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望竹漂泊

17、第十七章

　　这无疑是最黑暗的一天，艾萨的话一字一句的敲击在我的心上，我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问自己：“是这样吗？原来一切都和我脱不了关系吗？是我的幼稚和天真吗？”
　　“伊默？你怎么了？”艾萨挪到我身边担心的问。
　　“不，不。我没事。”我转身背对着艾萨，将头埋进胳膊里。
　　“别想太多。其实一切命中早有定数，不是你或我这种凡人可以改变的。”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刚才那些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即便都猜对了，那促成悲剧的也不是你一个人。普关月有句话说得没错，如果魏姚不被排挤，他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相较于你的善良，普关月的仇恨和亚尼巴人的偏见才是真正杀死他们的凶手，你实在不用太挂怀于心。”
　　他的话让我慢慢平静下来，“谢谢你，艾萨，我知道你说的都没错。”
　　“伊默，不要被过去束缚啊。”良久，他又说道。

　　第二天，我和艾萨早早起了身，在往海滩前行的路上遇到了坐在沙滩上发呆的萨迪尼。
　　“伊默小姐。”他红肿着眼睛站起身，“我和赛宾决定追随你，以回馈您对亚尼巴的恩情。”
　　萨迪尼和赛宾昨天也来到了亚尼巴，但他们却没有勇气踏进那片神罚之地，只是远远的在外观望，失去家园的他们决定追随我。斯凡和梅森的伤势过重，只能留在亚马罗养伤。
　　“赛宾回亚马罗去了，他说要先安顿好斯凡他们，然后和我们汇合。”
　　我沉默了一会儿，刚想拒绝却被艾萨拦住下。
　　“那好吧，从今往后就是我们四个人一起行动了。”
　　我不解的看向艾萨，他却并不理会。两天来短暂的相处却让我真切的感受到艾萨的睿智和缜密，并情不自禁的信任他、依靠他。我想，他留下萨迪尼他们一定有什么原因。

　　等到赛宾回来又是四天后，也亏的这四天时间，艾萨的伤势已经允许他跟上我们的脚步了。只要不做剧烈的运动那伤口就不会裂开。
　　“起誓吧伙伴们！”出发前艾萨对着我们说道：“我发誓，在我们相聚的日子里，愿以吾血捍卫尔等荣誉，护佑尔等性命，从此不分你我，皆以兄弟姐妹相待。”
　　这样突兀的誓约让我摸不着头脑，也有些不知所措，但萨迪尼和赛宾似乎并不在意，他们交换了下眼神后高声应誓。让我也不得不跟着起誓。
　　我不知道艾萨为什么突然要起这样的誓，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者他已经预料到，此行将要面临的超乎想象的凶险？不管怎么说，这个誓约确实将我们四人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使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不论享尽尊荣还是沦为囚徒，帐前听封还是独当千军，情场得意还是商战失利，都能一齐面对，互相支持。
　　我们坐着木舟驶离了亚尼巴这片充满了悲伤回忆的土地。萨迪尼和赛宾一直望着亚尼巴的海岸线，直到消失也没转过身来，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凝视生长的故土了。
　　现在我们的物资除了水、食物、草药和一些衣物外，还有几把匕首。我的腰间配挂起了那柄剑。这柄剑的剑鞘制作精美，被镀成了金色，上面还有一些让我熟悉的花纹。事实上，一拿起这柄剑我就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甚至耳边能听见朦胧的杀伐声。当我把剑从剑鞘中拔出时，那耀眼的光芒和轻薄的剑身更是让他们三个愣在了原地。除此之外便是那个小布袋了。经我检查后我欣喜的发现里面居然有一枚指南针，这下可是解决了大问题。原本只能靠着星辰和太阳的位置勉强在海上辨别方向的我们，终于不用担心迷失在茫茫大海中了！布袋中还有一个徽章和一些金币，那枚徽章我反复看过很多次，正面是一个雄狮咆哮的图案，反面是五柄相互交错的剑，我怎么都记不起它和我的联系，但也能猜到大概。
　　有了指南针，我们的航行比原来快上了许多，又有风力相助，只是大半天的时间亚马罗就遥遥相望了。原本打算绕开亚马罗在远处登陆的我们改变了注意。我让萨迪尼和赛宾去亚马罗用决斗得来的物质换取四匹马，然后和我们在东边的海岸上汇合。有马代步，速度自然快上许多，三天的路程被缩短成了一天半，还是在艾萨有伤不能狂奔的前提下。
　　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刻，我们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阿布沙镇。阿布沙镇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他的左边是贺莱茵部落，左前方是乌尔姆部落，前方是盖耶尔镇，右边则是远近最大的城镇维普伊尔。维普伊尔隶属于乌鲁克王国，阿布沙和盖耶尔则在维普伊尔的管辖之中，这两个小镇是乌鲁克王国最西南边的两个镇子，虽然是边界重地，但因为周边都是些小部落，所以并未设置重兵。尽管如此，阿布沙作为几个部落和城市间贸易的枢纽地带依然颇受重视。
　　“进镇吧。”在阿布沙的南边门户站立了许久，我们打马缓步踱进这个繁荣的小镇。
　　草屋数间，均由芦苇和土砖盖成，井灶相连绕屋而行，走在阿布沙的街道上，时闻牛、羊、猪、犬之声。居民们穿着羊毛制品的衣服遮住腰部以下，头戴便帽，足趿拖鞋。妇女佩戴手镯、项链、戒指、耳环及踝饰，看起来神采奕奕。我们沿着石路往集市方向前行，眼前的景象让萨迪尼和赛宾流量往返，到底集市后，他们更是对着高大的神庙啧啧称奇。我叮嘱他们务必不可为了不同的信仰而与人相斗，今后无论在何处都要入乡随俗，他们笑着答应。
　　行了一天多的路程让我们人困马乏，我们在居民的指引下往旅店落脚，各自休整。
　　日落时分，我唤起萨迪尼和赛宾一同下楼用餐，他们虽然不十分饥饿但还是乖乖的跟了下来。到达这类文明城镇，用餐时间便固定成了更有效率的一如三次，不可能再像过往那样饿即食、渴即饮。看着他们抱怨的神色我不觉笑出了声，却让两人看直了眼。
　　“萨迪尼！你看见了没？刚才伊默小姐是不是笑了？”

　　用餐期间，我们自然而然的聊起天来。
　　“话说回来，艾萨大哥又是为什么事而旅行的呢？”萨迪尼问道。
　　“怎么说呢，我的妻子走丢了，我去把她找回来。”
　　“如此麻烦，再娶一个不就得了？”说话的事赛宾。
　　艾萨把头探到赛宾面前，“如果伊默走丢了，你也再找一个主人不成？”
　　“当然不会！这是两码事！”
　　“艾萨，你在说什么呢？”
　　我和赛宾同时开口。
　　“确实是需要说清楚，”他捻着胡须眯起眼睛问赛宾和萨迪尼，“你们为什么要追随伊默，她只是个女人吧。”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两人沉默的脸，只见他们突然起身跪倒在我的面前。萨迪尼说道，“艾萨大哥说的不错，今天我们正式对您表明立场和观点。我们确实已经认您为主，这与您的性别无关，只因为您是亚尼巴最后的图腾和希望。我们愿意追随您，守护您，用荣誉和生命捍卫您的一切，只要您带领我们重建亚尼巴。”
　　“我拒绝。”这边的行动惹来了不少旁观者，我有些不悦的看着艾萨，越来越不明白他想做什么，“重建亚尼巴的事我会尽力而为，但认主的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应允。”
　　“快站起来坐好，把伊默惹急了可就万事休矣啦！”艾萨笑眯眯的把地上的两人扶起，“这件事你们不用着急，现实就是你们不会离弃伊默，而伊默也无法弃你们于不顾，你们三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反而不重要了，我说的对不对，伊默？”他暧昧不明的眼神和前后不一的举止让我终于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心里顿时扬起一股怒意。
　　“艾萨，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事了？”
　　“哝，你可是我的表白对象，我自然要多为你考虑的。不要客气。”
　　于是，我们四人从最初的平等关系转变为单方面的仆从关系，细细想来这一切都是艾萨精心设计的步骤。先用平等的誓约打下基础拉近关系，给予两人心里上的暗示。今天又推波助澜的让两人表面态度，使之不能违背。然后不等我化解又出言终止了话题，一手促成了他们要对我尽忠，而我无需对他们负责的局面。我看着老奸巨猾的艾萨和淳朴善良的萨迪尼及赛宾打成一片的笑脸，心里五味参杂。算了，至少有一件事还值得我大庆特庆，那就是艾萨对我们没有敌意。
　　“艾萨大哥，您的妻子是像伊默小姐这样的人吗？”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回了原处。
　　“为什么会这样问？”
　　“因为只有像伊默小姐这样的女人才值得男人不懈追寻吧！”萨迪尼说着说着红了脸。
　　“嗯……怎么说呢，如果说身材的话确实是我的妻子更优秀啊。”
　　“身材？”赛宾插嘴道，“您是指生育吗？确实伊默小姐并不像是多产的样子啊。”
　　“正是！你看她的胸和屁股……”
　　“……”我听着艾萨和赛宾越来越离谱的言论，脸色由红变青，由青转白，“艾萨！”
　　“怎么了？”
　　“看好你的嘴！”
　　“啊，是呢，小男孩儿受不了了！”艾萨和赛宾看着萨迪尼绯红的脸哈哈大笑，“像个男人一样的奋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