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望竹漂泊

18、第十八章

　　我们不停的换着话题，不经意间谈论起了神秘的艾希罗迪斯。原本只是随口提起，但没想到居然被我们歪打正着的碰上了一个邻座的知情人。
　　那是一个典型的阿布沙女人，身材矮小却丰盈，前额微向后倾，眼睛又细又长，五官长得很有韵味。她径直走到我们面前，开场白很直接，“我知道有关艾希罗迪斯的事，也可以透露些情报给你们，但我需要报酬。”
　　她的话让我们大感意外，因为一个平民能了解到这类组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真的有所耳闻也大多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她看出了我们的疑虑，接着说到：“其实这样说也不完全准确，知道情报的是我哥哥，他是维普伊尔的大祭司，我曾听他说起过这个名字。”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话？”艾萨滴溜着眼珠不断扫视着女人较好的身形，幸好这家伙的头脑还算清晰。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并没有办法证明，所以选择权在你们手里，各位是否愿意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先说说你的条件吧。你要什么报酬？”我问道。
　　“我要你们救出我的孩子。”
　　在我们意外的目光下，她对我们讲了一个自己的故事。

　　她叫卡罗纳，原本是阿布沙镇长的女儿，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但有一天在她外出时，一个外族男人将她击晕，等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
　　“你是我的新娘！”一个魁梧强壮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说道。
　　她愤怒的警告那个男人不许靠近她，并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要求见她的父亲，“等我的父亲来了，有你好看的！”
　　“他会来的，我要请他做个见证，你是我凭本事抢来的，照规矩就该嫁给我！”
　　卡罗纳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乌尔姆的勇士抢去了。乌尔姆有个传统，只要能依靠武力在外族中抢来女人，并占有她，那这个人就会被当作英雄！而女人的身份越是高贵，占有他的男人的地位也就越显赫。
　　卡罗纳的心里很不安，因为他的父亲从小就不喜欢她，只有她的哥哥卡吉纳宠爱着自己。他们的父亲总是对卡罗纳冷眼相待，对卡吉纳却爱护有加。当卡吉纳问起父亲为何这样对待妹妹时，镇长阴沉着脸说：“漂亮的女人引诱男人，聪明的女人玩弄男人，有主见的女人摆布男人，你的妹妹即漂亮又聪明又有主见，她不会是个好女人！卡吉纳，远离你的妹妹！她将是灾难的源头！”
　　卡罗纳的预感没有错，她的父亲居然真的默认了这桩亲事，还大加赞许那个野蛮男人的行为，声称这才是男子汉的行为，“好的女人就该乖乖的匍匐在男人的脚下！”他的父亲在临走之前除了送给他一大堆嫁妆外，还把这句深深烙印进骨骼里的良言一并赠给了女婿。他的女婿没让丈人失望，婚后的生活始终将卡罗纳当作一件战利品，一个附属品，对她总是恶言相向，甚至于拳脚相加。卡罗纳想找他的哥哥寻求庇护，但她却绝望的得知了自己的哥哥在她出嫁不久便被调任到维普伊尔做祭司了，显然这又是出于她父亲的精心安排。
　　一年后卡罗纳的孩子出生了，另她雪上加霜的是，她出生的孩子居然是个女孩儿。这个小生命在其他人眼里只是个累赘，但对卡罗纳来说却是唯一的慰济和温暖。但是，这个女婴却随着他丈夫的另两个孩子的先后出生而面临着夭折的危险。乌尔姆的粮食并不充足，所以部落有规定，每一家人只允许养育两个孩子，多余的孩子都要被杀死。男婴直接砍断颈部，女婴则要受尽折磨的死去，以诱使她的灵魂在下次投胎之时选择为男性。
　　情急之下卡罗纳想带着她的孩子逃跑，却被她的丈夫早一步发现了意图。他强行将女婴夺取，寄放在祭司的家中，并禁止卡罗纳看望，绝望的卡罗纳想要求助于她的父亲，她希望他能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救自己的孙女一命，但当她排除万难回到阿布沙时，却发现她的父亲居然在不久前病逝，即使她马不停蹄的赶往维普伊尔向她哥哥求助也来不及了，因为杀婴将在三天后进行！
　　卡罗纳的遭遇让我同情不已，如果她所说的都是实情，即使她不能提供艾希罗迪斯的线索，我也打算帮助她。看得出其他人也正有此意，除了艾萨。
　　“卡罗纳，我能这样叫你吗？”艾萨笑着问，对方点头，“那两个新出生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吗？”
　　“不，有一个是女婴。”
　　“那被处理的婴儿为什么会是你的孩子呢？按照常人的想法，不该都是后出生的那个女孩被杀吗？还有一点疑问，也让我十分在意。”
　　“您请说吧。”卡罗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你的相貌和才智都该让你在男人面前得宠才是，即便您的丈夫真的十分野蛮，那他的暴行的对象也该是所有女人吧？是这样吗？”
　　卡罗纳沉着脸没有说话。
　　“看来你的丈夫只是对你如此而已。”艾萨习惯性的抚上两撇胡须，露出在得意时才会有的笑容，“他抢回了身份在阿布沙中数一数二的镇长的女儿做妻子，却不多加爱护。您不会以为我会相信，您父亲的一句忠告就能使您丈夫对您拳脚相加，恶言相向了吧？您看，我觉得您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艾萨的几句话让我们瞬间警醒，看向卡罗纳的目光也变得不太友善。
　　“确实如此，我是有事隐瞒着你们，我希望能有机会向这位小姐单独说明，她听了之后就会明白一切，也必定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有所隐瞒。”
　　“卡罗纳呀，您父亲因为您的漂亮、聪明、有主见而认定您将是灾难的源头，这我十分不敢苟同，因为我身边的这位小姐也是个又漂亮又聪明又有主见的人。但我却不得不说，您的心机太强了，或许您父亲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有那种评价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其实一开始你就把目标锁定在伊默身上了吧？因为同是女人，她同情你的可能性相比男人就大大增加了。然后萨迪尼和赛宾认主的一幕又让你欣喜的发现我们四人的主心骨就是伊默，而她似乎相当善良，只要控制了她，我们便都能成为任你驱使的力量。所以你提出单独和伊默对话的请求，你猜到她不会拒绝你，也能替你保守秘密吧？话说回来，你哥哥提起过艾希罗迪斯也只是你信口胡捏的吧？恩，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又都猜对了。”艾萨说完大笑起来，“卡罗纳，给你个忠告，女人还是单纯一点更讨人喜欢！”
　　卡罗纳被艾萨的一席话气得瑟瑟发抖，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我看着惨白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忍心。不管怎么样，她快要失去自己的孩子是不争的事实，在走投无路之际，为了自己的孩子对陌生人用些心机也是人之常情吧。我看了艾萨一眼示意他别再多嘴，这眼神中的责怪似乎让他相当郁闷，他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卡罗纳，坐下说话吧。”我开口道。
　　“还有什么可说的？打扰了！”
　　“请暂时压制住你的怒气，为你的孩子想想吧。”我对着她转过身的背影说道。
　　“我的孩子……”卡罗纳的肩膀轻颤了起来，“神啊，为什么你要夺走我最后的眷恋？”
　　“坐下吧，卡罗纳。我并没有说过不救你的孩子啊。大家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吧。”
　　卡罗纳吃惊的回过头，她跑到我的身边拽住我的手，激动的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您还愿意帮助我吗？”
　　我转头看了下大家的神色，萨迪尼和赛宾显然在等着我做决定，虽然他两人的态度加深了我的愧疚感，但心里依旧涌起一股奇怪的滋味，我似乎相当习惯，并且喜欢这种决策者的感觉。再看向艾萨，他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我还是从他那一瞥中读出了警告和关心。明确了大家的态度后，我对卡罗纳说，“是的，我愿意帮助你。”
　　“呀！”她难以置信我答应的如此干脆，“您竟然这样说……真不敢相信，您竟然这样说……您可千万别是在……我的神啊……这是在做梦吗……”卡罗纳语无伦次的喃喃自语，突然降临的希望似乎让她陷入了短暂的失常，“伊默小姐，您是个讲信誉的人吧？您是个遵守诺言的人吧？您不会轻易许下诺言的吧？您现在简直掌握着我的生死，一句话就能再让我死去啊！”
　　我看着卡罗纳泣不成声的样子，心中即使有再多的不满和疑问也被她的母爱给融化了。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全力救出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