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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千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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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花丛之间打了个哈欠,无奈地看着不远处伺弄花花草草正欢的女孩。
“我的鸿呀,你都浇花浇草浇了一个上午了,就不能让我歇一下?”少年无奈地看了看了头顶的水桶,庆幸若不是自己练过些功,头上的桶早就翻了,然而更要命的是自己两只手上的大水桶,弄得他只好摆出稻草人的姿势。
“不行!”对面的女孩语气十分坚定,“谁让你弄坏了我的牡丹坪!别动,站好啰!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舞弄刀枪棍棒的时候喊累啊!”
“那、那个是爱好嘛……”少年喏喏地解释道。
“总之,午时之前,我不准你坐下!”鸿朝着少年吐了吐舌头,就低下头细心地拂去月季花瓣上的灰尘。大漠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的,任何时候都会刮来沙子,好比昨天傍晚的沙暴,在阎府的房顶上积了三四寸厚的土,鸿的花园也被生生埋了一半,公鸡一打鸣,仆人们就开始忙碌了,跑上跑下地洗刷屋子,弄得阎府整个清早都是灰尘漫天的。
“咳咳,阎公子,你们这是,咳咳,干什么呢?”貌似已入不惑之年的男子一边咳嗽,一边快步走进花园。
鸿一眼看到了男子,兴奋地跳起来:“爹!你怎么来了?”
少年一下慌了神,来者居然是自己的岳父大人——晋地镖局的总镖头王天鹤,无奈自己头上的水桶让自己动弹不得,只好先应承:“那个,岳父啊,你先到前厅歇歇,待晚辈把头上的桶拿下来就过去。”末了,少年突然想起来前厅被仆人们这么一弄估计都面目全非了,赶紧又唤出仆人:“小千!叫几个人赶紧把前厅好好收拾收拾,准备点酒菜!”
王镖头见了少年的窘况,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鸿儿你又调皮了!”
“明明是阎辞他踩了女儿的牡丹坪在先,不然我也不会让他顶水桶!”鸿指着少年的鼻子反驳道。
“我错了,我错了,现在你可以让我把桶拿下来了吧?”少年阎辞无奈地叹气。
“哼。”鸿只只好默许了,阎辞欢天喜地地放下了三个桶。
阎府,前厅。
“岳父,此次前来可是有要事告与晚辈?”阎辞坐在雕刻精湛的椅子上,端起竹叶青给王镖头斟了一杯,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不错,我这次前来是和公子商量件事情的。”王镖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我想跟公子这里的军火库进一些兵器和火药。”
“这个没问题!”阎辞爽快地答应道,“不过,您这趟镖是要去哪里,还需要火药?”
王镖头握紧了酒杯,皱着眉头说道:“最近三趟镖都要经过太行山,可哪知这一阵子山上出了劫匪,都是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货色,已经在那里栽了趟镖,死了三四个兄弟了。”王镖头仰头灌了一大杯酒,继续说:“本想好好安葬他们,谁知,那些盗匪因为太行山上没水粮,竟然分尸下锅了!”
阎辞刚夹到嘴里的菜差点吐了出来,忍着恶心吃了下去就没胃口了:“岳父是要去报仇?”
王镖头摇了摇头:“唉,整个镖局的人加起来,还不及那盗匪的一半啊!”
“晚辈的军火库里也有不少能人志士,可以助岳父一臂之力。”阎辞抿了一口竹叶青,“这安宁的日子里只能让他们在巴掌大的军火库里练练拳脚,这次正好是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人老了,不愿意多积恩怨了,这两趟镖,只求平安啊!”王镖头提及这些伤心之事,顿时也没了胃口,“好了好了,为父过会儿还有几个大商贾要来谈生意,得回镖局了。”
“晚辈送送您。”阎辞扶起王镖头,送他出了阎府的大门,见到以王镖头为首的马队扬长而去甚至踏起一长串黄土后,阎辞向后退了一步,全身隐在了阎府大门的阴影里,背对着身后的侍女小千吩咐道,“让栢伯备马,就说……我要去看看雷公近日打了什么好铁。”“是。”手脚利索的小千立马跑向管家栢伯住的小屋。
四里地外的茶楼。
二楼的茶位几乎没什么人,临南面窗子而坐的尚原依旧是昨日的书生式青衣,刻满了鬼魅的剑柄被藏在了包裹里,一边端着手里的绿茶慢慢品着,一边听着面前这个人所说的话。
“我昨天态度是不好,”魏人巅搓着手,应该是生平头几次道歉才会窘迫,“你是个人才,希望你为大唐效劳。”
不知为什么,今天这个人的语气弱了不少,莫非来此地的不只他一人?尚原满心狐疑的想。
“所以,尚举人可否再考虑考虑?”魏人巅说完之后下意识地看了看酒楼北角的座儿。
果真还有人。尚原轻轻笑了笑,放下了绿茶:“昨日回家之后,尚某也细细想了想,与其在这茫茫大漠中碌碌无为一生,不如为大唐效劳。魏大人不必多说了,尚某愿意加入千位府。”
“啊!好好好,好好好,如此甚好!”魏人巅暗自庆幸事情发展的顺利,举起紫砂茶杯,“来,喝茶、喝茶!”
魏人巅在喝茶时,余光偷偷瞥了瞥北面茶座。
尚原被这个没什么办事经验的武官所做逗笑了:“那以后,尚某就斗胆称魏大人为魏兄了。”
“甚好、甚好。”魏人巅忙不迭地应承。
“那,魏兄,你看这临窗的茶座风景多好,既然还有志同道合的人在此,为何不叫来一起喝茶?”尚原轻笑着问道,却把魏人巅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人真是不简单!幸亏为我所用啊。魏人巅勉强赔笑着:“被你看出来了,我这就去!”
随即,魏人巅站起身,向北面的另一位同样身着官袍却身在暗处的人作了个辑:“高师父,尚举人邀您来这边喝茶。”
被称为高师父的人从北面的暗处走出,尚原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高师父应该已有五十有余,银白的鬓发紧紧地贴在耳边,头顶也悉数被岁月侵蚀成了白发,他给人以老当益壮的印象,十分得精神抖擞,不怒自威的气场镇住了二楼不多的茶客,步伐更是虎虎生风,令尚原不由得为之一叹。
“老朽高谦,早听闻尚阁下的威名,今日一见甚是诧异啊。”高师父抱了抱拳,便径直坐在了席子上,“老朽曾见过尚阁下杀过的人,其死状都惨不忍睹,当初老朽便料定是凶狠之人所下的手,不料阁下却像个书生。”
尚原的笑容僵了僵,在原位作了个辑以表敬意:“哪里哪里,贪官酷吏,死得其所。”
高师父握着小茶杯,思索了半天,答道:“也是。”
话落,两人便不再说话。高师父盯着茶杯,自始至终都不愿看尚原一眼;而尚原将目光转向了窗外,看着对面的波斯商人拉着骆驼走动。魏人巅刚刚考中武状元,分到高师傅麾下,为人处事还十分青涩,不知如何面对这情况只得尴尬地坐在那里看着两人。不到一刻钟,高师父显然不耐烦了,举起茶杯,一仰头就喝完了杯子里少得可怜的茶。
“高师父,”尚原依然看着窗外的波斯商人,“茶,是用来品的。”
高师父重重地将茶杯砸在桌子上:“我知道。可练武之人粗俗,不懂品茶。”这一声响让在座的,出了尚原和魏人巅,其他的人几乎都颤了颤,二楼仅有的三桌茶客登时少了两桌,剩下的一桌就是尚原他们了。
“阁下没有诚心加入我千卫府的意思。”高师父皱了皱眉头,盯着尚原说道。
尚原这才将头扭了回来,目光与高师父针锋相对:“在下一介囚衣,早已对名利无甚追求,所以对这些浮名会表现得淡然,还请高师父见谅。”说罢,便又作了个辑:“近日风沙来去不定,在外久留不是好主意,尚某先告辞了。两位,也早些回住所的好。”尚原站起身,走下了茶馆。
“师父……?”魏人巅轻声问道,然而高师父的脸显然不好。
“这个人,”高师父捏着小茶杯思索了一下,“你也感觉到了。他虽然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书生模样,但是……”高师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但是……”高师父想了想,终于说了出来,“他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戾气,在远处不觉,到了近处方才感到,他的身上有血的腥味,那种常人难以察觉的腥味。”
魏人巅沉默了,远处的太阳开始慢慢变红,带着和大漠一样的土黄色的阳光斜射进来,在高师父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