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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独自面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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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悠扬的古典乐中付博翔坐在沙发上抽烟。徐杰枫一身睡衣,姿态懒散的倚靠在乳黄色的沙发内,对付博翔道:“你觉得她说的这一切可信度高吗?”
付博翔抬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她的表情不像在撒谎。”
徐杰枫轻不可闻的叹息。“女人一贯是演戏的高手。现在A市找她的人何止严祺森,显然她还有所隐瞒。”
付博翔沉默抽烟,半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实在好奇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徐杰枫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博翔,你不认为你对这件事抱有的热忱来得有些微妙吗?”
“先不说别的,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成允溪和屈良橙并不是同一个人。既然不是同一个人,她目前的困境几乎可以说与你毫无关系。你插足到她的纷争中,并不理智。”
付博翔不置可否。“当你怀疑一种可能,想了解一件事情,前提是你得主动去接近令你困惑的对象。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他沉思。“成允溪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只是一时半会,我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曾在哪里出现过。”
付博翔将成允溪安顿在家里,自己则按照原本的生活规律照常上下班。他所表现出来的置身事外的态度逐渐令成允溪心生不满。
成允溪看不透付博翔在想什么。她将自己的事情告之付博翔,原本的目的在于想利用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奇来帮助自己打破困境。然而事情显然没有按照她设定好的方向发展。
她走投无路,又不愿坐以待毙。在彻底对付博翔心灰意冷后乘付博翔出去上班,她拿走茶几下方摆放的闲散零钱去到路边的报刊亭买了张IC电话卡。
成允溪行了两站路,不自觉的四下打探周围,才走进路边一个电话亭里插入手中的磁卡。
连拨了三个电话。没有打通。
她心绪不宁。
当最后一个号码拨完,电话彼端传来通话的声音,成允溪表情蓦然一松,道:“陈叔。”
电话里的人声音中透出紧张。“允溪,不是说好暂时别联系吗?”
“陈叔,我现在走投无路。严祺森找到我,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这个我知道了。严祺森拿了一张监控录像回来,成粲看后撤掉了所有搜寻你的人手,看样子是撒手不管了。”
成允溪眸色一片冰凉。那人继续说:“你现下最好找个地方躲一阵子。眼下不光严祺森,连你继父成庆天都在找你,看他的架势是不打算轻饶你……允溪,你妈妈当初也是为你好,你何苦去招惹成粲?”
“我没有办法。”她的声音压低。“除了成粲,我当时那个样子,谁能帮我?”
“我现在只是走错了一步,但也不至于影响最后的结果。陈叔,我需要钱和护照,您帮我弄一份……”她眸色一闪。“‘屈良橙’这个名字的护照,她是J国人,二十二岁。和我长得非常相似。”
“行。”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丝毫迟疑。“五天后东西我会给你放在老地方,这几天你务必小心行事。”
成允溪抽出电话卡,面无表情的往回走。她意识到现下最重要的是立即离开这个地方。严祺森很快会从医院方面调查到付博翔,进而找来这里。她不敢迟疑,快步走回付博翔居所。
成允溪在付博翔衣柜里翻出一件运动外套和背包,她转战各个抽屉间搜寻,又找到一部手机和九百多的零散纸币。将东西装兜在一块,她冲入厨房拿了一些面包和饼干,一回头,惊见付博翔倚站在厨房门口,她全身一抖,手中的东西撒了一地。
付博翔手里还握着钥匙。“这是干什么?打算不告而别还是席卷而逃?”他走近她,将背包自她单肩剥落。
成允溪试图从男人的脸上找出一些情绪,然而眼前的男人太善于伪装。他的样子非常淡然,仿若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成允溪心中难堪,口气冰冷。“你不能帮我,就让我走。”
“走?你能走到哪里去?”付博翔一把将背包丢出厨房,人高马大的俯视她。“你信不信从这里走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就会被严祺森发现?”
“待在这就安全吗?”成允溪望着他。“你以为只要躲在家里严祺森就找不到我们?恐怕现在你的家庭住址,你上班的地方,你日常的活动地点严祺森都了如指掌!”
“如果你帮助我只是为了从我身上寻找‘屈良橙’的身影,那么适可而止。”她不无嘲讽的道:“我不是她。”
成允溪走出厨房,自地上捡起背包。
“付博翔,我感激你救过我。仅此而已。”
她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开。
付博翔一时竟然也没有阻拦。
成允溪出门上了一部TAXI,吩咐司机往近郊开。
成允溪去到的地方是临近A市有名的贫民区。正值四五月份,一下车远远就能闻到渠沟里的垃圾杂糅道路两旁摊位上的食物混合的气味。她抬头看着商铺林立的饭馆招待所。走进巷口中段,她跨步踏入一家名叫“浓情蜜意”的招待所。楼梯设立在左侧,楼道非常狭窄,上下几乎只能容一人动作。成允溪上楼期间不时有男女自楼上下来,狭路相逢,彼此只能侧身贴墙而过。上到二楼,成允溪才发现原来这儿还开了一家网吧。四楼才是招待所。
招待所的老板是一对母子。男孩听到有人上来,走出房间看了成允溪一眼,问她是不是租房。
成允溪抬了下头顶的帽檐,回答是。
男孩又看了她一眼,拿出登记册。“几个人?”
“就我一个。住四天,一共多少钱?”
“五十块钱一天,四天的话一共两百。全天候供应热水。”
“好。”成允溪拿出钱,在登记薄上随意写下一个名字和身份证号码。男孩母亲披着棉睡衣拿着钥匙从房间出来。她见到成允溪,目光中透出惊艳。
“房间在楼上。”她笑眯眯的道。
二人上了楼,老板娘打开一间房门。成允溪走了进去。屋子比较窄,除了靠近门口单设的独立浴室,房里只摆设一张双人床和一个电视柜及电视机。
老板娘观察着她的脸色。“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把钥匙给你了。”
成允溪伸手接过钥匙。
老板娘走后,成允溪关上门,反锁。她将背包丢在床上,打开电视。
不一会老板娘的儿子上来敲门,送上热水壶和一次性洗浴用品。
“毛巾是要另外算钱的,二十块。”男孩解释道。
成允溪掏出钱,将东西拿进来,又把门反锁。
招待所里四下简陋。间或能听到走廊上有人开门关门的动静。屋子里除了电视机里的声音静悄悄的。不能言喻的违和感爬上周身,成允溪脱下外套长裤,穿着贴身衣物步入浴室。
在浴室内,剥掉所有衣物成允溪才发现内裤上沾满了血迹。自医院出来,她一直处在担惊受怕中,身体上的不适被不断忽略。直到这个时候痛感神经仿若苏醒,小腹一阵阵的抽痛。
洗涑完毕,她穿好衣物裹着被子看了会电视。腹中饥饿,她不愿抛头露面,关了灯缩进在被子中,闭目假寐。
午夜,窗外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说话声和脚步声。成允溪和衣蜷缩在棉被里,望着铁锈斑驳的窗杆久久不能成眠。
她睡不着。多年前患上失眠症,直到现在都很难睡个好觉。
这样逃亡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呢?她翻了个身,望着昏暗的房顶,思绪被扯得七零八落。
她想如果没有十六岁那场意外的话自己原本可以像大多数的二十二岁的女孩子一样,从大学毕业,然后找一份工作过着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
陈伯问她何苦去招惹成粲。闭上眼,她咬牙切齿。如果有得选择,她宁可和成粲素不相识!只奈何……
夜色朦胧,窗外的街道上人声鼎沸。这世间所有的热闹,似乎一直以来都与她无关。
第二天成允溪接近中午才醒来。睡眼惺忪中,她听见有人似乎站在她房门前谈话。她惊醒,迅速从床上翻坐而起。
怎么可能?
严祺森不可能这么快找到她!
她赤脚走近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晌。谈话声随着脚步声顿起逐渐消散。
原来是虚惊一场。
她走回床畔,颓然的坐落在床褥上,顶着一头乱发呈崩溃状。
然而还未待她从惊吓中回神,门口切实的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成允溪乍然而立,全身绷紧。门开了,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当来人出现在门口之时,成允溪脸上的惊恐已经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
周身清爽的付博翔一大早看到成允溪极度恐惧的模样,不禁嗤笑。“看你吓的,如果真是严祺森来了,你是不是打算直接从窗口跳下去?”
成允溪见来人是他,整个人明显放松。“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你以为自己藏得多安全?”付博翔环视周着,神色散漫的对门口的人道:“老板娘,你可以走了。”
成允溪这才注意到门口还站了一个人。她低头穿上鞋,复又坐在床褥之中,手微微发抖。她想到如果这一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真的是严祺森……
“你怎么找到我的?”
“司机。”
成允溪轻嗤。拿起床头的外套穿上。“你来干什么?”
“带你走啊。”
她怔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不是想离开L国吗,我现在带你走。”
成允溪定睛注视他。“付博翔,我不懂你这么做的用意。”
“何苦把每个人想得那么居心叵测。”付博翔靠在窗边点燃一根纸烟。“你完全可以将我所做的一切理解成为对故人的缅怀上。”
成允溪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正想不屑的提醒他彼此关系不过比陌生人强上一点。转念又想,眼前的男人何尝不是怀抱着自己的目的在接近她。既然都是各怀鬼胎,她又何苦拒绝送上门的方便不沾?
“我暂时不能离开L国。如果你要帮我,先找个地方带我躲一阵子。现在A市找我的人不单只有严祺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