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棋子灯花

4、巴黎

　　陈默认为人生中有三大基本乐事：吃饭，睡觉，拉屎。所以第二天下午他伴着宿醉的头痛醒过来时，还是颇为满足的。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他从卧室晃到厕所又进了厨房都不见Joe的影子。
　　“难道买吃的去了？诶~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陈默也不管他了，进了浴室把一身的酒气洗掉。出来时，随意地穿了一件衬衫，一条内裤，拿着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Joe若是看到了，说不定又来调笑他一番。
　　拉开窗帘，阳光射进来，陈默才看见茶几多了张信纸。他舒服地窝在沙发里，慵懒的像只猫，可是看完纸上的内容，他就笑不出来了。
　　[默，我走了，后会有期。——Joe]
　　陈默不知道原来Joe的字写的这么好看。
　　那一瞬间，陈默感觉心有点凉。他猛然站起，将纸往背后一甩，有着愤怒和冷酷的色彩。信纸慢悠悠落地的时候，陈默决定立马飞去巴黎等着参加他妈的婚礼。

　　等到陈默跟院里请好假，搞定机票，坐在等候厅的时候，他对Joe的怨念又上升了一个等级。不过瞬间他就泄气了，认识两天的人，上过一次床，吃过一顿饭，聊过几十句话规模大小的天，说不定随口拈来的名字，Tears一面之缘的奇怪情人，还有身处此时此地的自己，这都哪跟哪啊？他又有了那种‘我到底在干什么’的疑惑。
　　或许，陈默内心深处拒绝承认的是他不忍面对被随便抛下的自己，才选择慌不择路地逃跑。
　　说句实话，这次其实是陈默第一次坐飞机，只是这‘第一次’来的有些晚，以至于快感和兴奋也不那么强烈了。
　　几万英尺的高空之上，这两天遇到的事一直在陈默脑袋里回放，偏离轨道的事情很难解释为什么，也缠得他很累。
　　而陈默的‘第一次’感言就是：即使飞机失事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么多人陪着，在九天之上化为尘埃，直接触及生命的层面，挺诗意。
　　下机时，陈默出来的过程中目睹了很多人接机，接人的和被接的紧紧相拥，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没告诉他妈妈今天来，接机在他们之间会像盛大的仪式，尴尬又无意义。
　　出来的时候，刚好可以欣赏巴黎夜色。他看着远方的繁华，有一个人面对一个城的茫然感。不过，他决定从此刻起用心地感受在这个有他唯一的亲人和未来的家人的城市，生活到底会怎样不同。
　　陈默张开双臂，给了巴黎一个大大的见面拥抱。
　　当你处在陌生的城市，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又不是因为公事的话，便会十分的自由洒脱。你欣赏着新鲜的美景，浏览别人的生活，逃离日子的窠臼，在理想化中行走，便对一切开始无谓和宽容起来。
　　现在的陈默便是如此。
　　他从住了一晚的小宾馆出来，去吃早餐。咖啡很香，面包够大块，阳光穿越玻璃窗足够灿烂，如果妈妈在对面，陈默会微笑，对她说：“早上好，妈。”
　　不过陈默也明白，只有在真空状态里，才会出现如此温馨动人的亲子关系。
　　陈默记得他妈妈叶桑跟他说过她在巴黎的Moon做总监，新男友是的Moon的老总，当时陈默默默地称赞过他老妈太牛逼了。陈默想着现在去公司找她总归太突兀，而且并不想打扰妈妈工作。最后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Bonjour，Quelle？”无论什么语言，从声音都可以窥其魅力的一角。
　　“妈，我——陈默。我到巴黎了，要到哪里去找你？”
　　“默，这么快。”陈默好像听到她站起来的声音，“你知道的——我担心你不会来，所以提前了一个月通知你，没想到。你能来，我很开心。”陈默听得出她平稳语气中泄露的激动。
　　“你在什么位置，我叫司机去接你。”
　　“我在机场东面2千米远的宾馆旁。”
　　“我接你到公司楼下，我们去吃午饭好不好？”
　　“恩，好。再见。”
　　打完电话，陈默就站在宾馆路旁，处在放空状态。土地中的蒲公英，白色的小球被风吹的欲飞，渐渐地笼罩在房屋的阴影之间，陈默想着它到底有没有被吹散，不过没有动的打算。
　　这边的公路车流量远比国内的低，在陈默数到第108辆的时候，一辆保养甚好的保时捷终于停在他面前。
　　“你好，是陈默先生吗？叶总监派我来接您。”彬彬有礼很配得上这车。
　　“是我。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请上车吧。”
　　陈默第一次坐保时捷这种等级的车，他在心里记着数，这次巴黎之行，会打破多少个‘第一次’。
　　为了表示礼貌，陈默与司机闲聊了两句，知道了他原来是妈妈的专属司机。
　　“钢琴曲是理查德克莱曼的秋日私语吗？”
　　“是，总监很喜欢这支曲子。”
　　“唔，很好听。”陈默笑了一下，看着外面的景色飞逝。
　　在距离Moon还有几百米的时候，陈默就看到了大大的Moon标志，很庄严却有浪漫的味道溢出。就在他聚精会神观赏Moon的时候，司机先生已经停了车，接了一个电话。
　　“陈先生，总监说她马上下来，请您稍等片刻。”
　　陈默这才回神，急忙补了句“好的。”他侧过头，盯着Moon的入口，目光在每一个出来的人身上定位，流连，分辨，循环往复。
　　陈默不知道妈妈现在是什么形象，这不是说他没有想象过，而是由于未知，不能确定而已。不多久，叶桑女士就出来了。典型的职业装，利落大方的气质，陈默有些要笑自己傻了，原本该在意料之中才是。
　　叶桑快要到车前时，陈默开门下车。
　　“妈。”
　　“默，我好久没见到你了。妈妈真开心。”陈默看到他妈妈眼中含泪，风起涟漪比之梨花带雨别有风韵。他曾经看到网上说，优雅的女人即使是下楼倒垃圾时也是如此，他觉得他妈叶桑就是当之无愧的这种人。
　　叶桑纤细的手指抹了抹眼睛，然后露出大大的笑容，“默，去吃饭吧，我有一家很棒的法国餐厅要推荐哦。”
　　陈默等叶桑上车了，为她关上车门，自己才上车。
　　叶桑对司机说完“去Larme”之后，沉默就在车内蔓延开来。陈默觉得有些窘迫，不知道妈妈察觉没有，总想着要说些什么才好。
　　陈默咳了一声，询问道，“妈，你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奥，婚礼啊，都是你闻人叔叔在准备呢，他那边的亲戚比较多，我这边只有你一个。婚礼定在下个月21号。得当我的小花童奥，默。”叶桑说话非常温柔
　　“好。”
　　陈默突然有种感觉，无论什么话题到了他这里，都会被巧妙地终结掉，就像大家打球，总是回到他这里掉。好郁闷。
　　“默，”叶桑顿了一顿，神色黯然下来，“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陈默愣了一下，才回了句“挺好的”。接着略过前两天的事，给她讲了自己在学校的事，谁想寥寥数语就讲完了，陈默纳闷是自己的表述能力太强大了还是在学校就没干过多少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