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寂静古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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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小镇真寂静啊。”这是宁采臣踏进“寂静小镇”所说的第一句话，结果被其他人一致鄙视。
流云还比较给面子，回了他两个字，“废话。”
在这座小镇里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没有人，连只家禽也没有，但是，却不能说它是一座荒芜的城镇，因为，它有着干净的街道，气派的客栈，小巧的农家茅舍，院子里种着翠绿的瓜藤，路旁还有卖东西的小摊。
换句话说，这个小镇什么都有，就是没人。
这才是真正的古怪。
众人都提高了警惕，可是，直到他们深入小镇中心，也没发生什么事。
“休息一下吧。”
小倩只觉得好累，赶了几天的山路，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小镇，居然是这种情况。
“是啊，是啊，”宁采臣连连点头，和小倩在一起他是永远都不会觉得累的，但小倩的要求他也是绝对不会驳回的。
其实别人也没什么体力了，只不过练武之人不好意思先提出来罢了，最后，燕赤侠统一了意见，众人集体进驻路边的一家农舍。
“好饿啊。”流云一进屋就抱着肚子嚷，“还有没有干粮？”
“没了。”红羽的回答简洁明了。
红灵只得解释，“原以为进这个城就可以再买，但没想到……”
燕赤侠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我们吃什么？谁来做饭？”
他当然会煮状元面，可惜他也只会煮状元面，更可惜的是这里根本没煮状元面的材料。
于是，男人们的目光落到了女人的头上。
红羽破天荒的脸一红，不用说，指望她是不可能的了。
红灵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戏。
小倩吐了口气，笑道，“我来吧，我看小镇旁边有个森林，里面应该有些蘑菇之类的东西，我去采来做。”
宁采臣忙道，“那我来帮你。”
“不必了，”小倩挥挥手，“这种事情，还是女孩家一起比较好点，再说了，这个小镇那么古怪，还是找个会武功的吧，嘿，红灵，我们一块儿去吧，走嘛……”
小倩软硬兼施，一把拖起红灵，跑向镇外。
与他们相比，七夜、雪儿和任无尘的运气就好太多了。
他们比燕赤侠一行人要早一个时辰进“寂静小镇”，而且他们借住的那家农舍还有不少储存的食物。
雪儿做饭去了，七夜在屋内的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算是饭钱，虽然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取。
“有古怪。”在屋内踱着步子的任无尘忽然停下来，看向七夜，“我们似乎不该在这里停留的。”
“雪儿累了。”七夜安静地坐着，连头也没抬，“反正你已经在门外结了个封魔阵法，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我们明天一早再上路就是了。”
“是啊，她是很累，”任无尘苦笑，“其实把她一个弱女子一起带出来会不会是一个错误？”
“不带着她她也会偷偷跟出来的，”七夜心里清楚，雪儿倔强起来绝不下于小倩，“更何况，我不想你人跟出来了，心还留在堡里。”
“少主，你那是什么意思？”任无尘颇有些不满，“我是一个会为了私人感情而耽误正事的人吗？或者你认为我重色轻友？”
七夜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站起来拍了拍任无尘的肩，道，“你当然不会重色轻友，但你也不要那么自信，认为一定不会因为感情而干扰自己的心境，相信我，人世间，最能扰乱一个人心境的就是感情。”
任无尘愣了愣，反应过来时七夜已经走向门外，“你去哪儿？”
“出去看看，”七夜并没有回头，“这个镇子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你去帮雪儿的忙吧。”
任无尘只觉得心中有些酸涩，他当然知道七夜是在为他制造机会……
小镇外的林中，七夜倚树站立。
很久没有一个人独处了，自从出生以来，自己好象就有忙不完的事，周围就有着永远不会消失的人群。
是的，七夜从不寂寞，但他却很孤独。
当然，任无尘很了解他，雪儿也很善解人意，幽冥堡的属下们也如阴月王朝的臣民般对他誓死效忠。
可是，七夜始终是孤独的，他的心中充满了太多的事情，反而显得空虚。
那唯一能温暖他的甜蜜笑容，如今却不知身在何方。
前世和今生，七夜都一直想着同一个问题，如果他和书生交换位置，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没人知道。
但有一点七夜可以肯定，如果他不是圣君而是一个穷书生，他一定会比现在快乐。
与其孤独地站在山巅，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倒不如卸下王者的荣耀和权威，做一个可以淹没于茫茫人海的普通人。
可是，他身上有责任，今生的责任甚至比前世更加的沉重，一个人两辈子都背负着那么重大的使命，不知道算不算一种荣幸呢？
七夜苦笑。
不知什么时候，远处传来了一袭悦耳好听的声音.
是歌声！清亮柔婉。
没错，是歌声！！
“相聚乐，离别苦，人生能有几寒暑？问世间，情何物？良缘易遭苍天妒。情到深处无怨尤，奈何留不住。新人笑，旧人哭，痴心几许付何处？惜春蚕，破茧出，欲化彩蝶双双舞，谁知风雨折幼翅，多情总比无情苦。”
这首歌的歌词仿佛化作了无数根小刺，扎在七夜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多情总比无情苦，”呵，果然是一针见血，可是，这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七夜忽然抬起头——小倩！
“小倩，真想不到你还会唱歌啊。”
红灵看着蹲在地上采蘑菇的小倩，心中十分羡慕——从小到大，除了练功，她很少做别的事情。
小倩这会儿倒是谦虚得很，“哪儿啊，媚姐唱得才好听呢，这首歌就是她编的。”
“媚姐？”
“媚姐是我小时侯的邻居，叫欧阳媚，不过，现在应该叫她周夫人了，呵呵。”
沉默了片刻，红灵忽然道，“听这首歌，你的媚姐一定是个痴情之人。”
“那当然，”小倩抬起头，“媚姐从小就和巡抚周大人的公子周思凡两情相悦，可惜，周大人嫌媚姐是个农家女，坚决不同意，不过还好，两年前他们私奔了。这件事还是媚姐主动的呢！”
“私奔？！她可真大胆。”
“当然，媚姐可是出名的带刺玫瑰呢，”小倩忽然停下手，一脸的憧憬，“不过我很羡慕她啊，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小倩，你是否，”红灵犹豫了一下，“你叫我陪你出来，是否是为了躲避宁采臣？”
小倩点了点头，叹道，“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照理说，他等了我20年，我是绝不能辜负他的，而且，我也是实在狠不下心拒绝他，可是，我就是对他没感觉啊。”
看着小倩苦恼的样子，红灵道，“你会不会是因为他的样子看上去太老而……”
“不知道，”小倩摇摇头，“我一向不喜欢以貌取人的，而且如果我们前世真的爱得那么深，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忘记他呢？本来我还怀疑自己根本不是聂小倩的转世，可我对你们都有熟悉的感觉啊。对了，红灵，你对流云有感觉吗？……哦，我忘记了，你还不一定是红叶呢……哎呀，光顾着说话了，采了这么多蘑菇，红灵，你帮我回去拿个篮子来吧。”
小倩自顾自说了半天，却发现红灵愣在那里。
“红灵？”小倩蹦到她面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啊？什么？”红灵惊醒。
“什么什么啊？我想让你帮我回去拿个篮子啊。”小倩觉得红灵怪怪的。
“篮子？哦，好。”红灵点点头，疾步向镇内走去。
“她怎么了？”小倩望着红灵的背影，无意间一抬头，“咦，好高的树，还有野果！好了！不但有正餐，还有水果呢。”
小倩来到树下，兴奋地脱掉鞋子，“噌噌”几下上了树。
“诶，够不到啊！”站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小倩摇摇晃晃地去摘野果，“可恶，这根树枝怎么晃来晃去的，不要晃啊！”
树枝很听话，它不晃了，因为它断了。
“呀！”小倩一下子掉了下去，还来不及害怕，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安全的怀抱中。
七夜是听着小倩的歌声寻来的，一靠近就发现小倩正在半空中做高难度表演。
他吓了一跳，连忙走到树下，于是小倩就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怀中。
毕竟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冲劲很大，为了寻求平衡，小倩本能地抱住了七夜的脖子，然后，四目相对——
“是你！”小倩惊喜地叫道。
七夜觉得自己怀中的小倩轻得就象一只小鸟，声音不觉柔和起来，“干嘛上树？”
“摘野果。”小倩很老实。
“哦？那野果呢？”
“没摘着。”小倩很沮丧，自己变胖了吗？连树枝都压断了。
看着小倩可爱的表情，七夜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笑过了，夕阳的余辉照着他俊美的侧脸，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小倩看着七夜的笑容，也甜甜地笑了起来，不过笑了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正被对方拦腰抱着，脸也贴的很近，几乎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了，这个姿势也未免太，呃，太暧昧了一些……
小倩连忙别开脸，只觉得脸上发烧、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怎么两次见到他自己都“投怀送抱”啊？这算走得哪门子桃花？
七夜轻轻把小倩放在地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你呢？”小倩抬头望着他，发现他又恢复可第一次见面时的漠然。
七夜不答，反问道，“你上次说，你叫小倩？”
他一直很奇怪，小雪和诸葛无为转世后都改了名字，为什么小倩还叫小倩。
“是呀。你叫什么名字？”
七夜仍旧没答，问道，“谁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我干爹，”小倩倒是有问必答，“他说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脑子里就冒出这个名字了。”
“哦？”七夜若有所思。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小倩摇着七夜的手。
“我？”七夜发现小倩眼中竟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执拗，心中一软，“我叫七夜。”
“七夜？好名字，我听说如来佛祖就是在菩提树下坐了七天七夜才成佛的哦，”小倩念着这个名字，“七夜，七夜，可是怎么我觉得怪怪的啊？”
“下次别再上树了，危险。”七夜径自走到树下，朝树轻轻拍了一掌，数十枚野果应声而下，回头却见小倩还在研究他的名字，不禁提醒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啦，”小倩冲七夜扮了个鬼脸，“看起来我们也差不多大嘛，你怎么这么会教训人啊？啊！对了！我叫你七夜哥哥怎么样？七夜哥哥，恩，这样顺口多了。”
“七夜哥哥？”七夜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
“是呀，”小倩一脸理所当然，“难不成叫你七夜叔叔？七夜伯伯？”
七夜的嘴角再次勾起，他似乎在笑，又似乎在自我嘲讽。小倩居然并没忘记前世对他的称呼，应该庆幸吗？
“小倩！”红灵从远处走来，手中拿着一个篮子，“你在和谁说话呢？”
“我在跟——”小倩一回头，却发现七夜已不见了踪影。
当七夜回到农舍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雪儿和任无尘双双迎了出来。
“少主，你回来了。”
“你跑到哪去了？”
七夜抬起头，“随便走走而已，好了，进去吃饭吧。”
“恩。”雪儿点点头，旋又歉然道，“少主，这里材料有限，所以我只能煮一碗阳春面。”
“没关系，”七夜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三人正要进屋，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呼唤，“七夜哥哥，七夜哥哥，你在这里吗？”
“小倩？”雪儿一怔。
“七夜哥哥？！”任无尘吃惊地看着七夜。
七夜一言不发地上前打开院门，就见小倩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饭菜冲了过来。
“呼，你果然还在寂静小镇里。七夜哥哥，我告诉你哦，这个小镇很大的，今天你是离不开了，这里又没人，我担心你会饿肚子，所以做了饭菜，愣着干嘛，还不谢谢我……雪儿？！”小倩唧唧喳喳说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七夜身后的雪儿，把饭菜往七夜怀里一塞，又惊又喜地跑了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我？”雪儿虽然也和小倩一样惊喜，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主在这里啊，她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哦，我知道了，”小倩打量着屋里的三个人，“七夜哥哥你一定就是雪儿口中的少主吧。”
“恩，”雪儿的脸有点红。
“难怪——”小倩突然张大了嘴，她看见屋里桌上摆着吃的，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不妥当的事，“啊？哈哈，原来你们有吃的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七夜哥哥是一个人呢，那，你们继续，继续，我走了啊。”
小倩迅速回到七夜身边，想把饭菜拿回来。
“不，不。”雪儿慌忙拉住小倩，“这是你的一片心意啊。”
“不用了，还是你的看起来比较好吃。”小倩又把手拉了回去。
“你的看起来很新鲜。”
“你的看起来很可口。”
“我今天比较饿，想吃两人份的。”
“我也很饿啊。”
…… ……
两个姑娘家就在院子门口拉拉扯扯起来，全然不顾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两个男人。
任无尘完全是一副看好戏地样子，他倒要看看七夜是怎么处理的。
七夜倒是没什么表情可言，只是淡淡地道，“都进屋去吧，外面冷。”
什么叫牛胃口？小倩今天是全见识了，她刚刚看着七夜把她和雪儿煮的饭菜全部吃光，眼睛都快瞪得突出来了。
雪儿也好不到哪去，她一直担心地看着七夜的肚子，生怕有什么不妥。
不过，最痛苦的人却是任无尘，清秀的五官已经变了形，他终于深刻地了解到，要忍住笑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天晓得，肠子都快抽筋了！他跟七夜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从来没见他吃过那么多东西。
屋子里一阵沉默。
七夜喝完最后一口汤，轻轻地放下碗筷，“朋友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其余三人一惊，齐齐向门口看去，门口五人脸上的惊讶之情，也绝不在三人之下。
最先恢复过来的是燕赤侠，他收起惊讶的表情，直直走向七夜。
小倩见他一脸的严肃，势道猛烈，不禁吓了一跳，忙挡在二人中间，“燕大侠，你要干嘛？七夜哥哥虽然是幽冥堡少主，可他不是坏人啊。”
燕赤侠没理会小倩，他大力一拍七夜的肩膀，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半天，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好象十分高兴，“好！好！很好！！”
“好什么？”不知情的人均是莫名其妙。
流云恢复了笑容，也走了过去，“好久不见，七夜，早知道幽冥堡主是你，我也不必瞎担心了。”
“你有担心过吗？”这是红灵红羽的共同心声。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各位。”七夜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激动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小倩松了口气，“原来你们是朋友啊。”
流云一愣，他和七夜是朋友吗？不象。
敌人吗？也不象。
“哥。”宁采臣犹豫了半天，还是叫出了口。
“哥？！”这次叫出来的是任无尘，因为他想起上次诸葛流云好象也叫他哥哥。
至于其他几位，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
“采臣，这二十年你过得好吗？”七夜问道。
宁采臣点点头，看了看小倩，又摇摇头，的确，这二十年他根本算不上好，尤其是今天，当他看见小倩在吃完饭后偷偷抱着饭菜溜出门，一边跑还一边找着一个叫“七夜哥哥”的人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沉到谷底了。
“对了，七夜，你是怎么转世的？”流云很好奇。
七夜看着眼前的玄心宗主，正派高手，心想，如果把事情告诉他们，也许会有帮助，“事情是这样的……”
…… ……
“这么严重？！”宁采臣的脸都白了。
其余众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即使是一知半解的小倩和雪儿也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大家别慌，”燕赤侠不愧为玄心前辈，相当沉得住气，“流云，你天一亮就赶回玄心正宗，把所有弟子都派出去寻找干将的剑魄和情魔的真身，七夜，你放心去阴世幽泉好了，我们会全力协助你的。”
“说得容易啊师父，”流云皱着眉，“没头没绪的怎么找啊？人家七夜都找了20年了，幽冥堡的人可不比玄心正宗少。”
一下子有三四个人跟着点头。
“你们——”燕赤侠正要骂人，小倩忽然叫道，“你们听，什么声音？”
众人一愕，只听门外隐隐传来阵阵喜乐，仿佛哪里正在举行着一个盛大的婚礼，这种音乐本来是让人感到愉快的，可是，出现在这个连一个人都没有的“寂静小镇”，只让人觉得分外的诡异。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寂静古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