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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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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惟看着孙婆婆的时候,发现孙婆婆也在看着她。目光中的情绪很是复杂,复杂得洛惟忽然有些慌张——她之前和徐梦瑶说的一些私房话并不回避昏迷不醒的孙婆婆,不会老太太虽然昏迷着,却都能听得见吧?
许是看出了她眼神中的慌乱,孙婆婆微微垂眸,然后似乎用尽力气地,极艰难地向她挤出一丝笑容,目光中也流露出一种明显的哀求与悲伤,嘴唇也微微翕动着。
“她似乎有话想对你说。”展昭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形。
洛惟忙上前两步,耳朵凑在她嘴边极力听着,可是用尽了力气,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两个字:“带……走……”
“带走?”洛惟莫名其妙,“什么带走?带走什么?”
孙婆婆似极辛苦才说出这两个字,说完已是气喘吁吁,闭上眼睛再发不出一声儿来。公孙策忙道:“孙婆婆才醒来,身子尚弱着,能说出两个字已是竭尽全力。洛娘子不如让她再多歇歇,晚上再来看看。”
洛惟点点头,转过身去却发现洛忱正在满身子摸索着好像找什么东西,便问道:“你找什么呢?”
洛忱皱眉,并不回答姐姐,而是转头问师父:“师父,知道我适才拿出来的那瓶药去哪儿了么?”
“药?”公孙策微微一怔,随即明了,“就是那瓶要用来对付洛娘子的迷药么?”
“什么?!”洛惟闻言就怒了,“用来对付我的迷药?”
洛忱呆住了,巴巴地看着姐姐,忽然极谦卑极热情地冲她一笑,突然转身就往窗户跑去。洛惟哪里肯让?几步窜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一拽一翻,再狠狠一扭一按,洛忱就如适才那样又被姐姐押在了桌上,脸蛋儿贴着桌面都给挤得变了形。
“啊啊啊啊!!师父救我!!!”洛忱吓得大叫起来。
公孙策也吓坏了,慌忙过来劝说:“洛娘子勿恼,那虽是迷药,却对身子无害的。”
“话虽如此,乱配迷药总不是好事,”洛惟恼道,“且不说是用在谁身上,若是不慎弄丢了被恶人拾去,又不是该如何戕害无辜了!”
“不会不会,”洛忱急急忙忙道,“这药效时间很短,不到一刻钟就能恢复,连解药都不用。”
“什么?”洛惟一怔,手劲不由松了些,“还有这种药?”
“是啊……”洛忱趁机从姐姐手下逃出来,躲到公孙策身后,苦着脸探出头,“我不会功夫,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行走,总得给自己留一手吧?如我这般丰神俊朗前途无量绝顶聪明的少年英才,万一被哪家大户看中了要抢亲什么的也好有个对策啊。人家还未成年呢!”
这话说得好不自知!
展昭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被洛惟狠狠瞪了一眼,连忙收起笑意,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公孙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爱徒,故作不悦地咳嗽了一声,却始终不忍苛责,便只是板起脸来训道:“君子不骄!”
洛忱立刻乖乖地站好,竖起俩小爪子伸出舌头模仿小狗的模样讨好地冲着师父赔笑脸,看得公孙策也忍俊不禁,好容易堆积起来的威严顷刻间便散了,便只得无奈又好笑地轻轻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
所以他实在不得不疼爱这个孩子,不仅聪明好学,而且还总能让他笑出声来。
这情景落进洛惟眼里,她却装作没看见,转过头看向别处,眼底却隐有一丝笑意,随即又回过头来,若无其事地淡然道:“我有活干了。你没事赶紧把那迷药找出来。天黑之前我回来,要看到你弄丢的那瓶迷药好好地在桌子上。”
“不是吧?”
………………
到傍晚天黑之前,洛惟还真就回来了,而且换了一套衣衫,白纱罗织银提花中腰襦裙,湖蓝锦缎镶边,手腕束着护腕,脚上包着锦靴,青丝半干,只用一根通体宝蓝的琉璃簪子随意挽起来,发丝轻垂,耳畔缀两颗小珍珠,未施粉黛,只是淡淡地描了眉。
随性简单,但干净利落,眉宇间透出一种慵懒兼英气的美丽光彩。
而洛忱却在第一眼看到姐姐头上的琉璃簪子就愣了:“姐,你心情不好?今天不顺?”
“别提了!”洛惟苦笑,“碰到个泼妇,被她推到水坑里。”
“不是吧?她怎么这样?”
洛惟耸耸肩:“她早先在二十一世纪初待了几年,可能是穿越小说看太多烧坏了脑子,总想着利用未来技术给自己搏出位,叱咤风云美男云集什么的。被云母警告了好几次还不知收敛。这次倒不是云母把她怎么地,而是她自己异想天开瞎折腾想制作阿司匹林,还弄得人尽皆知,结果被同村人当成妖女要烧死。跟她在一起的人向我求救,我就去劝她收手,她不听,还把我推到水坑里。”
“那她现在呢?”
“我上报了稽查员,叫人过来把她带走了。违反时空法加上袭击管理员,这两项加起来够她受了,从她以往的违规记录来看,可能会被取消穿越资格,送回几万年前的生活基地去。”
“这么严重?”洛忱吃了一惊,随即笑了,“该!她气疯了吧?”
洛惟冷笑:“我又不是她妈,凭什么她怎么闹我都得忍着受着?该我做的事我做,该我忍的事我忍,不在我义务职责范围内的东西,对不起,恕不奉陪!”
洛忱若有所思地看着姐姐发狠的样子,摸着下巴笑:“对了嘛!这个样子才是我姐。自从秦朗哥走了之后,你沉寂了好久,都换了个人似地。今天终于又让我看到你当初的英姿飒爽了。”
洛惟瞪了他一眼,凶巴巴道:“多嘴!我问你,那瓶药找到没有?”
洛忱摇摇头,见姐姐的眼睛都瞪出来了,连忙安慰她:“你别紧张,那药的成分都很安全,不会迷人神智,最多让人动弹不得一刻钟而已。真要被谁捡到闻上了,也就是瘫个一刻钟就好了。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而且过程里神智也都很清晰,不会受损。安全啦安全!”
洛惟闻言这才脸色稍缓,但还是道:“虽然如此,被人捡去了总是不好。还是要多留心找回来才好。”
“知道了。”
姐弟俩一时无话,都沉默着。洛忱观察着姐姐的状态,觉得她心情还好,便四下里看了看,试探问道:“姐,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说。”
“你当时……为什么被云母驱逐出唐朝?我听大哥说这事跟秦朗哥也有关系?”
洛惟沉默了一阵,终于低声道:“也说不上有什么关系。是我当时被气昏了头,做出傻事。从结果而言,这种处罚对我已经很轻微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惟又沉默了一下,叹道:“我把一个日本人丢进了南京大屠杀时区。”
“什么?!”洛忱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不是那次之后所有进入那时区的管理员全部撤离,并且宣布永久封锁这个时区吗?”
洛惟点点头:“所以是我自己非法打开的。”
洛忱呆住了,张口结舌:“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洛惟又沉默了一阵,才轻声道:“那个日本人,知道我是时空管理员以后,就跟我在那里叫嚣,说了些什么反正你也能想到,只是他的无耻程度更超过一般右翼。我那时候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他在我面前说了那些,实在忍不住,就激他答应去南屠,然后就直接强行打开时空,把他扔进去了。”
洛忱呆住了:“已经宣布封锁的时区你居然也能强行打开?你的精神力什么时候强大到这份上了?”
洛惟耸耸肩:“就那一次。大概是太愤怒的关系吧。”
“所以他自己其实是不想去,只是你激他答应了而已?姐,通过激将法取得的许可能够成立吗?”
洛惟耸耸肩:“云母那里通过了,管委会不通过。”
“废话,那分明不是他的自主意愿啊!”洛忱吐吐舌头,“那个人后来呢?”
洛惟淡然道:“两个小时后,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吓疯了。要么不言不语不饮不食,要么大哭大喊横冲直撞,好像现在还在医院里关着。”
洛忱抽抽嘴角:“他家人呢?能放过你?”
“一直告啊。托政府抗议,来中国告,上联合国告,后来管委会研究决定扣光了我的学分,把我驱逐出唐朝了。”
“就这么简单?”洛忱大吃一惊,“正常来说最起码要解除你的管理员资格吧?还要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审判啊。”
“这就是军事法庭的判决结果啊。”洛惟一脸平静。
“…………”洛忱彻底无语了,良久,喃喃自语,“虽然很解气啦。但是客观来说,这次对你的处罚确实也太应付了事了。怎么也不见小日本哼唧这事呢?”
洛惟淡然道:“是秦朗以及所有当初死在南屠的管理员保佑。上次的南屠事件,为了捞回他们那些找死的右翼‘学者’,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而且这次的起因也是因为右翼否认南屠且严重侮辱华人,认真说来都是他们错在前。所以这回他们不敢吭声,只能小小地抗议一下,联合国那里也劝他们闭嘴。”
洛忱笑起来:“前两天还听说日本又提这事,我们政府也正式答复:南屠问题不容置疑,若再有人纠结这个问题,中国方面愿意打开封锁的南屠时区让质疑者深入其中亲眼见证那段历史。当然,那个时区不设任何管理职位。也没有我们的管理员陪同保护,说白了就是进去了没人管。所以他们现在都不大敢说话了。”
洛惟想到那情景也不禁笑出来,随即又想到秦朗,神色黯然:“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秦朗他们已经死了……”
洛忱也不说话了,叹了一口气。
姐弟二人陷入沉默。
过了一阵子,忽然有人敲门,两人转过头去,就见一个人站在门口,颀长的身形映着夕阳的金色余晖,俊朗的面庞分外柔和,看着他们微微地笑。
有那么一瞬间,洛惟像是晃了眼,竟错觉门口站着的是秦朗。这令她霎时惊白了脸色,不由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展昭。
“你……”她一时竟有些慌乱,“有事么?”
展昭仍是微微笑着:“先生说,孙婆婆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