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胜利大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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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一夜。
清晨，冬日淡薄，澹墨斋不大的院子，完全被白雪覆盖。
这次倒不是因为丫头们偷懒，而是晙暔不叫他们清扫。
不管白雪底下是怎样的，这个世界起码表面上是干净纯粹的。晙暔这样做是为了保持眼前暂时的清净。
“少爷，汤圆好了！”碧儿端过托盘。
晙暔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
“原来今天是上元节，我都过糊涂了。”
“是啊，过了今天，年也就算过完了。”
自从那天和骜吵了一架，整个大正月里他再没来找过自己。
就因为我不愿和他分享过去，他真的这么在意吗？这可不太像那个万事不挂在心上的混小子的性格啊。
晙暔正用勺盛起一只汤圆，猛然间外面响起一个声音。
“小暔！”
那响声仿佛一支爆竹窜天般赫亮的刺激着晙暔的耳膜，他的手不由一抖，汤圆噗通一声掉回到碗中。
正懊恼着自己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南宫骜已经挑开帘子跳了进来。
“你这个臭小子还真记仇！我不来找你你也不去找我是吧？”
骜的大手一把拍在桌上。
“听说你一直挺忙的，所以就没有去打扰。”
晙暔低着头，看上去吃的十分悠闲。
“快点吃，吃完了跟我去见我妈。”
晙暔抬起头：“干，干什么？”
“当然是有好事儿啦！”南宫骜摆出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
到了尹夫人宅中，晙暔才明白了南宫骜所谓的“好事”到底是什么。
上元佳节，自然少不了灯会。南宫骜早在几天前就在母亲耳朵旁边念叨了。好说歹说，算是把尹夫人哄高兴了。特批他今天晚上可以出门去观灯。
“但是可说好了，第一、要听你陈大哥的话。第二、不许惹是生非。第三、必须在亥时前回来。第四。。。。”
尹夫人三令五申，骜眼睛盯着地毯，不停的点头。
可即便如此，这位被儿子一贯疯狂的表现弄得有点神经质的母亲，仍旧不大放心。
她又叫来了梅晙暔。
“小暔啊，你一向是听话稳重的孩子。大伯母最信得过你。你哥要是犯浑，下人们不敢说他，你可要替大伯母管着他。”
晙暔答应了，顺便望了尹夫人身旁的南宫骜一眼，发现他嘴角正抑制不住的往上翘着。
从南宫府出来直到现在，南宫骜的脸上一直是欢喜无限。
晙暔终于受不了。
“喂，大伯母让我管着你，这事真的就这么可笑？”
南宫骜噗嗤儿一声乐了出来：“这事确实可笑，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开心。”
“嗯？”
“那是因为---------我南宫骜终于出来啦！哈哈！”
南宫骜猛然扬起手中的马鞭，马儿一跃向前。
迎接他的，是上元佳节那绚丽繁华的夜。
率领着以小管家陈荣为首的十多名彪悍仆从，南宫家大少爷的团队在京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轰轰烈烈的行进着。
南宫骜一骑当先，身上披着那件御赐的白狐腋金丝斗篷。梅晙暔骑着一匹白马紧随其后，衣领上的玄色水貂毛微微颤动。两位风姿卓绝的贵公子顷刻引来了无数路人或花痴、或艳羡的目光。
南宫骜已经没了出门时的好兴致，一面被陈荣等人明目张胆的监视、一面受到马下观众们的指指点点，他感觉自己十足成了一个展览品。
心说：你们到底是出来看灯的还是看人的啊！
来之不易的自由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计划在他的头脑中酝酿了出来。
“陈大哥！我要上厕所！”
南宫骜不顾一众女姓围观者，肆无忌惮的喊起来。
陈荣连忙催马过来：“大少爷，这个。。。这儿可没有地方可以方便啊。”
“没地方？”南宫骜笑问。
“嗯。”陈荣连忙点头。
“没地方就找地方啊！”上一秒还笑容可掬的少爷这一秒就变成了凶神恶煞。
陈荣吓得脖子一缩。
一个年轻小厮凑过来：“爷，这条路前面东拐有个冬瓜胡同，那里有茅房。”
陈荣眼睛一瞪：“你小子可别胡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小厮笑道：“陈管家，这么紧要关头我哪敢编瞎话啊。我原来就在冬瓜胡同住，那肯定有。”
南宫骜没工夫跟他们废话，策马扬鞭奔驰而去。
陈荣一招手：“快跟上！”
于是十几匹马风驰电掣，不一会儿就都涌入了狭小的冬瓜胡同。
小厮果然得力，很快帮大少爷找到了茅房的所在。
他一脸骄傲，站在茅房门口弯腰送手：“大少爷，请。”
南宫骜压根没有瞧他，只道：“小暔，你不也说要方便的吗，怎么不进来？”
晙暔被他问得一愣，却见骜转过头来，朝他极其隐蔽的眨了一下眼睛。
便应着和他一同进门去了。
陈荣一行在外面原地待命，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仍是不见两人出来。
就算是便秘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这两位小爷在里面干嘛呢？”
陈荣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终于，他冒着被大少爷踹出来的危险将头探进了茅房之中。
“人呢？人呢！人呢~~~”
与其说是在问话，不如说是在哭嚎。
陈荣的眼睛瞪得比手里提着的灯笼还大。很快，他便发现了围成墙壁的茅草帘子上破了一个大洞，而这个洞，刚好可以够一个人钻过去。
陈荣弯下腰，将头钻过破洞，只见对面的街道上空空如也，连只猫的影子都没有了。
陈荣从茅房中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扬手给了那指路小厮一个大耳光。
小厮用手捂着肿起来的脸颊，一句话也不敢说。
见仆人们一个个慌手慌脚，陈荣再次爆发出了他的尖叫：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去找啊！！！”
就在众仆从心急如焚的分头寻找逃跑少爷的同时，南宫骜正拉着梅晙暔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之上横冲直撞。
好像两匹脱缰的野马，两个少年满心都是成功逃亡后的激动和欣喜。
不知跑了多久，晙暔停下来，一边笑，一边摇手：
“不行了，我实在跑不动了。”
骜一脸认真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晙暔，忽然手向后一指，大叫一声：“坏了！他们追来啦！”
“啊？！”
晙暔撒腿往前跑去。
没跑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肆意妄为的大笑。
转过头去，晙暔狠狠瞪着南宫骜。
骜叉腰笑道：“小暔，你这不是跑的动吗？”
“喂，我看你是想挨揍了吧！”
晙暔虎着脸，一步步走过来。
很快，他拳头就打向了南宫骜的前胸。
骜向左一闪，拳头擦着衣服划过去。
骜嘿嘿一笑：“咦？不但跑的动，还有力气打人？”
晙暔不甘示弱：“就算我再累，也还是有力气打你的！别跑！”
两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追追打打，仿佛这里是一片宽广草原，蓝天之下，唯有他们两人。
总算是闹的上气不接下气，南宫骜拉着晙暔一屁股坐在了街边的汤圆摊上。
要了两大碗汤圆，骜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边吃边说：“嗯，这外面的东西就是比家里的味道好。”
一抬头，发现晙暔并没在吃汤圆，而是凝视着整条街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晙暔低声吟诵。
“好词！”南宫骜扬起勺子。
“我看你读《稼轩词》，注意力都在“醉里挑灯看剑”上。从来不把这些婉约词放在眼里，怎么今天倒赞上好词了？“
“这首《青玉案》虽然不是我的菜，但形容此情此景，还真是再没有比这首词更合适的了。
晙暔一笑：“看来你也不是完全的不学无术。”
说着把勺子伸到南宫骜的碗里，盛了一只汤圆。
骜忙用手把自己的碗护住。
“喂！干嘛吃我的？”
晙暔挑起下巴，眯起眼睛，做出一副“就吃了，怎么着吧？”的表情。
南宫骜正要说话，猛然间眼前一黑，就见一个大圆球飞进了自己怀里。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圆球又自己跳了起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矮矮胖胖的小男孩儿。
“哎！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找打是不是！”南宫骜胸口被撞得生疼，公子哥的脾气就不由爆发出来。一把拽住了男孩的胳膊。
那男孩儿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蓬头垢面的，穿着一件露棉花的破棉袄，一见南宫骜发火，吓得哭了出来。
听到哭声，晙暔心里一酸。
拉了拉骜的袖子：“算了，他还是个孩子。”
一句话提醒了南宫骜。自己和一个小孩儿置什么气呢。便松开了男孩的胳膊。
晙暔蹲下身来，伸手在男孩儿头上轻拍了两下，微笑道：“以后要小心，知道吗？”
小男孩儿擦干眼泪，点了点头。转过身一溜烟的跑了。
南宫骜目送着小男孩，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于人海之中。
“小暔，你对孩子还真有耐心，我是最不会哄小孩儿的了。”
晙暔无言，心道：“其实我不是有耐心，只是看到他，就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夜渐深，空气格外清冽。
蓦然抬头，南宫骜注意到小暔的一双眼睛。流转的灯火映在他瞳孔之上，那光华美轮美奂，却又显得有些阑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胜利大逃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