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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废园决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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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一拔出来,就只有死!
唐天纵的脚步终于停下来,面对着盖千仇,也面对着盖千仇手里那柄天下无双的剑。
他一心要这个人死在他的手下,可是在他心底深处,最尊敬的一个人也是他!
盖千仇却仿佛还在遥望着远方,远方恰巧有一朵乌云掩住了太阳。
太阳不见了,可是太阳永远也不会死。
人呢?
唐天纵终于开口:“我姓唐,唐天纵。”
盖千仇道:“我知道!”
唐天纵道:“我来迟了。”
盖千仇道:“我知道!”
唐天纵道:“我是故意要你等的,要你等得心烦意乱,我才有机会杀你。”
盖千仇道:“我知道!”
唐天纵忽然笑了笑,道:“只可惜我忘了一点。”
他笑得很苦涩:“我要你等我的时候,我自己也同样在等!”
盖千仇道:“我知道!”
唐天纵忽又冷笑,道:“你什么事都知道?”
盖千仇道:“我至少还知道一件事。”
唐天纵说:“你说。”
盖千仇冷冷道:“我一拔剑,你就死。”
唐天纵的手突然握紧,瞳孔突然收缩,过了很久,才问道:“你有把握?”
盖千仇道:“有!”
唐天纵道:“那么你现在为什么还不拔剑?”
现在刚过未时三刻,乌云刚刚掩住日色,风中刚刚有了一点凉意。
这正是最适于杀人的时候。
蔷薇就在蔷薇楼,蔷薇就在蔷薇巷。
拇指和无名指走进蔷薇巷的时候,恰巧有一阵风迎面吹过来。
好凉快的风。
拇指深深吸了口气,微笑道:“今天正是杀人的好天气,现在也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无名指道:“哦?”
拇指道:“现在杀人之后,还可以从从容容地去洗个澡,再去舒舒服服地喝顿酒!”
无名指道:“然后再去找个女人睡觉。”
拇指笑得眯起了眼,道:“有时我甚至会去找两三个。”
无名指也笑了笑,道:“你说过,绿蔷薇也是个婊子。”
拇指道:“她本来就是的!”
无名指道:“哪今天晚上,你想不想找她?”
拇指道:“不想。”
无名指道:“为什么?”
拇指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却缓缓道:“婊子也有很多种!”
无名指道:“她是那一种?”
拇指道:“她恰巧是我不想找的那一种!”
无名指又问道:“为什么?”
拇指叹了口气,苦笑道:“因为我见过的女人中,最可怕的一个就是她,只要我一闭眼睛,她就会杀了我。”
无名指道:“你若不闭上眼睛呢?”
拇指又叹了口气,道:“我不闭上眼睛,她也一样能杀我。”
无名指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不错。”
拇指道:“可是这世上至少还有两个女人可以杀我。”
无名指道:“她就是其中的一个?”
拇指叹息着点了点头。
无名指道:“还有一个是谁?”
拇指道:“倪大小姐,倪慧。”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阵笑声,清脆的笑声,美如银铃。
巷子的两边有高墙,高墙的墙头有木叶。
春深,木叶也深。
笑声就是从木叶深处传出来的!
“死胖子,你怎么知道我听得见你说话?”
“我不知道!”拇指立刻否认。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拍我的马屁?”
笑声美,人美,轻功的身法更美。她从墙头飘落下的时候,就像是一片云,一片花瓣。
一片刚刚被春风吹落的桃花,一片刚刚从幽谷飞出的流云。
拇指看见她的人影,她的人又不见了。
拇指目送她人影消失在另一边木叶深处,眼睛又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这就是倪大小姐。”
“她为什么忽然而来,又忽然而去?”无名指忍不住问。
“因为她要我们知道,她比绿蔷薇更高。”拇指的目光还留在她人影消失处,“所以我们现在已可以放心去对付荆凌云了。”
“只有一点不懂。”
“哪一点?”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杀荆凌云?”无名指试探着,“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为什么江湖中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来历?”
“这一点你最好不要问!”拇指的态度忽然变得很严肃,道,“如你一定要问,就最好先去准备一样东西。”
“你要我先去准备什么?”
“棺材。”
无名指没有再问。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恰巧有一片乌云掩住了月色。
这片乌云掩住月色的时候,绿蔷薇正面对着小窗前的一片栀子绣花。
她绣的也是栀子,夏天的栀子。
盖千仇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就像是盖千仇。
风在窗外轻轻地吹,风冷了,冷如残秋。
她忽然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他们的脚步声比风还轻,他们说话的声音比风更冷。
“快去叫荆凌云下来。”
“他不下来,我们就上去。”
绿蔷薇叹了口气,她知道荆凌云决不会下去,也知道他们一定会上来的。
因为荆凌云并不想杀他们,是他们想杀荆凌云,所以荆凌云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他们却得带着他们的武器,穿街过巷,敲门上楼,匆匆忙忙地赶来,生怕失却了杀人的机会。
——杀人者与被杀者之间,究竟是谁高贵,谁卑贱?谁都没法子答复的。
她又低下头去绣花。
她没有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听见敲门声,可是她知道已有人到了门外。
“进来。”她连头都没有抬,“门上没有闩,一推就开了。”
明明是轻轻一推就可以推开的门,却偏偏没有人推。
“两位既然是来杀人的,难道还要被杀的人自己开门迎接?”
她的声音很温柔,可是听在无名指和拇指耳里,却仿佛比针还尖锐。
今天是杀人的好天气,现在是杀人的好时刻,他们的心情本来很愉快。
可是现在他们却忽然变得一点也不愉快了,因为被杀的人好像远比他们还要轻松得多,他们却像是呆子般站在门外,连心跳都加快了一倍。
——原来杀人并不是件很愉快的事。
无名指看看拇指,拇指看看无名指,两个人心里都在问自己:“荆凌云是不是真的已中了毒?屋里是不是有埋伏在等着他们上钩?”
其实他们心里也知道,只要一推开这扇门,所有的问题立刻都可以得到答复。
可是他们没有伸手。
“你们进来的时候,脚步最好轻一点。”绿蔷薇的声音更温柔,“荆公子中了毒,现在睡得正熟,你们千万不要吵醒他。”
拇指忽然笑了,道:“她是荆凌云的朋友,她知道我们是来杀荆凌云的,却偏偏好像怕我们不敢进去动手,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无名指冷冷道:“因为她是个女人,女人本就随时都可以出卖男人的。”
拇指道:“不对。”
无名指道:“你说她是为了什么?”
拇指道:“因为她知道越是这样说,我们反而越会起疑心,反而越不敢进去了。”
无名指道:“你有理,你一向都比我了解女人。”
拇指道:“那么我们还等什么?”
无名指道:“等你开门。”
拇指道:“杀人的是你。”
无名指道:“开门的是你。”
拇指又笑了:“你是不是从来都不肯冒险的?”
无名指道:“是。”
拇指笑道:“跟你这种人合作,实在愉快得很,因为你一定活得比我长。我死了之后,你至少还可以替我收尸。”
他微笑着,用手指轻轻一点,门就开了。绿蔷薇还在窗前绣花,荆凌云还是死人般躺在床上。
拇指吐出口气,道:“请进。”
无名指道:“你不进去?”
拇指道:“你杀人,我开门。我的事已做完了,现在已轮到你。”
无名指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拇指道:“哦?”
无名指冷冷道:“我一看见你就恶心,至少已有三次想杀了你。”
拇指居然还在笑:“幸好你这次要杀的不是我,是荆凌云。”
无名指沉默。
所以拇指又把门推开了些,道:“请。”
屋子里很安静,也很暗,窗外的月色已完全被乌云掩没。
现在未时已将过去。
无名指终于走进了屋子。
绿蔷薇抬起头来,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就是无名指?”
无名指道:“无名指并不可笑。”
绿蔷薇道:“但是你不像,真的不像。”
无名指道:“你也不像是个婊子。”
绿蔷薇又笑了。
无名指道:“做婊子也不是件可笑的事。”
绿蔷薇道:“另外却有件事很可笑。”
无名指道:“什么事?”
绿蔷薇道:“你不像无名指,却是无名指;我不像婊子,却是婊子。骡子明明很像马,却偏偏不是。”
她微笑,又道:“世上还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无名指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绿蔷薇道:“譬如说,你的武功很像无名神指却不是无名神指。”
无名指大笑了,大笑。
一个人只有在听见最荒唐无稽的笑话时,才会笑得这样厉害。
绿蔷薇道:“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早就在怀疑这一点了,因为你早已感觉到它的威力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所以你才不敢用它去对付盖千仇。”
无名指虽然还在笑,笑得却已有点勉强。
绿蔷薇道:“只可惜你心里存有怀疑,却一直不能证实,也不敢去证实。”
无名指忍不住道:“难道你能?……”
绿蔷薇道:“我能证实,只有我能,因为……”
无名指道:“因为什么?”
绿蔷薇仍淡淡地道:“像你身上带着的那种《无名神指》秘籍,我这里还有好几本,我随时都可以再送一两本给你。”
无名指脸色变了,门外的拇指脸色也变了。
绿蔷薇道:“我现在就可以再送一本给你,喏,拿去。”
她居然真的一伸手就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本,随随便便地就抛给了无名指,就像是抛出一文钱去施舍乞丐。
无名指伸手接住,只看了两眼,就像是被人一脚踏在小肚子上。
绿蔷薇道:“你看看这《无无名神指》是不是和你身上带着的完全一样?”
无名指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无论谁看见他的表情,都已可猜想到他的回答。
拇指已开始在悄悄地往后退。
无名指霍然回头,盯着他,道:“你为什么不出手杀我?”
拇指勉强笑了笑,道:“我们是伙伴,我为什么要杀你?”
无名指道:“因为我要杀你。我本来就要杀你,现在更非杀不可!”
拇指道:“但是我却不想杀你,因为我根本不必自己,出手。”
他真的笑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江湖中只有一个人知道你并不是真无名指,不出三个时辰,你就要变成个死无名指。”
无名指冷冷道:“只可惜你忘了一件事。”
拇指道:“哦?”
无名指道:“这《无名神指》纵然是假的,要杀你还是绰绰有余。”
拇指的笑容僵硬,身子扑起。
他的反应虽然不慢,却还是迟了一步。
无名指的无名指,已有一道光影向拇指刺去。
落日般辉煌,彩虹般美丽。
拇指丑陋臃肿的身子,立刻被掩没在这片辉煌美丽的光华里,又正像是丑陋的泥沙,忽然被美丽的浪潮卷走。
等到这一片光华消失时,他的生命也已被消灭。
一声轻雷,乌云间又有雨点落下。
绿蔷薇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这《无名神指》纵然是假的,也有杀人的威力。”
无名指已回过头来,盯着她,道:“所以我也可以用它来杀你。”
绿蔷薇道:“我知道。你连拇指都要杀了灭口,当然更不会放过我。”
无名指道:“你死了之后,就没有人知道这《无名神指》是真是假了。”
绿蔷薇道:“除了我之外,这秘密的确没有别人知道。”
无名指道:“唐天纵要等到申时才会去赴约,我杀了你们后,正好赶去。这一战不管他们谁胜谁负都是一样,剩下的那一个,反正都一样要死在我手里。”
绿蔷薇叹道:“你的计划很周密,只可惜你也忘了一件事。”
无名指闭上嘴,等着她说下去。
绿蔷薇道:“你忘了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这《无名神指》是假的。”
无名指果然立刻就问:“你怎么会知道?”
绿蔷薇淡淡道:“只有我知道这秘密,只因为假造这些《无名神指》的人就是我。”
无名指又怔住。
绿蔷薇道:“我既然能造得出这样的《无名神指》,既然敢随随便便地送给你,就当然有破它的把握!”
无名指脸色发白,手已在发抖。
他能杀人,也许并不是因为他有《无名神指》,而是因为他有一颗充满自信的心,和一双镇定的手。
现在这两样都已被摧毁。
绿蔷薇道:“第一本《无名神指头》,也是我故意让你找到的。我选了很久,才选中你做我的无名指,因为江湖中比你条件更适合的人不多,所以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你死的,只不过……”
她盯着他,月光般柔美的眼波,突然变得锐利如刀锋:“你若想继续做我的无名指,就得学无名指一样无名。你若不信,现在还可以出手。”
无名指双手紧握,还是忍不住在发抖。
他看着自己这双手,突然弯下腰,开始不停地呕吐!
一声轻雷,乌云间忽然有雨点落下。
“我不拔剑,就因为我有把握!”
盖千仇的声音仿佛很远,还在乌云里:“一个人要去杀人的时候,往往就像是去求人一样,变得很卑贱,因为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他才会着急,生怕良机错失。”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他说得很慢,仿佛生怕唐天纵受不住。
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每个字都会像刀锋般刺人唐天纵的心。
唐天纵却笑着道:“你知道孔雀翎吗?”
盖千仇道:“我知道。天下的暗器共有三百六十余种,但其中最成功、最可怕的就是孔雀翎。
孔雀翎是个由纯金铸成、闪闪发光的圆筒,上面有两道枢纽,筒里的暗器便飞射而出,据说这些暗器发出来时,美丽得就像孔雀开屏一样,辉煌灿烂,然而,就在你被这种惊人的神灵感动得目瞪神迷时,它已经要了你的性命。”
唐天纵道:“你有把握破得了孔雀翎吗?”
盖千仇不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盖千仇道:“可惜你没孔雀翎,否则……”
“我有。”不等盖千仇说完,唐天纵笑着说道。
盖千仇道:“你有?孔雀翎早已经不在了。”
唐天纵:“我有。孔雀翎是孔雀山庄委托唐门制造的独门暗器,如今虽然没有孔雀翎,可是唐门还有制造孔雀翎的图纸,我在五年前前找到了唐门的一个有上百年历史的密室里找到了尘封百年的孔雀翎图纸,唐门集合全部力量耗时三年终于让孔雀翎重现人间,而我则悄悄偷走了孔雀翎而来到了这里,终于在江湖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盖千仇并不说话。看起来丝毫也不着急。
唐天纵整个人都已抽紧,甚至连声音都已嘶哑:“你有绝对的把握破,所以你不急?”
盖千仇点头。
唐天纵道:“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拔剑?”
盖千仇道:“你出手的时候!”
唐天纵道:“我若不出手呢?”
盖千仇道:“你一定会出手的,而且一定会急着出手!”
——因为是你想杀我,并不是我想杀你!
——所以你真正死亡的时刻,并不是我拔剑时,而是你出手时。
唐天纵的手上已凸出了青筋。
他没有出手,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迟早总会出手的!,
冰冷的雨点,一滴滴打在他身上,打在他脸上。他面对着盖千仇,面对着这天下无双的剑侠,心里竟忽然又想起了他那卑贱的童年。
——大雨滂沱,泥泞满街。
——他赤着脚在泥泞中奔跑,因为后面有人在追逐。
——他是从镖局里逃出来的,因为他偷了镖师一双刚买来的靴子。靴子太大,还没有跑出半条街,就已掉了。
——可是那镖师却还不肯放过他,追上他之后,就将他脱光了绑在树上,用藤条鞭打。
现在他面对着盖千仇,心里竟忽然又有了那种感觉,被鞭打的感觉。
一种无法形容的刺激和痛苦,一种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刺激和痛苦。
雨更大,地上的泥土已变为泥泞。
他忽然脱下了那双价值十八两银子的软底靴,赤着脚,踏在泥泞上。
——盖千仇仿佛已变成了那个用藤鞭打他的镖师,变成了一种痛苦和刺激的象征。
他突然狂吼,撕裂自己的衣裳。
他赤裸着在暴雨泥泞中狂吼,多年的束缚和抑制,已在这一刹那间解脱。
于是他出手!唐天纵拿出了孔雀翎,他的拇指已伸向孔雀翎上的枢纽,他仿佛已经看见一片辉煌夺目的华光。如落日般辉煌,彩虹般美丽的,射向盖千仇。而盖千仇已经倒在了华光中。
就在他的拇指要触碰到孔雀翎的枢纽时,盖千仇已经出手。
出手时就是死亡时。
于是他死!
血红的剑光一闪,鲜红的血便从喷薄而出。瞬间唐天纵拇指上的刺青已经被血染红,染红的是一条兴风作浪的龙。一条蓝色的龙。
死不但是刺激,也是痛苦。这两样事本是他永远都无法同时得到的,可是“死”的这一瞬间他已同时获得。
雨来得快,停得也快。
小径上仍有泥泞,盖千仇慢慢地走在小径上,手里紧握着他的剑。
剑已入鞘,剑上的血已洗清了,剑血红!
他的瞳孔是漆黑的,又深又黑,足以隐藏他心里所有的怜悯和悲伤。
乌云间居然又有阳光露出来,想必已是今天最后的一线阳光。
阳光照在高墙上,墙后忽然又有人在笑,笑声清脆,美如银铃,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
倪慧已出现在阳光下:“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什么不好看?
盖千仇没有问,连脚步都没有停。
可是他走到哪里,倪慧也跟到哪里:“你们打得一点也不好看。我本来想看的,是你的剑法,想不到你用的却是诡计。”
她又解释:“你让唐天纵先出手,好像是让他一先着,其实却是诡计。”
——为什么是诡计?
盖千仇虽然没有问,脚步已停下。
倪慧道:“再好的暗器若是没有使用出来就是废物,而将要使用出来的时候谁也不敢轻攫其锋,只有暗器在将要使用出来的时候才是最没用的时候。”
她接着道:“你当然明白这道理,所以你让唐天纵先出手……”
盖千仇静静地听着,忽然打断她的话:“这也是剑法,不是诡计。”
倪慧道:“不是!”
盖千仇道:“剑法的巧妙各有不同,运用存于一心。”
她的表情很严肃:“这就是剑法的巅峰?”
盖千仇道:“还不是。”
倪慧道:“要做到哪一步才是剑法的巅峰?”
盖千仇又闭上嘴,继续往前走。
阳光灿烂。
最后的一道阳光,总是最辉煌美丽的——有时生命也是如此。
倪慧在墙头痴痴地怔了半天,喃喃道:“难道剑法也得到了没有变化时,才是剑法的巅峰?”
灿烂的阳光,忽然间就已黯淡。
——没有变化,岂非就是超越了变化的极限?那么这柄剑本身,是不是还有存在的价值?
盖千仇心里在叹息,因为这问题连他都无法回答。
——剑为什么要存在?人为什么要存在?
阳光已消失在高墙后,倪慧的身影也随着阳光消失了。
——可是太阳依旧存在,倪慧也依旧存在,这瞬间所消失的,只不过
是他们的影像而已——在盖千仇主观里的影像。
盖千仇推开高墙下的小门,慢慢地走出去,刚抬起头,就看见了高楼上的绿蔷薇。
人在高楼上,盖千仇的头反而垂下。
绿蔷薇忽然问:“你赢了?”
盖千仇没有回答,他还活着,就是回答。
绿蔷薇却叹了口气,道:“何苦,这是何苦?”
盖千仇不懂:“何苦?”
绿蔷薇道:“你明知必胜,又何必去?他明知必死,又何苦来?”
这个费人深思的问题,盖千仇却能解释:“因为他是唐天纵,我是盖千仇雪!”
他的解释也像是他的剑,一剑就刺中了这问题的要害。
绿蔷薇却还不满意:“是不是因为这世上有了盖千仇,唐天纵就得死?”
盖千仇道:“不是。”
绿蔷薇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盖千仇道:“这世上有了唐天纵,唐天纵就得死!”
他的回答看来虽然比问题本身更费人深思,其实却极简单,极合理。
——没有生,哪里来的死?
——既然有了生命,又怎么能不死?
绿蔷薇又不禁叹息,道:“你对于生死之间的事,好像都看得很淡。”
盖千仇并不否认。
绿蔷薇道:“对别人的生死,你当然看得更淡,所以你才会把荆凌云留在这里。”
盖千仇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问:“无名指是不是已来过?”
绿蔷薇道:“嗯!”
盖千仇道:“荆凌云是不是还活着?”
绿蔷薇道:“嗯!”
盖千仇淡淡道:“我留下他,也许只因为我早就知道他不会死的。”
绿蔷薇道:“可是你……”
盖千仇打断了她的话,道:“只要你们的主意还没有改变,我答应你们的事也不会改变!”
绿蔷薇道:“你答应过什么?”
盖千仇道:“带你们到天凤山庄去。”
绿蔷薇的眼睛亮了:“现在就去?”
盖千仇道:“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