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花开的声音》摇芙

3、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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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摄进行的不算顺利，她依照要求的姿势摆出各种动作，不知道为何却始终无法让他满意。
　　他温和的为她讲解姿势和角度等等问题。她低着头默默的听，不时点头。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懂自己的姿势僵硬，眼神慌乱，心思恍惚。但是，你怎么能要求她能在见到他之后，在这么多年之后，无动于衷？

　　她愧疚的对杂志社说抱歉，觉得今天状态不太好，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希望可以下次再拍摄。杂志社体贴的表示谅解，表示电话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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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这代人，好像一旦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推脱到工作身上。

　　压力大，工作量多……其实谁不比谁清楚。
　　那些情绪无处发泄，最后只得随手找一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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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提前结束，所以打电话给助手来接她。左等右等却接到助手车坏在半路的电话，她无奈之下只得上路去拦车。
　　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她为了一个面试机会，花光了自己钱包里所有的钱打车去了现场，那是她将近半个月的生活费。听起来很可笑，其实却是深深的悲哀。

　　那次，她孤注一掷去了面试现场。因为没了退路，发挥的已经不能用完美来形容。后来，当时的总经理，现在公司的董事长亲自来面试现场，只为看她到底如何出色。
　　天道酬勤，上天终于还是给了她一条生路。
　　她已经想象不出，当时的自己是何种心情了。她早已过了没有退路的时光。

　　黑色的越野滑过她身边停下，窗户降下来，露出熟悉而陌生的脸。
　　“打不到车吗？上车吧。”
　　莫萱忽然觉得自己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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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户隔绝了所有的杂音，亦隔绝了热闹而喧嚣的人群。她靠着座椅，目视前方，连余光都不敢过分，轻轻的，瞥一眼他似是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还是那样，指节修长。他一直比她心灵手巧。

　　“你最近还好吗？”
　　她忽然听到他开口，心里猛地一惊，却又平复。
　　“还过得去。”她依旧微笑，却忘记他现在在她身边看不到，“你呢？”

　　你呢？
　　你最近怎么样？
　　有没有，想起我？
　　有没有，后悔过？
　　是否改变？
　　还是坚持你当时的决定？
　　……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他们是成年人，成年人，就是向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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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笑了一下，“也是过得去，前段时间参赛去了，这之前基本都在国外取景，很少回国。”
　　她接住话，“是吗？看不出来还挺忙的，爸妈要担心吧？”

　　他愣了一下，才缓缓的说，“我爸妈，前年的时候，走了。”
　　“他们开车去郊区的别墅住两天，结果遇上一个酒驾的，就出事了。”

　　一时间太过惊讶，以至于她怔在原地，完全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良久，她才挤出一句。
　　握住方向盘的手摸到旁边的纸巾，递给她，她一声不响的接过，捂住嘴，把一切闷在纸巾后。

　　他好像又笑了一下，低低的说，“真是变了……”
　　“啊？”她不明所以。
　　直到他转过头直直看着她，深墨色的眼是看不到底的潭，“你变了，从前，你不是这么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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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然不是这么哭的。她不是那种喜欢哭的女孩子，那时候他们认识了那么久，她只在他面前哭过两次。

　　第一次的时候，是他们刚交往没多久的时候。有次和她去游乐场，后来人太多不小心走丢了，手机也没电，两个人兜兜转转找了好久最后才遇见。
　　一见面他就愣住了，她满脸的水光，见到他就兜头盖脸的扑过来，边抱边打他，他只得慢慢哄着然后问她怎么了。

　　半晌才知道原来他们分开不远的地方出了踩踏事故，有人受伤被送到医院，她联系不上他，又怕他出事，急到不能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哭，哭得响天动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一边觉得心疼一边心里又甜丝丝的。

　　不过，以后不能让她再这么哭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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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非当然不知道，她还哭过一次。
　　只不过，他睡着了。

　　他们进行到那个地步，两个人都累了。
　　只不过，莫萱的累，是就算死也要坚持，绝不服输的累。
　　陆非的累，是开始思考这样做真的对吗的累。

　　莫萱不愿意低头，陆非其实也不愿，但他更不愿看到两个人这样的状况。
　　他不想她受苦。

　　距离他们离家大约五个月后，他有天问她。
　　“你有没有想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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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时停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迅速的说，“没有。”
　　然后就沉默了。

　　她觉得压抑，又有点惶惶不安的恐惧，但她知道这不可避免。
　　“……你呢？”

　　你呢？
　　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

　　现在不重要的问题，那时候，却如同烙铁，烧的她胸口疼痛，几乎窒息。
　　因为她懂，如果他说是，那么离开，只是早晚。
　　因为她懂，如果他离开，她要么跟他走，要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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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非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人，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就像她要他带她走，他做了，是因为他也想。
　　但现在，他要离开，还是他想。

　　当一个人愿意遵从你的决定时，你应该庆幸。
　　因为很有可能，下一秒，他就会不愿意。
　　不过，你要记住，那是他的选择，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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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没尝试过劝或者挽留。
　　但这一切，在为数不多的钱财和渐渐变冷的天气，以及他们越来越严峻的形势面前，无比苍白。

　　他离开的时候是一个晚上，他们为这件事吵架。
　　那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她说他懦弱，胆小，没毅力。她一遍骂一边心如刀绞。

　　他一直不说话，只是听，直到她累了。
　　他说了他想说的最后一句话。

　　“要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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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跟我走吗？
　　妥协也好，服输也好，你愿意为了我，就算是为了我，全都为了我……你愿意回去吗？

　　算是你的牺牲，但是只要是为了我。
　　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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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等到她的回答。
　　于是，他从裤兜里拿出一沓钱，那是由他保存的那部分，放在地上，然后转身走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他走路的样子一直是如此，从容不迫，轻描淡写。
　　她从前觉得风度翩翩，今日，只觉气血攻心，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从脖子上狠狠拽下那条链子，甩向他的背影。

　　“还给你的东西！我再不需要这些！陆非，我真后悔！居然喜欢上了你！”
　　银色的链子伴着月光在他面前划出流线然后落下，他甚至没看清那朵蓝色的花的模样，就坠落了。

　　他停了一下，然后踏着那链子走了出去。
　　他知道她哭了。那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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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家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朝他礼貌的道谢，他点点头。
　　两个人都虚伪。她想。

　　她收到Leo的短信，问她明天晚上有没有空？还有，工作完给他电话。
　　她觉得累，所以关了机，转身进了浴室。

　　她有一种冲动，想要飞离这个世界，这个星球，然后过着不需要应付，不需要难过的日子。
　　她把项链从脖子上摘下来，滑进浴缸，慢慢靠着，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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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只有一个女孩，穿着有大大裙摆的裙子。

　　她捧着一朵蓝色的花，笑的自在。
　　她听得到，那梦里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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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猛然觉得陆非这名字起的……啧啧
话说结尾算不算点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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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点抽，狂写开头，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于是，我还是先抓紧把这个搞定吧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