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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琴心三叠道初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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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渐夜极少这样靠着高渐离,高渐离记得上一回还是因为刚到墨家,被机关白虎吓得腿软的时候。
高渐离安慰地拍拍高渐夜的肩:“没事了没事了……”
高渐夜还是有些惊魂未定:“我以为月儿做噩梦…看他要过去…来不及叫你们了……”
高渐离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兄长。
高渐夜肩上被白凤打到的创伤还未恢复,又施了大力,有些疼痛,高渐离便给她揉了几下,高渐夜反应过来已经平静下来,敛了眼:“无事,放开吧。”
高渐离便不动声色地松了手。
天明也被吵醒,少羽一拍他的脑袋:“小子!还睡呢!月儿不见了!那个是墨玉麒麟假扮的!”
“哎哟!”天明没有和他打闹:“什么?假的?!”
“这话该是我说吧!”高渐夜没好气地说道:“机关城里开始,一路上你们不都在一起吗?”
“我……”天明低下了头,一开始在一起没错,后来见到了一个怪女人,醒过来月儿已经不见了,后来是在机关城里面见到的……
“啊?”他突然叫起来:“难道……难道月儿早就被抓走了?!”
“你这个——”高渐夜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可是终究没有骂出来,她摇摇头,扳过高渐离的身子:“我累了!睡觉!”说罢便靠上去闭了眼。
高渐离要顾着高渐夜,又担心雪女那边。
盗跖、大铁锤虽然在旁边护着,可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张良看出他的心思,倒了一碗水递过去:“放心吧。”
高渐离略略抬了胳膊,接过水,喝了一口:“谢谢——子房先生是有先见的,难道上次所说的小劫是这件事?”
“然也。”青年点点头:“我还算到了令妹的未来——可愿一听?”
高渐离停顿了片刻,看高渐夜呼吸平稳:“请说无妨。”
“逢玄将行,遇法则兴;见秦而停,式微终宁。”
“这是何意?”
“兼修百家,神止吕门。”张良看看熟睡的女孩子,“有时候,知道太多,其实是一个错误——就如同我说了这些,而你又知道了这些。”
此刻的青衫青年像一个悲悯世人的预言天师,把他们的命运娓娓道来。
“子房先生何出此言?”高渐离胸口气闷,终是开口。
“哈……”青年抬头看向脸色如常清冷的男子:“可你还是信了,不是么?”
兼修百家,神止吕门……
兼修百家,神止吕门……
兼修百家,
神止,
吕门。
第二天高渐夜起得很早,肩上的外袍落下,是高渐离的,伸手拉下,披在旁边小憩休息的男子身上。
那样瘦弱的身子啊,高渐夜突然觉得高渐离很可怜,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罢了。
青年的面容是白皙的,如同女子一般温润美好,高渐夜伸手过去,碰了碰和自己相近的唇。
受到触碰,高渐离睁开了眼:“醒了?再睡一会儿罢。”
“兄长睡吧,我走走。”高渐夜主动叫了一声“兄长”。
许是真的守夜乏了,高渐离点点头:“嗯,有事叫我。”
“嗯。”轻言轻语,高渐夜回身往河边走去。
心思烦乱,又思及昨日混乱的事情,高渐夜用手撩水的声音也大起来。
“渐夜姑娘醒的真早。”后面有声音传来。
高渐夜回头看到晴朗的眉目:“子房先生。”
随即起身:“昨日辩合我已有了心数,不知子房先生可愿听否?”
“请。”
青年走到她身边:“但说无妨。”
高渐夜的声音透着一股自信,目光熠熠如星:“敢问子房先生,儒家可是尚孝?”
“是。”
“敢问子房先生,儒家可又尚忠?”
“不错。”张良想他已经输了,因为这个女孩想到了那个他一直不知如何反驳的方面。
“那么所谓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便是错的了。”高渐夜慢慢地说下去:“儒家所谓‘学而优则仕’,认为有道德者,应为官济世,而当今丞相李斯原为儒家弟子,却鲜有人称其为优,此无情人也。而楚有一人,其父尝盗邻人之物,发之而亡,皆因不孝;鲁又一人,不战而遁,捕而问之,家有老父,赞为孝子,免其罪责。自古忠孝不两全,今忠而不孝,亡;孝而不忠,生。儒家有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又有何意!”
高渐夜说完笑了起来,她知道这一回自己赢了。
但她看重的并非是“赢”,而是要证明自己一直质疑的东西,是合该被质疑的。
她要的,只有真理。
探寻真理的过程总是要不停的质疑前人的说法。
这从来都是必由之路。
也正在此时,张良转过身来:“姑娘所言有理,受教了。”
亦是回礼:“先生不必如此。”
转身离去。
张良抿了唇,看着那道背影。
兼修百家,神止吕门。
果然不错。
麟儿的刺杀失败,卫庄并没有太过责备,只说那个丫头坏了事。
但如剑的目光注意到了少年男子微蹙的眉头:“白凤,怎么了?”
“她不会武功。”白凤简短地回答,“我只是觉得,伤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胜之不武。”
黑袍的人站在一边,微微侧了头看过来,白凤转了头不去看。
“手段只是达成目的的必须品。”卫庄并不纠缠这些:“桑海似乎有事发生,白凤你和麟儿去看看罢。”
“我一人便可。”白凤道。
“蜃楼之事,需要麟儿去。”男子靠向椅背:“就这样,你们二人同去。”
白凤顿了顿,终于一礼:“是。”
黑袍的人亦是躬身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