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生》樟樱

11、梦萦

　　第一夜，
　　走进幽静的花园，
　　满园的夜来香诡异的盛开，
　　我拼命的吮吸其间的芬芳。

　　第二夜，
　　天神的眼神冷漠，
　　飘飞的衣瘚彰显至高无上，
　　我抱头躲在地下瑟瑟发抖。

　　第三夜，
　　死神敲在窗棂上，
　　尖尖的牙齿耀眼的闪着光，
　　我麻木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十年生死两茫茫。
　　短短十年，浮生若梦，恍觉昨天。
　　楚兮卿站在宁教的教坛顶端，不止一次的感到迷茫。从听到沧月璃这个名字，到遇到这个人，再到与他分开，竟然已经十年。
　　却仿佛只有三天，三夜。

　　夜晚华灯如昼。

　　一年之中,只有在这个时候，洛阳城的夜晚才不会显得太黑暗，而是热闹非凡。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元霄节，洛阳城每年的今日都会挂起彩灯，以便在此举办全国最盛大的灯会。

　　三年前，英明神武的彻帝迎回他从外族归来的皇弟龙麟月，赐番位，号月王，执掌皇城兵权。此事引起朝廷中好多大臣的不满。众人一致认为月王的身份有很多疑点，不该把如此重要的兵权交与他手。而彻帝也算得上是爱民如子治国有方，竟然如此草率实属可疑。
　　果然，就像是顺应众臣的猜测一般，不出两年，月王联合西南藩王起兵谋反。然失败告终。彻帝毫发未伤，太后却在乱中病逝。
　　谋反是抄家灭族的重罪，于是，西南藩王及其部署在午门前就地正法。而月王却就此消失。据说当时他只身一人潜入太和殿刺杀彻帝，刺杀未遂就再没有出现。
　　这件事情史称“联藩之乱”。为彻帝镇守江山和平昌盛增添了辉煌的一笔。

　　俗话说人无完人，又有哪个人没有一点怪癖？皇帝无论再伟大也同样是人，自然也有一些特殊的嗜好。
　　当今的彻帝正是喜好美色。三宫六院，阵容庞大，数之不尽。帝王家向来家眷众多，这本没有什么，他则有一点与众不同：历代帝王都有圈养女色的先例，而他的这些家眷却都是一些年轻貌美的男孩子，连自己的寝宫之中，都是只设了男侍，纵欲犹甚。
　　如此“奇特”的皇帝却因为政绩卓越而受到人民的爱戴。今年的灯会更因为彻帝册立了皇后而显得热闹非凡。
　　热闹，那是自然，天下之主的喜事当然是非同凡响。“非凡”可是另有原因：这位极好“男”色的年轻皇帝竟然，或者说，终于，册立了皇后——彻帝向来不在乎民间关于他私生活的议论，所以并不是想昭示天下百姓他“走回正途”了。这么说难道他果真深爱这位女子？
　　果不其然，民间开始流传一些说法，无非都是有关这个国母文德皇后之身世的。
　　首先是洛阳流传的《文德皇后身世之谜》中就有记载：“据说新皇后文德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只是一名民间女子……”生于村野长于村野，典型的飞上枝头当凤凰。
　　至于她是如何与当今圣上相结识，就有更多的说法了，简直举不胜举。
　　其中－－
　　最浪漫的说法是“慈禧入宫版”的：皇帝日理万机，根本不可能出宫与民间女子相识。文德代替好友进宫当侍女，一次在御花园中不慎落湖被彻帝救下，而后两人一见钟情，永结连理。
　　最恶搞的说法是“秦始皇与阿房版”的：彻帝为了缓解压力，常常偷跑出宫，在民间结识民女文德，日久生情。
　　最有根据的说法是“战国钟离春版”的：文德天生丑陋，只是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又是当今皇帝的救命恩人，皇帝感恩又觉她是母仪天下之材，于是册封。
　　为什么说第三种说法最有根据？那是因为，在彻帝迎娶此女时，好多大臣坚决反对，说是什么不合祖宗家法扰乱朝纲之类的。不过彻帝向来做事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加上此女执掌后宫确实有一套。日子久了，大臣们的怨言也渐渐的少了。
　　试问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后不是出身贵族又美丽动人举止大方，若不是因为此女面貌对不起大众又是村野出身，大臣们怎会“坚决”反对？
　　然而，也正因为皇后的民间出身，彻帝更加深入了民心。
　　如此正所谓帝王家的心理战术……

　　于是，在众人议论皇后出身之后，不知不觉的忽略了一开始注意的重要问题：彻帝是极好“男色”的……

　　东华门的广场上正在举行元霄节盛会。
　　一个白色身影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东看看西看看，一副兴奋的不得了的样子。
　　仔细看去，这个人穿得一身雪白长衣，落落大方清雅脱俗，而长得又是眉清目秀轻巧可爱。一副招蜂引蝶还不自知的姿态，让人不由得猜想她是哪个大家闺秀女扮男装出来玩的。若不是他后面一直跟着一位黑衣“保镖”，白衣女子定会被市井无赖纠缠不清。
　　此时，黑衣“保镖”头带黑色面纱，浑身煞气，在白衣人身后紧追不舍。虽然白衣人在人群中神出鬼没的穿来穿去，他却还是不急不徐不远不近的，似乎永远距离前者一步之遥。起初，人们还以为白衣人是被后面的纠缠之类的，观察久了才发现他们本是一路人。只见白衣人在前面的摊位东拿个西拣个，黑衣人就在后面给他付帐，平常人不会如此体贴。他一边观察前面的动向一边不停的付帐，动作轻车熟路，健步如飞轻快逍遥，常混江湖的定是能看出他的内力深厚武功高深。
　　京城本就是卧虎藏龙之地，虽然一年前的谋反平息之后彻帝便加强了京中的戒备，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飞不进苍蝇的蚊帐。如果武功足够高强，轻松的成为漏网之鱼也不足为奇。

　　白衣人跑累了就坐在路旁休息，一边看着热闹的人群一边悠闲的吃着手里的食物，十分自在。而黑衣人就静静的坐在他的旁边不发一言。渐渐的，两人的气氛融入了集市之中，看起来与一般的市民百姓没有什么不同。
　　程飞雁却不是这么想的，看在他眼里，一黑一白，相生相克，虽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却决不是简单人物。

　　“阴魂不散的小黑，不要再跟着我了。”白衣人嘴里嚼着东西，含糊的说着。
　　黑衣人摇摇头平静的说：“欧阳教主让我们一同行动。”语调平淡的毫无波澜。
　　“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他叫你娶他妹妹你是不是也会娶。”小白气得抓狂。真不知教主怎么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一黑一白，跟索命鬼似的，多不协调。
　　“……”小黑无语。副教主的妹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比起钟无艳绝对当仁不让。(钟无艳你们都知道是谁吧？不知道的大人们请上百度搜索。这里空间有限偶就不详细介绍了，抱歉抱歉！)
　　若不是事关重大，他才不要跟这个贪吃惹事的小鬼一同行动。
　　一个月前，宁教教主楚兮卿突然失踪，几位长老带人翻便整个山头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于是众人认定，他是去找当年宁教之中最让人头痛的“大人物”了。大约一年之前，他们的教主大人每个月便会像这样“失踪”一次。每次都是几天就回来了，这次却有一个月之久依然未归。
　　如今的宁教已经今非昔比，在楚兮卿威逼利诱的魔鬼手腕之下，甚至比当年更加强盛，内外的大小事务自然不少……而这些“事务”目前全堆在副教主欧阳靖的身上，占用其大量“休假”时间，更严重影响其日常必备的“性”福生活。虽然说欧阳靖的另一半正因为两人的身份悬殊而处于低潮，却丝毫动摇不了欧阳副教主的无限热情。
　　俗话说，狗急了也会跳墙。所以，欧阳靖这个在资产阶级压迫下的免费劳力也终于忍不住抓狂的跳着说要罢工辞职不干了。
　　黑白蜘蛛虽然理解副教主的苦衷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到出来寻找他们的教主大人回去收拾那堆烂摊子。

　　“你怎么知道教主会来洛阳？”小黑问。
　　“……”
　　小白慢慢的转过头去，柔情似水的说，“主子曾经说你在恒王府待了那么多年的卧底，机灵了不少呢。”随后，他又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笨耶。”
　　人家哪里笨了？小黑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并紧张的随手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纱帽。每次被小白这种赤裸裸的目光盯着，他都会浑身不自在。他一直认定，跟小白出门带上面纱实在是明智的选择。一来是被他折损时可以不用担心掩饰的不好而被损的更加厉害，二来，在他招惹麻烦时也可以方便落跑。

　　记得那次奉命出来发武林贴，小白在扬州被沙水帮的大当家看上。
　　本来小白也是个情场高手，无奈那个大当家长得抱歉，小白实在接受不了便不予理睬。于是那个大当家鼓动整个沙水帮的人追着小白大放殷勤。两人甚至亮出宁教信使专有的牌子都不能打消那个人的热情。货真价实的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
　　沙水帮好歹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水帮，以私盐起家，大当家更是家财万贯。即使是宁教当然也不愿与他结怨。两人被追的很烦却不能与他们动手，一时之间便没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俗话说，惹不起也躲得起。
　　于是，堂堂宁教二位高手，竟然被一群江湖小罗罗追的满江湖跑，好不狼狈。

　　小白查觉小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只得好心的把他的注意力转回“正事”上面：“小黑，你可知道当年的宁教左护法月璃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一边说一边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对待这个主子分给他的“笨”同伴，他十分无奈。不过对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他更无奈。
　　从走进洛阳境内，小白就查觉到两人被盯上了。他东逛西逛又坐在这里，破绽百出，就是给他们找自己下手的机会，没想到等了这么久，那些人还是迟迟不过来，搞什么鬼……

　　此时，小黑还在苦心钻研小白的提示……
　　沧月璃是何许人也？
　　他是何许人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可是懒得出奇的耶。
　　当年发生了那么多事，他都没有离开洛阳境内。四年前，不过是为了躲开楚兮卿，又怎么会走远？定然还是在洛阳城中的某个地方吧。
　　小白知道，跟他生活多年的楚兮卿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们的教主大人也定然是来洛阳找那个人了吧。
　　可是话说回来，洛阳说大不大，却也是鱼龙混杂的京城。要找一个精通易容的人谈何容易？楚兮卿无法轻易找到沧月璃，蜘蛛也同样无法轻易找到楚兮卿啊。
　　时至今日，楚兮卿已经找了一年之久，却依然没有头绪。那他们两个虾兵蟹将，究竟要找多久呢？

　　这时，一群全副武装的黄杉士兵从长街的尽头威风八面的列队前来，把人群分别隔在路的两边。这些士兵是皇城的禁军。
　　锣鼓声将近。人群顿时变的安静，这是作为臣民该有的礼仪。他们都知道，彻帝即将驾车经过。
　　每年的今日，彻帝都会在此时来民间视察，普天同庆，恩威并施，是以深入人心之所作为。而一年中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能不用下跪的站着行礼，以便一睹帝王的英姿。当然，这也是京城元霄节灯会如此盛大的原因之一。而在今年的灯会新皇后也会陪同前往。
　　对于皇后这个人，虽然民间传闻众多，却没有人一睹他的庐山真面。故此今年的灯会也引起了绝大数人的兴趣。
　　龙辗缓缓的由远及近。英俊威武的帝王满面笑容的坐在辗中，对待民众无限崇拜的目光与呼声，他感到十分满足与欣慰，所以，刚刚出现在人群面前，他便热情的招手示意。这位帝王天生就有一股令人折服的气质，天生就是大众眼中的耀眼明星。不像他们的两位教主，一个懒散的像要随时准备冬眠，一个看到美人就“目露精光”，搞的他们天下第一魔教不是熊洞就是狼窝。小黑在一边无限感慨。然而，这种气质也是好多优秀的男孩子肯屈于他身下的原因吧。若是两位教主这么有气概，沧大美人和吹雪小美人也不会一个跑了另一个还在困惑中吧。
　　坐在王者身旁的，正是他刚刚册封的皇后，同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人物。此刻，她头戴奢华凤冠，身着镶上金色凤纹的紫色长袍，脸上带着符合皇后身份的淡淡微笑，一动不动的坐在彻帝身边，华美艳丽，貌若天仙……迷倒众生！

　　小白远远的看了一眼当今的国母，突然觉得她很像当年的宁教左护法，自己还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的沧月璃。当时的他看似亲切可人，骨子里却是冷若冰霜——这种冷似乎还不是真正的“冷”，而是觉得无聊罢了。
　　当年，那个人转头对跟在自己后面的孩子说：“臭小鬼，不要跟着我，污染空气。”沧月璃的嘴巴就是恶毒，让小白屡受身心的折磨。跟在那人身边的几年，学的最多的就是这些。
　　小白出神的看着御辇中的女人，这样的人的确适合执掌后宫。虽然不见得喜欢宫廷中尔虞我诈的明争暗斗，但她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彻帝的眼光还真是高明。
　　然而宫中的事与他却毫无关系。小白叹了口气，拉着小黑转身离开。这么奸诈顽劣的个性，可能也是因为在那个人身边待久了的缘故吧，学以至用，终身“受益非潜”。而自己此生真心臣服的，也只有那个人罢！

　　程飞雁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没有再次跟上。他知道，此次追踪已经漏了马脚，若不从长计议，出师必败。

　　宁教的蜘蛛找来洛阳，也就是说他们的教主和那个人都在这里。
　　别说是十年，有些事情，即使过了百年也依然无法平息。孽债，本就无法还清。即将发生的，是相聚，还是浩劫？
　　程飞雁似乎是猜想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嘴角也渐渐露出笑意――
　　你们欠我的，
　　几时还清？

作者有话说

　　又一次更新，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