大得宛若非人类的杀手[传奇]，不惜将第二次重建的绯轮堂灭门，几乎是踩在宇智波佐助的肩上胡作非为。他的目的竟然是迟晓？可是这样低调的迟晓，几乎不在江湖上露面。和千风谷更是无冤无仇，他又何必这样做？
　　佐助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扬眉睥睨眼前的黑翼死神，傲然冷笑道：“绯轮堂二堂主也是你动得了的？”
　　Legend温文而残酷地答道：“若是佐助君执意不借，在下只好问问您的剑了。”
　　佐助的剑在剑鞘里发出连绵不绝的清鸣，漆黑的剑柄，愈是衬托着佐助的手是那样苍白。
　　“你若是想带走迟晓，先跨过我的尸体。”佐助的这句话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字字掷地有声，仿佛透过这句话便可以看出他坚硬如铁的决心。
　　Legend微微有些迷惑了，却仍旧饶有兴趣地问道：“宇智波佐助，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为何要为了一个神族余孽如此拼命？当年的天蓝城战役，不正是你们绯轮堂宇智波家族将神族逼到了绝境？木叶宫之所以发起全江湖剑客追杀神族，也是由于当年绯轮堂堂主极力进谏。你们宇智波家族自诩是最接近神明的种族，自然容不得他们行走江湖。而你，还有你的哥哥宇智波鼬，却都是异类。”
　　这一番话，不仅让迟晓心下猛凉，也让佐助的脸色瞬间变得很苍白。
　　佐助只是告诉迟晓，天蓝城战役是木叶宫发起的。所以迟晓和佐助一样，都希望木叶宫能败得万劫不复。可是佐助从未说过，她的仇敌原来是绯轮堂，竟然是绯轮堂。而她，是绯轮堂的二堂主。
　　还有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
　　迟晓忽然发现，原来她和佐助的命运是这么相似。只是佐助始终是清醒的，而她却像一个被围在无数蒙面法师中央的孩童，天真无知到可笑。虽然这并不是她和佐助反目成仇的借口，可是佐助至少不应该让她这么多年来都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佐助脸色苍白着，眼睛却雪亮得可怕。仿佛能折射出他内心深处令人胆寒的坚强意志。他握剑的手很稳定，似乎不曾为Legend的话所动。
　　“原因很简单——迟晓是我的人，我不喜欢别人动她。”
　　一时间，万籁俱寂。仿佛连峡谷深处的风都停止了呼啸。
　　“不管她是不是神族余孽，我是不是绯轮堂堂主。她都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