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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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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大,有一个地方是外面的人想进去,真的进去的人却又想出来。这个地方,就是宫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的到底是什么,或许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吧。
暄和殿深处,柳妃咬牙切齿的戳着一个木桩做成的精致小人。
从古到今的风流韵事,女人缺少的就是男人的媚骨,然而男人,也同样比不上女人的风骚。彻帝固然偏爱男子,妃嫔也是不可或缺。
在宫中,人人知道:虽然对于天下对于臣民,彻帝是一等的好皇帝,但对于后宫佳丽三千,他却不是个好男人。彻帝生性风流,妃子男宠更是为数众多。却没有任何一人在他身边待的长久。
柳妃则是在他身边最久的,凭的不是姿色柔情,而是女人的心计手段。有人说过,再英明神武的皇帝在温柔乡里依然会感到迷惑,而宫中的女人争的靠的正是这个。
可是自从这位陛下迎娶了新皇后,就再也没有光顾她的宫殿了。
心高气傲的柳妃竟然输给一个宫外新来的女人,这怎能让她不恨。
一名宫女诚惶诚恐的靠近,小声说道:“娘娘,宫外有人求见。”
柳妃抬起头来,目光狠决:“无论是谁,告诉他今日本宫身体不适,不见客!”最近的下人怎么都不懂察言观色,她在心里埋怨。
“是。”小宫女吓的抖了两下,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她刚刚离开不久,一位太监打扮的男子便笑着从柳妃的内室走出:“娘娘为何事发这么大的脾气?”
“本宫的事不要你管。”柳妃看了他一眼,不做理睬。“不要以为你们程家曾经对本宫有过一些帮助,本宫就会让你们为所欲为。”
程飞雁稍略迟疑便笑着答话:“原来娘娘还记得是谁让您坐上今天的位置。属下真是感到万分荣幸。”话里带着刺,无非是提醒她做事不要忘本。
“你……”柳妃恨恨的不再争辩。的确,当年若不是程家,她也无法独占鳌头的争得四妃之首的位置。可是宫廷险恶,任何人都不能落下把柄,过河拆桥的方法她还是会的。
“娘娘息怒。”程飞雁低下头去,“本家当年推举娘娘自然是为了在宫中行个方便,但也并不会让娘娘为难。”
“哼。”柳妃不屑。
程飞雁装作没有看到柳妃对自己的厌恶表情,“今日求见不过是为了帮助娘娘,给娘娘提点意见什么的。” 他在心里冷笑,这个女人媚惑君王确实有一套,单论计谋却实在低档,破绽百出。当年选这个女人作为自家在宫中的内应,无非是因为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却没有才智,不善掩饰内心的情感。这样的人最好控制。
“哦?本宫在宫中吃穿不愁,有什么是需要程家帮助的?”
“宫中锦衣玉食,说到吃穿问题,程家自然帮不上什么。”程飞雁抬起头来,目露精光,“可是不知娘娘现在可有什么想要除掉的人?”
“你知道什么?”柳妃猛得回头,然而在看到程飞雁的一刹那,语调却迅速柔和下来,冷笑说到,“程家高手如云在宫中耳目众多,果然见多识广。”
程飞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属下只是想提醒娘娘,切不可轻举妄动。”
“恕本宫不明白程家当家的意思。”
一年之前,皇上迎娶了一名民间女子,直接立为皇后。
从那以后,彻帝虽然对皇后没表现的多么爱护,却再也没有留宿过其他妃嫔的寝宫,甚至都没有来过她贵妃住的暄和殿一次。
柳妃认定,这一定是那个皇后搞的鬼。
在宫中有一个规矩:宫中的女眷,只要贵人以上的妃嫔,每日都必须向后宫之主请安祈福。如今太后已经病逝,后宫之主当然就是皇后。
每日清晨,皇后都要接受宫人的叩拜之礼。
而在这位皇后登位之后,却取消了这个礼仪。大小事务,也通常是由贴身是从代为传达。就连四妃之首的柳妃,也只与这位皇后有过一面之缘。
由此,宫中人都觉得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过于“温顺”,而并未觉得被她压制。日子久了,宫人们发现,对皇后不敬的人,无论贵贱,都不知不觉的消失了,而皇上却对这件事不闻不问。
他们此时才察觉,这个不动声色的温柔女子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由此,柳妃在私下里召集杀手,想要在不知不觉中除掉皇后。只要这个女人不除,自己就不能轻易对那些陛下的新宠下手。
这些事,程飞雁自然也是知道。
“娘娘是聪明人,应该能猜到陛下把一个宫外的女人直接册封为皇后的心意。”自然是呵护备至吧。“至于宫中的事,属下自会处理。不出一个月,皇后这个人将会在宫中消失。”
“此话当真?”有人毛遂自荐的处理自己心头难题,柳妃自然乐意。
“句句属实。”程飞雁一字一顿,表情认真。“若是娘娘坏了大事,休怪程家旁观。”
“哼,只要程家说话算数,本宫还乐得清闲。”
程飞雁心想,这个女人还有利用价值,“一言为定,就此告退。”说着,他飞身离开。
大殿内流光溢彩,笑语欢声。彻帝与皇后坐在最上位对群臣敬酒。今天是农历二月初三,当今皇上的生辰之日,宫中特别大摆酒席,宴请百官。
“皇后在想什么?想那个人?”彻帝不动声色的小声问着身边之人。今天的文德皇后一身华丽,姿色动人,显然经过刻意的装扮,却比往日更加面无表情。加上一身的珠宝玉器闪闪生辉,让人无法逼视。
“陛下您真会开玩笑?”刚才,文德皇后在御花园见到了一个人。这件事本来没有惊动什么人,皇帝却还是知道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还有什么事他不知道呢!
“见到他你有没有感到激动?”彻帝阴阳怪气的问,言语之中全是醋意。
“他只是本宫的故识。”皇后慢条斯理的解释。
“故识?旧情人才对吧。”彻帝表情愈发不屑。
“陛下误会了。”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哦~皇后生气了吗?”皇帝意识到此刻的表现有些不合帝王风范,语气略微缓和,装做若无其事,似笑非笑。
“陛下是天下之主,臣妾怎么敢生陛下的气。”从头至尾,皇后毫不动容。
“那皇后说朕有没有生气呢?”帝王家的人,向来心思藏得比海底还深。
文德皇后抬起头看向她的陛下,那是变的同样毫无波澜的面孔。她笑着把手放在王者的胸口,“陛下的心,平静如水……”
彻帝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皇后的玉手又轻轻的封住了他的嘴,并抬头覆在他耳边接着说到,“这个皇位,是上天赋予你的,万民敬仰期待你的,列祖列宗传承你的……是你的责任。”你有责任,维系自己的王者风范。
王者,坐拥天下,任何东西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所以,他应该不屑于与别人挣抢什么。
那天,皇后没有去太和殿侍寝,彻帝却找来养心殿。
厚重的床帘之内,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对皇后施加暴力,只是趴在这个人的怀里像孩子一样的呜咽: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朕会变成这样?他的质问一字一句的敲在皇后的心上。
为什么要这么痛苦?
因为,
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当做没发生吧……
是啊,不能当作没有发生。那么,你有没有喜欢过朕?
陛下,请不要太贪心。
我的心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我已无心,如何去爱?
世人以为当今皇上与文德皇后夫妻和睦,皇上更是对这位皇后呵护有加。却不知这位貌美的皇后也只是彻帝发泄欲望的工具,甚至次次都是粗暴的对待。
这件事情,一直是养心殿皇后寝宫的秘密。
文德皇后半夜醒来,彻帝已经离开。于是她也干脆起身。她在等一个人,她知道那个人会找到这里。
果不其然,这个人刹那间就站在了她的面前,毫不言语。
皇后看清来人后,皱起的秀眉也舒展开来:“怎么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呢?”在这个人面前,根本不需要掩饰身份。
因为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那个人都认得出啊!
当日,文德皇后在去太和殿的途中,在御花园中遇到了两个人。
“朝阳参见娘娘。”两人向皇后行礼。
“不必多礼。”
皇后看向来者,一男一女。男的俊美不凡,女的则是当今的朝阳公主,彻帝最疼爱的七皇妹。两人站在一起,男才女貌,说不出的相配。
“皇后娘娘,这位是本宫的至交好友。”七公主开心的向皇后介绍。
几日之前,男子在酒楼吃饭时顺手救下被登途浪子调戏的七公主,从此便被这个女孩子纠缠上了。而在今日,公主更是肆无忌惮的带这位意中人来了宫中。
文德皇后不由得叹气:满朝文武都认为皇上会把七公主许配给文成武德的当朝宰相,而看现在的情形,公主是决不会嫁给宰相的。
那么陛下这回要怎么收场才好!
后宫是什么?
后宫步步为营,一片宁静,却是风雨欲来。
在这个宫廷之中,任何女人都不能私自与外面的人见面。而现在皇后和一名陌生男子对视却丝毫不见惊慌。
此时,那个人的表情渐渐的由欣喜变的痛苦……
无论哪里都找的到吗?
这几年来,他的心里从没有一刻放得下这个人。可是没想到自己得到了天下,那个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月璃……”结果我还是找到你了。他找遍洛阳,却没有想到那个人一直躲在深宫之中,果真是造化弄人。
想到这里,楚兮卿开心的笑了,“几年不见,你变得更加美艳动人了。” 他刻意略过离别之日,有些伤痛,两人都不愿记起。
看着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楚兮卿,沧月璃突然觉得好笑。刚才和皇帝的亲密动作恐怕这个人都看到了吧,为什么还要装作没发生的样子呢?当年自己离开之时,就料想到早晚有一天,他会找来。可是物是人非,那些随着时间而产生的变化就连自己也没有想到。
“可你是否知道会变的最是人心这个道理?”沧月璃是变了,变了的可不仅仅是身份……
所以有些事情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
两人分别之时,沧月璃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他不是不想相信楚兮卿对自己的真心,而是他沧月璃已经不愿再去承受这份痛苦了。
“自己的伤痛,总是及不上伤害别人所带来的痛啊。”这句话是楚怜风临死前对他说的。
是的,他曾经试图让那个人爱上自己,以此报复楚怜风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伤痛。可是在他自己也爱上那个人的时候却不知如何是好了,因为这份感情夹杂了太多的怜惜与悔恨。
当日,两人在庙门前初次相见,一个年少无知,一个少年轻狂,美好的年华时光,都在沧月璃的算计之中。
那时候,楚兮卿十二岁,沧月璃二十九岁。
一晃经年。
如今,楚兮卿二十岁了,是天下第一教宁教的教主,盖世无双,独当一面。而沧月璃却已经,三十七岁了。
八年之间,看到了太多,经历了太多,后悔了太多。这样的人,还有精力去爱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