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赤|Death Side》浮榛

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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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正常。
　　比起大脑死机只剩下拼命思考要怎么装死才更自然一点的龙舌兰，波本至少没那么绝望。稍加思索的他很快发现问题所在。
　　他盯着拉开副驾驶席车门、坐进车子的琴酒，流畅的动作显示出这男人没一点迟疑或不甘的情绪。
　　他是“自愿”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的。
　　然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琴酒悠然自得地从大衣内袋里掏出烟盒。叼起支烟后，银色长发的男人似乎满足于此，并没有接着拿起车载点烟器的动作。
　　——因为和琴酒有着短短十天的搭档经历，波本知道这男人似乎是不带打火机的。
　　波本伸出手指，半是讨好半是突破气氛地向点烟器那个位置移过去。
　　“不用了。”琴酒冷淡地拒绝。
　　后排的龙舌兰又向车门缩了点。
　　波本听出琴酒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并没有生气或隐怒的感觉。“但是你已经把烟拿出来了？”
　　“只是为了闻下味道。”琴酒从坐进车子里后，第一次看向波本。“这辆车上没有烟味。”

　　一瞬间，波本将面前这个男人的面容，同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合到一起。

　　琴酒加入后的三厢车，空气陷入了彻底的静默。没人流露出交谈的意愿，只是任凭红色亮点在屏幕上持续不断地闪烁，间或发出低低的电流杂音。
　　波本虽然和琴酒一样，将目光锁定在监视屏幕之上，心思却飘向了远方。有一部分原因是琴酒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必须尽快将现状理清。另一部分自然是因为现场的指挥权自然地转移到了琴酒手中，接下来他只要专心致志做名有问必答的小弟就行了。

　　作为组织安全的负责人，琴酒这个名字实在是太为组织中稍有地位的成员所熟知了。
　　只不过同时印刻上的还有足以刺透骨髓的寒意与恐惧。

　　波本想。

　　即便算上贝尔摩得、朗姆、甚至是那位先生在内，组织中又有谁能够笃定说他能够猜透琴酒的想法呢？
　　波本在久远的从前，在和琴酒初次打起交道的时候，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虽然他喜欢稍稍有些危险的气氛，但是太过危险的禁区，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
　　波本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结论，以及由此划出的警戒线。

　　然而，今天的情况不同。

　　※

　　滚滚浓烟之中，诸星透过钢化头盔的透明罩，观察逃生通道口的动静。

　　此刻他有些感激为了“让剧情更加逼真一些”、就真的安排他进入伯恩斯做了半年保安的联邦调查局副局长。
　　托他的福知道了一般建筑物的空间布置，潜入阿斯廷的高楼后，诸星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与激战中位置相对、人员稀少的副逃生井。
　　说起来那家伙真的是副局长吗……根本不是出现在官方网站介绍里的人啊。
　　虽说是在做着命悬一线非胜即死的赌注，诸星大脑里还是会不时飞过些乱七八糟有关无关的感想。这大概说明情况还没严重到需要凝神静气去除杂念的程度吧。诸星继续着这样半神游的状态，确认四周无人之后，迅速由楼梯间向上层进发。

　　从波本对阿斯廷的描述来判断，这间公司里的职员也并非泛泛之辈。一路上诸星看到几个倒伏在地上的尸体，但全部是穿着制服的服务人员。有战斗力——或者说，有□□背景的那些家伙，此刻应该还在和警察对峙。
　　毫无准备的阿斯廷高层会怎样看待这场突袭，诸星并不怎么关心。他在意的是从三厢车里走出来前，波本向他布置的“任务”，以及完成之后的允诺。
　　加入组织的见面礼……真的会这么轻松就完成了吗？
　　在这时，诸星躲藏的墙壁的另外一侧，隐约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

　　“？”监听中的波本皱起眉头。
　　琴酒看了他一眼。如同无言的质问。
　　这让波本回忆起那曾经与琴酒搭档过的日子——很久以前的，遥远而不愿去触碰的陈年旧事。他极力无视掉这种不快的感觉，没事人一般地报告进展。“通讯器里有枪声。”
　　三厢车里的两位听众都明白波本言下之意。
　　“然后？”琴酒以一种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问一下吧的感觉吐出这个单词。
　　波本无奈地笑了笑，有些微妙的扭曲了嘴角。
　　“6到7声枪响之后，声音就消失了。”
　　监视屏幕上，孤独的红色光点，又闪烁了一下。

　　※

　　诸星一身冷汗，庆幸在转身的同时没有开枪。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滑过个有点不可思议的设想，同时也是在这股直觉的指引下，他维持了食指搭在扳机上的状态。早晨在公园里碰过面的流浪者维克特带着些许笑容，右手握住□□的枪管，左手竖起做出噤声的示意。他身后全副武装的□□分子抬起冲锋枪，对准一旁的墙壁。与此同时维克特用唇形向诸星示意：
　　「弄掉你身上的窃听器。」

　　冲锋枪手下打完子弹，看也不看他们地从逃生楼梯出口离开——虽然墙壁已经被他给打穿了一半。诸星和维克特同时站起身。维克特扬手挥开眼前的尘雾：“你身上应该不止一个窃听器吧？”
　　诸星指了下夹克的衣角：“这里还有一枚定位器。但位置和窃听器不一样。如果同时失效的话，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吧。”
　　“真是狡猾的家伙。”维克特嘀咕。“不过他们应该会听出来冲锋枪的声音吧？既然人都变成筛子了两个跟踪器同时失效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诸星似乎被他说服地，没有立刻回答。
　　“算了，就这样吧。”维克特转换了话题。“给你一次提问的机会。”
　　他笑得像是知道诸星要问什么一般。
　　诸星看着他这位任性妄为的“上司”，叹了口气。
　　他想起组织里的波本。这两个人在某些角度还真是相似到可怕。像是对死亡一无所知的儿童，反而拥有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你知道组织要派我来这里？”

　　维克特收敛了表情。

　　“从业到现在为止，你是我见过最适合做卧底的警员了。”维克特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所以我反而不希望你陷进这种无聊的小□□，在某个清晨或深夜被莫名其妙地了结了性命。”
　　他死死盯住诸星的双眼。
　　“给你一次退出的机会。但是相应地，你要答应我按时到胡佛大厦报到。”

　　诸星笑了。

　　“然后做一名打卡上下班的上班族探员吗？”维克特脸上的意外让他莫名地心情愉快。“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现在我还不想这样。”
　　维克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犹豫了下才接着说。“你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其他的目标、其他的猎物、或者，其他需要确认的事情。
　　“算是吧。”诸星不置可否。“不过，向匡蒂科递入学申请也是我自愿的。不过按部就班的话就只能慢慢来了。所以我答应了你的挖角。”
　　短短三句话中维克特的表情变化非常精彩。而且始终带着种不愿承认自己被一名新人给瞒天过海了的倔强。诸星不忍心再看下去，正要礼貌地提醒他时间差不多了。维克特却先发制人，丢给他一个袋子。
　　“那正好，我可以少些愧疚感。”他退到门后，最后朝诸星摆摆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新人……啊，不。”
　　他啧了下舌。
　　“祝你好运。赤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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