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帐》翡冷猫

10、他和她，先救哪一个？

　　“让小暔给你讲讲新手骑马的心得体会，这样有助于你的学习。”
　　南宫老师脸上一副煞有介事。

　　晙暔打心眼儿里有点怕严胜雪。是这个年龄的少年对这个年龄的美丽女孩儿那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惧感。又加上严胜雪一见他就没什么好气儿，恐惧感就更深了一层。

　　南宫骜其实并不适合当老师，他讲的骑马要领胜雪一点都没听懂。所谓实践出真知，不亲自尝尝怎么知道茄子的滋味。
　　可骜根本不敢让胜雪真正骑到马上，他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
　　最后，胜雪也看出来了，嘴角一撇：
　　“算了算了，你别说了，我要骑上去试试。”

　　“那怎么行，要上马起码得在陆地上练一个月，不然很可能会有危险。到时候摔断胳膊摔断腿是小事，要是摔断了脖子，可就。。。”
　　南宫骜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晙暔见他拿歪理邪说糊弄女孩子，不由暗暗发笑。

　　胜雪道：“不怕，你可以坐在我后面啊，那样你保护着我，我就不会有危险了。”
　　骜笑道：“那就更不行了，男女授受不亲。胜雪，你连这个都不懂吗？”说完还朝她眨眨眼睛。

　　严胜雪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但毕竟是个小姑娘，给他这么一说，脸上泛起红晕。但她是不会示弱的。
　　一眼瞧见立于马旁风度翩然的梅晙暔。
　　心里就冒起一股无名之火。
　　“喂！南宫骜，你昨天抱他怎么抱的那么紧啊！”

　　晙暔还没反应过来，严小姐尖尖的食指就已经指在了自己鼻尖儿上了。
　　南宫骜哈哈大笑：“我不是说了吗？他是男的啊，我当然可以。。。”
　　本来下面他要说“我当然可以抱他了。”但是总觉得这话哪里别扭。
　　于是抬眼看着晙暔，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援助。
　　而晙暔发现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窟窿里。
　　他用眼神回应着表哥，那意思是：“你个笨蛋，你让小丫头绕进去了！”

　　严胜雪咄咄逼人：“既然男女授受不亲，男男授受就能亲了吗？”
　　不远处好几个院工正在打扫庭院，胜雪的嗓音又细又尖。
　　骜和晙暔几乎同时想冲上去把她的嘴给堵上。

　　看南宫骜被自己逼得无话可说，胜雪笑道：“既然知道自己没理就快扶我上马。”
　　南宫骜咬咬牙，只好接过她的小手，将她扶上马鞍。
　　大小姐刚一坐到马上，那马就开始原地踏步起来，胜雪在马上失去重心，左右摇晃，忙喊：“骜哥哥，你快上来啊！”

　　南宫骜呵呵一笑：“让你暔哥哥上去保护你吧。”
　　说完一拍晙暔的肩膀。示意他“这个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
　　晙暔哭的心都有了，正要推辞。
　　却见胜雪在马上岌岌可危。
　　“哎呀！磨蹭什么！快点啊！”
　　此时对她来说，是谁坐在身后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是个人就行。

　　晙暔只好踩镫上马，一手小心翼翼的提过缰绳，另一只手更加小心翼翼的揽着严胜雪的纤腰，将她摇摆不定的身体稳定下来。
　　与美女同乘一骑本来应是个风光旖旎的事情，可在晙暔看来简直比上刑还要煎熬。

　　南宫骜倒是落得清闲，在马下抱着肩膀，对胜雪发号施令。
　　在草地上溜了三四圈之后，胜雪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一把抢过晙暔手中的缰绳，在手里缠了几圈。
　　晙暔本来想劝两句，但心想自己说话她又怎么可能听，索性让她去吧。

　　马在草坪上平稳慢跑，严胜雪心里暗暗骄傲。
　　原来骑马是如此简单的事。
　　她白了一眼不远处的南宫骜，心想“今天就让你看看姑奶奶的实力！”
　　于是双脚用力一踹马腹，那马吃痛，长嘶一声猛地向前飞奔起来。

　　马儿如同离弦箭般向前冲出。
　　胜雪吓得完全慌了手脚，只顾尖声大叫。
　　骜在后面一面追，一面喊：“快勒住缰绳！”
　　晙暔努力的把手往前伸，想拽住马缰。可缰绳完全被严胜雪缠在手上，这当口怎么解也解不下来。

　　马儿一听到严大小姐的尖叫，好像受了刺激，更是没命的往前跑，一直冲上拱桥。
　　此时晙暔好容易把缰绳从胜雪手上摘下来，正要勒马。谁知那丫头忙乱中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
　　“哎！松手啊！”晙暔的手顷刻被指甲扣出来五道血痕。
　　可他越叫松手，胜雪抓的越紧。

　　南宫骜跑在后面，只见两个人在马上纠结成了一团，缰绳一会儿被扯到东，一会儿被拽到西。最后那马实在受不了，索性在桥中央后蹄一抬，将背上的两个家伙全颠了下去。

　　“噗通”“噗通”两声，晙暔和胜雪相继掉入了桥下的荷花塘中。
　　深秋的塘水冷的刺骨，晙暔喝了两大口水。
　　整个身体，从里到外全都凉透了。
　　手脚很快的麻木，他意识到自己正不断向下沉去。
　　动弹不了，喊不出声。周遭全是骇人的冰冷。
　　闭上眼睛，他将自己献给黑暗。。。

　　倏然，一双手将他僵硬的身体从水中托举上来。确切的说，是把他从黑暗中拽了出来。

　　“小暔！你没事吧！”
　　骜用一只胳膊抱着晙暔的身子，另一只胳膊奋力的划水。
　　在他身后，一个尖利的声音高声叫着：“南宫骜！你个混蛋！为什么不先救我！”

　　骜回头望去，只见披头散发的严胜雪已经被慌忙赶到的几个院工捞了起来。
　　这时他听见小暔用颤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着：“是啊，为什么不先救她呢？她是女孩儿啊。”
　　晙暔并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会抖的这么厉害。是因为塘水太冷了，一定是这么回事。

　　南宫骜想了好半天，最终也没回答上来。这也许就是个下意识的动作，看见小暔落水，身体就做出了要马上救他的反应。并没有考虑严胜雪是不是女孩儿的问题。
　　不，在那个关头，自己压根就没考虑她。这确实有点过分。

　　第二天，南宫骜一早去飞霞楼向严胜雪“登门谢罪”，却连门都没进去。碰了一鼻子灰，他讪讪的回到东府，拐进了澹墨斋。
　　碧儿见大少爷来了，又没什么好脸色，连忙上茶。
　　骜一摆手，直接往里间儿走。

　　“表少爷还没醒。”碧儿轻声道。
　　“还没醒？这都什么时辰了！”
　　骜撩帘迈步进去，见晙暔果真躺在床上，可眼睛却是睁着的。

　　“怎么这么懒，都醒了还不起！”骜上手就去掀他的被子。
　　晙暔用力一拉，他没有掀动。
　　“好吧，就让你再多懒一会儿。”
　　骜负手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坐在晙暔床边的一只绣墩上。

　　这时他发现晙暔不太对。
　　“哎，你脸怎么这么红！”他伸手过去，晙暔向后一缩。但即便这样，骜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晙暔脸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热气。
　　他把手掌往晙暔额头上一按，很烫。

　　“你发烧了！”
　　“没事。”晙暔吃力的笑了一下。
　　“没事个屁！你脑门上都能烧开水了！”
　　骜腾地起身。
　　“我这就去跟陈荣说，让他请大夫。”

　　晙暔一只滚烫的手将他拉住。
　　“不要再麻烦了。”
　　骜心里一着急，就想说难听的话，他本想说“那有什么麻烦的，难道要你活活烧死？”但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只是把手从晙暔手中挣脱出来。

　　出里间儿，刚好迎面碰上碧儿和善儿。
　　骜伸手指在她两个眼前一连点了四五下。
　　“你们都是瞎子么！是废物么！他病成那样，你们居然不知道！”
　　两个丫头大惊失色。
　　骜又指着屋子里其他三个小丫头，气道：
　　“要你们这些摆设有什么用，趁早一并撵出去！”
　　说完就冲出澹墨斋的大门。
　　碧儿和善儿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紧接着连忙奔进了表少爷卧房。

　　医生很快到了，吃过药，晙暔的烧好容易退下来。之后一连七八天，南宫骜几乎都守在澹墨斋。有他坐镇，几个丫头哪敢不尽心竭力的照顾表少爷。都生怕自己会被第一个“撵出去”。

　　大少爷一天到晚的呆在澹墨斋，鹿鸣馆的仆众倒是难得得了清闲。心里感激表少爷得了这场病，并且希望他再多病些日子。
　　这天小梦正和两个小丫头在鹿棚喂鹿，忽见严胜雪走了进来。
　　忙迎过去。
　　“哎呀，严小姐，你可来了。我们爷这回要高兴了。他上次得罪了你，难过了好些天。”

　　严胜雪用眼角瞟了一下这位碎嘴子的丫头，阴阳怪气的道：“既然这样，他见我来了也不出来接我。”
　　小梦笑道：“您赶得不巧，他今天不在。哎，对了。他不但今天不在，这几天他都不在。”
　　“他去哪了？”
　　“去表少爷那了，表少爷又病了，这几天他都守着他来着。要说我们爷对表少爷真不是一般的好。不是亲哥们，可比亲哥俩还亲。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对谁这么认认真真的好过。。。”

　　小梦自顾自的喋喋不休，严胜雪的眉毛却是越皱越深。
　　梅晙暔，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