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传说》宋*贤

36、名字，琉璃

　　琉璃是一种有色半透明的玉石，晶莹剔透精灵绝美，被誉为中国五大名器之首（金银、玉翠、琉璃、陶瓷、青铜）、佛家七宝之一，到了明代已基本失传，只在传说与神怪小说里有记载，《西游记》中的沙僧就是因为打破一只琉璃盏而被贬下天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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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吃？”看着琉璃与菖蒲心不在焉的样子，百合夫人不悦地问着。
　　桌面上的都是她们爱吃的菜，要是平时，琉璃早就不顾仪态地狼吞虎咽了，怎么今天只是在挑着饭，菜根本没动。
　　琉璃与菖蒲对看一眼，然后低下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皇上没有在族谱上加上我的名字？’
　　‘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打算承认我？’
　　这两个问题一整晚在琉璃脑袋里盘旋，但就是没胆直接问姑姑，她害怕姑姑直接告诉自己‘是的，因为害怕你不开心，担心你穿着丧服出去会被嘲笑，所以才会让她禁足两个月。’
　　琉璃不时地望着菖蒲与百合夫人腰间的令牌，龙族、凤族、狼族、鹰族与花族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令牌标记自己的身份，身上还有象征着自己尊贵身份的彩刺，而龙族与凤族的人凭着自己的令牌可以进出皇宫，可是，正如今天下午鲜于度所说的，她没有那个资格进出皇宫看到族谱，因为她没有这个令牌。

　　“琉璃，发生什么事了吗？”百合夫人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地望着琉璃，她很了解这两个孩子的脾性，琉璃单纯率直，菖蒲内向沉静，从琉璃那里比较容易套到实话。
　　“今天下午，鲜于度那贱人居然在小巷拦着我与菖蒲，想要报仇。”想了一会儿，琉璃决定用这个理由支吾过去。
　　“鲜于度？”百合夫人眉头一皱，她知道鲜于度是个小人，“他对你们做了什么？”
　　“就。。。。。。恐吓了一下。”琉璃支支吾吾地说着，害怕让百合夫人知道实情，会再被禁足。
　　“就单单恐吓了一下就放你们走？！”百合夫人满是怀疑地问着。
　　从琉璃回答开始，菖蒲就担心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在百合夫人面前，琉璃根本藏不住话。

　　“不是。。。。。。不是他放我们走的，”被百合夫人盯着看，琉璃浑身不自在，最后还是决定老实交代，“是昆仑王子与南宫剑鸣恰巧经过救了我们。
　　“昆仑与南宫家的剑鸣？”百合夫人再度皱眉，她很清楚现在朝廷上的形势，南宫剑鸣是温流王子身边的人，虽然只是见过几次，但总是此人目光中流露出的野心太大，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所以不太喜欢。
　　至于温流王子，虽然表面上圆滑中立，但是曾经有小道消息指他才是联合各大地主、商家与官员抵制新的法令的人，他们两个是立场对立的人。
　　“他们两个在一起？”百合夫人沉吟着问道。

　　“嗯，”琉璃不明白为何百合夫人会对他们两人走在一起感兴趣，“南宫剑鸣打走那些抓住菖蒲表姐的官兵，然后昆仑王子打伤鲜于度救了我。”
　　“鲜于度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百合夫人眼睛里露出吓人的怒光。
　　“他说要划花我的脸。”琉璃嘟着嘴向百合夫人告状。
　　“鲜于度居然敢动我们凤族的人，他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有大人物替他撑腰。”百合夫人望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看他根本就是个疯子，不就输掉一场比赛，搞到好像死了老爸一样，还报什么仇，真是小气巴拉的。”琉璃根本不了解胜出四神会对习武之人的重要性，当然，她最不了解的是鲜于度强烈的好胜心与自尊心。

　　百合夫人没有吭声，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菖蒲，今晚的菖蒲沉静得有点不正常，虽然平时的她也很沉默。
　　只见菖蒲若有所思地望着饭碗，筷子微微地挑着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菖蒲。”百合夫人突然点名，让菖蒲全身一震。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百合夫人刻意注视着菖蒲的眼睛，像是随意的问着，但是菖蒲知道百合夫人并不随意。
　　“没什么，只是再过几天就是迎鼓祭了，我的拍子还是不准，结尾部分总是慢了半拍。”菖蒲说谎的技巧比琉璃强，露出微微的歉意与担忧说着。

　　“这样啊，”百合夫人微微放松了一下，没有再紧盯着菖蒲，反而是叹了一口气，像是想到什么快乐的事情一样，微笑着说着，“以前，你的小姑姑的拍子也不准。”
　　“真的吗？”琉璃紧张地问着，因为姑姑很少提起任何有关她母亲的事情，让她非常好奇。
　　而菖蒲也因为终于瞒过百合夫人而松了一口气，附和着问道，“小姑姑可是当年的扶余神女，拍子也不准吗？”

　　百合夫人放下碗筷，眼睛望向窗外的明月，语气淡淡柔柔的回忆往事，“我们的父母都在驱逐燕国的战争中过身了，当时落合只有两岁。我十六岁就入宫了，和合又醉心习武与研读兵书，根本没有时间管教那孩子，结果就养成了一个野丫头。”
　　百合夫人停了下来，转过头望着琉璃，像是在她的身上寻找妹妹的影子。
　　琉璃知道，但是并不介意，能够与母亲相像，她非常开心，能够从姑姑口中听到母亲小时候的事情，更加开心。

　　“小时候落合很喜欢跟在和合身后，还试过扮成仆人跟着他去剑道场与上书院，就在那里，她认识了枫叶公主的儿子佐伯。”
　　“从小时候互看不顺眼的吵吵闹闹，到最后互相喜欢，他们两个就是这样青梅竹马的感情。”有一瞬间，琉璃看到百合夫人眼底泛着一丝水汽，虽然她是在回忆自己妹妹的事情，但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中回忆起自己过去的感情。
　　即使百合夫人从没提起过，但是从下人的议论，坊间百姓的闲话中，她也知道姑姑与皇上过去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落合渐渐长成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被选为青龙的神女，但是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她根本不懂什么音律、节拍与舞步，经常找不到节拍，于是跑来我那里讨教。那时候是我们两姐妹相聚最多的时间。”
　　“姑姑。。。。。。想念我母亲吗？”琉璃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想哭，但是眼睛里就是冒出水汽。
　　百合夫人苦涩一笑，没有回答，但是琉璃知道答案。因为要抚养自己与菖蒲，还有守着姬氏凤族的产业，百合夫人必需留在扶余王城之内，而母亲因为选择了佐伯将军背叛玄王而发誓永不踏足王城之内，姑姑与母亲，这两个世界上最亲的姐妹被迫分隔两地，当然会想念。就连自己，从没见过这个母亲的自己，都想念，想去看一眼，哪怕是一眼就好，好想见一见母亲与佐伯将军。
　　“那么，小姑姑在四神会上跳鼓舞的时候有踩准节拍吗？”菖蒲适时地转换话题缓和气氛。

　　“没有，”百合夫人露出难得的欢心笑容。
　　“母亲。。。。。。那么笨拙吗？！”琉璃露出一丝失望地问着。
　　“其实跳鼓舞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容易，”菖蒲身同感受地说着，“因为要几十个人合准拍子，踩准点敲鼓，时间差一分一毫鼓声都不齐，其实是很难的。”
　　“是这样吗？”琉璃还是有点失望，每个女儿都希望自己的母亲完美，百合夫人能够理解。
　　“不是这样的，”百合夫人摇头一笑，“落合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在迎鼓祭开始前那段时间日以继夜地练习，将勤补拙，已经基本跟准节拍了。”
　　“还好，”琉璃庆幸一笑，今天下午见到鲜于度的不愉快以及见到昆仑王子的刹那心乱都忘记了，转头望向菖蒲，有点骄傲地说着，“所以表姐也不用那么担心，努力一点练习就可以了，一定可以像我母亲那样成为四神会上最出色的神女。”
　　“嗯，落合的确很出色，”百合夫人点点头，也露出一丝骄傲的笑意，“即使因为过人的美貌，在整个迎鼓祭期间被其它神门的神女联合起来排挤，也没有害怕与失落，与她们对抗着，是个倔强又任性的女子。”
　　“母亲，她是怎么样倔强与任性啊？姑姑，多说一点给我听可以吗？”琉璃贪婪地问着，母亲在她的回忆里只是一个名词，没有印象也没有任何回忆，空虚而抽象的存在。

　　“在四神会皇上向天祈神时，一个其它神门的神女故意把落合绊倒，我记得落合跌倒的当时全场的人包括皇上都吃了一惊，愣在当场。”
　　“啊？！那后来怎么了？”琉璃紧张地喊出声，即使她不是神门的人，但是也知道在四神会上皇上祈神时跌倒出丑是多么严重的一个失误，不过最让她吃惊的是，这么一段惊人的往事，她居然从来没有听说过。
　　“落合的一只脚受伤了，不能再移动，”百合夫人宠爱地抚摸着琉璃的头，微笑着继续诉说，“于是她就在原地单脚支撑跳起独舞，原本的出丑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领风骚，全场的人都为她的急智与勇气而鼓掌，够胆在皇上祭神时候不按安排胡乱起舞的，就只有不知天高地厚又任性的落合。”
　　琉璃嘴巴微微张开，忘形地听着，幻想着当时的情景。
　　“母亲，就是这样被皇上选中？”过了一会儿，琉璃才试探性地问着。
　　菖蒲有点担心地望向百合夫人，因为她知道，皇上的变心是姑姑一个不能抚平的伤口。
　　“是的。”百合夫人回望着菖蒲，温柔一笑，像是告示着自己已经放下，接着诉说，“对着一群假装温柔顺从的后宫夫人久了，反而会被这种任性的野丫头所深深吸引，男人就是这样，喜欢新鲜感与刺激感。”

　　“姑姑，我。。。。。。像母亲吗？”过了很久，琉璃才小声地问着，既期待又害怕得到答案。
　　“像，很像，没有人比你更像落合了。”百合夫人抚摸着琉璃的头，心疼地说着，像是对妹妹的爱也一并融合在琉璃的身上。

　　那么，皇上会因为这样而更加讨厌她吗？！琉璃原本闪亮的目光突然有黯淡下来。
　　百合夫人注视着琉璃的表情变化，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琉璃，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改你的名字叫琉璃吗？”
　　在听到百合夫人的问话后，琉璃呆了一下，然后微微抬起那颗不解的小脑袋，嘟着嘴回答，“我知道，姑姑说过好几次了，那是因为小时候的琉璃皮肤晶莹剔透，像是琉璃一样美丽，所以叫琉璃。”
　　“那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百合夫人微微一笑。
　　“还有其他原因吗？”这一次，琉璃的双眼瞪大，好奇地望着百合夫人，期待解答。
　　“你们有听过高句丽琉璃王的传说吗？”百合夫人再次问道。
　　琉璃无辜地摇摇头。
　　原本一直沉默的菖蒲此时开口，语调轻柔地说着，“高句丽的始祖高朱蒙原是北扶余王室后代，因为被其它兄弟迫害，于是逃离北扶余，在离开北扶余之前，他曾经娶过一个女子礼氏，在他离开扶余之后，礼氏发现自己有身孕，于是生下那个孩子，后来礼氏带着那个孩子投奔朱蒙，但是因为两人分开多时，而那孩子又是朱蒙离开北扶余之后才降生，大家对于这个孩子的血统与身份都存有怀疑，可是那个孩子并没有怀疑过自己，他的努力、坚毅、智慧与才干慢慢得到了大家的赏识，最后，击败了朱蒙宠妃召西奴的两个儿子而成为了高句丽的太子，最后登基成为琉璃王。”
　　百合夫人合上双眼，面带微笑地倾听着菖蒲的陈述。
　　而琉璃则是傻傻地呆住了，她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字背后会是这么一段传说。
　　琉璃，这个从出生始就跟着自己的名字，就像是自己命运的预兆一样，这一刹那，她好像懂了，姑姑对自己的一番苦心，带着她走南闯北，教育她那么多做人的道理，让她快乐又自由地成长，就是要她成为像琉璃王一样坚毅不屈的人，不被这些血统、身份的质疑所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