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赤|Death Side》浮榛

2、第 2 章

　　手表的指针走到六点时，宫野志保三人回到公寓。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其实还打算在预订好的餐厅吃顿晚饭。然而从下午4点开始，天空断续飘落下零落冰冷的雨滴。
　　没带伞的三人担心雨势变大，就提前搭乘地铁回到住所。

　　奥维妮扯了扯志保的衣袖。
　　停在道路终点的黑色古董车阻拦住他们的视线。
　　宫野志保藏在大衣衣袋里的手，不由自主轻轻颤抖了一下。

　　保时捷365A。
　　斜倚着车子的男人，正无视越发变得密集凶猛的雨滴，神色自若地掏出只烟叼在嘴里，右手伸入黑色大衣的口袋，找出打火机。
　　不合时宜的黑色帽子，权且可认为是用来避雨的工具。但垂在后背的淡色长发，已经被雨滴打湿，透出不可思议的透明感。
　　然后便是围绕男人周身、再明显不过的拒人千里的气场。

　　奥维妮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志保。宫野无法，垂下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而同伴却将此视作默认的表示。奥维妮拉起男友的手，小声叮嘱一遍：“一定要说哦！”
　　双手合十做个拜托的姿势，神经情侣落荒而逃。

　　只剩下默默无言相距十数米的两人。

　　银发黑衣的男人并无更多表示。冷冷抛掉烟头后，他打开驾驶席一侧的车门，向内稍作示意。
　　原本坐在驾驶席上百无聊赖的跟班立刻跳下车子，大概是坐得太久，动作很是笨拙。跟班转过头，无意间发现了呆立原地的宫野志保，不经大脑地打起招呼：“大哥，雪莉小姐在那边！”
　　“随便找个地方抽烟去。”男人再次感到这个手下到底有多无药可救。
　　“哦，是，大哥！”跟班爽朗地应答，朝更远处的道旁树跑去。

　　“上车。”
　　男人冷淡地对志保说道。

　　紧闭的车窗将越发猛烈的雨幕挡在车外。
　　却也让冰冷窒息的氛围在车内蔓延。

　　驾驶席上的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似的，只是沉默地看着模糊一片的挡风玻璃。
　　像以往的碰面一样，又是不堪重负的宫野志保、企图早早逃离而飞快地讲完近况。

　　表面上为纽约大学某生化实验室研究员的宫野志保，实际上，她和她的同伴们所进行的，是因某个秘密组织的首领的奇思妄想而衍生出的荒诞研究。
　　虽然在打开实验记录的那一刻，她就在心底对自己大喊：这不可能。
　　然而与其他不明内幕的研究成员不同，被「那位先生」亲自会见甚至被默认为是高层成员的宫野志保，另外还有不得不继续下去的理由。

　　虽然每天她都会将当天的实验进展写成简短报告，发给另外的联络人……
　　但「那位先生」还是命令这个看上去就很危险的男人，定期与她会面。

　　被简称为「组织」的神秘团体，每个被高层承认的正式成员都拥有各自的代号。
　　以酒类命名。比如「雪莉」。
　　而这个男人……
　　叫做琴酒。

　　琴酒沉默地听完她的汇报，并无特别的表示。
　　接下来，是宫野志保……不，是雪莉忍耐至此而殷切期盼的时刻。
　　“请问，我姐姐她最近怎样？”志保按捺住起伏的思绪，尽量以冷淡而漠然的语气说出。
　　“她很好。”照旧是简短到残酷的回答。
　　志保不甘心地紧紧扯住衣角。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透过后视镜，志保猛然发觉琴酒正以异常犀利的视线在镜中与她对视。那视线尖锐地如同锥子，不由分说地扎入她的心脏。
　　动弹不得。
　　志保意识到，即便自己保持沉默，也难免奥维妮将那个黑发男人的情况向隶属组织的实验室负责人说明，而一旦那位先生认为自己并未将全部情况如实报告……
　　“还有……今天遇到一个人。”
　　握紧的双手不断细细颤抖。
　　“他说……他之前是伯恩斯制药公司的保安……”
　　伯恩斯公司所持有的专利和研究，之前已经报告给组织高层。而多方面的施压却无果而终，想必同为高层成员的琴酒也一清二楚。
　　断续说完后，琴酒向她询问了那个黑发男人的名字和外貌特征。得知那人同他一样，也拥有长至腰际的长发时，琴酒嘴角泄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然而宫野志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在得到离开的许可后，她以最快速度打开车门，逃走。

　　连雨水也冲刷不走的窒息感……
　　她就那样站在雨中，任大雨将自己浸透。
　　不可遏止的寒意同无边无际的绝望感，一点一点渗遍全身。

　　※

　　风平浪静地度过了三个周。
　　宫野志保还是同往常一样，不分日夜地呆在实验室。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是如同冻硬的冰块，除掉比较熟悉的几位同事，其他的工作伙伴看到她就会不约而同地躲远。
　　不过她并不在意。最后一阶段的完全试验结束，再次证明这套思路进入了死胡同，除了另辟蹊径外别无他法。在试验失败的沉重挫败感下，志保还感觉到一点点庆幸。
　　失败才是正确的。时间之河……
　　绝不可能逆流。

　　令她感觉意外的，是负责人宣布了“放假三周”的决定。全体研究人员欢呼雀跃，毕竟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然而志保一想到这是组织高层所做的决定，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总觉得不对劲。
　　这种无法言说的不妙感觉，在她再次遇到那个叫做诸星大的失业者时得到了确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