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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 ...

  •   当徽宁帝再去宣瑾王李佲入宫的时候,他已经神清气爽,很有几分改过自新的样子。连衣饰都不如过往华丽,简单清素了不少,回答徽宁帝的问题也有板有眼,清清楚楚。
      夜宴送回了红鸾喜,家里的歌姬舞姬也都放出去不少。
      风三那回事也处理妥当,那小子倒因祸得福,得了好运,蒙纪允嘉怜悯收进府里有了个正经的差事,虽然还是看家护院打杂跑腿,但好歹过上了安生日子。
      而且这纪允嘉虽然只是个官阶不高的言官,但他的哥哥却是堂堂中书令纪允川,朝中数得上的几大重臣之一。总之,风三这算是攀上了大树,瑾王也不敢轻易动他了。
      徽宁帝看瑾王整齐安分的样子,稍觉欣慰,也就没有再多责斥,带上他一起去皇后的坤宁宫进晚膳了。
      刚好永宁公主也在皇后这里,大家就热热闹闹坐在一起。
      公主从旁瞅着,悄声对皇后道:“毓姐姐,你觉不觉得十二郎这么打扮越发觉得和皇帝哥哥长得像。”
      “他们本是兄弟,长得像也不出奇。”钟灵毓笑得自然,但方才徽宁帝和瑾王一块进来时候,她确实一怔。
      那两兄弟从小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哥哥清肃早慧,弟弟风流华艳,似乎从没有人觉得他们相似过,但方才一个照面,瑾王做清简装束,低眉敛目收了飞扬倜傥,猛然让人发觉他亦是有沉稳一面。
      一时间思绪飞得有点远,想起的是多年前,大家一起玩耍,徽宁帝李俨自小就被封为太子,身份不一般,不大与他们厮混,总是静静坐在一边,不一样的明黄座椅,是尊贵也是孤单。
      而瑾王李佲永远是玩得最尽兴,花样最多的一个。他也是因为偷偷溜出宫挨罚最多的一人,这偌大宫里金粉沉埋满目琳琅,似乎就是关不住他。
      “阿秀,在想什么?”徽宁帝问。
      “臣妾走神了。”钟灵毓歉然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我也是,”永宁公主闷闷地说,“还是小时候好,大家都在,现在皇帝哥哥整日忙,十二郎出宫去住,长生哥哥也打仗去了,怪闷的。”蹙蹙眉,问:“皇帝哥哥,有长生哥哥的消息么?”
      “当然是有的,一直有军报传回来,你安心,行军都还顺利。”徽宁帝道。
      “长生哥哥也不写信给我。”永宁公主懊恼。
      “阿襄才出征几天?再说阿襄是知道分寸的人,不会用传递军报的人马给你传信的,不过他传给朕的书信都有问你安好。”徽宁帝轻轻敲敲永宁的额头。
      “真的?”永宁公主立刻展颜,心满意足笑眯眯,“我就知道长生哥哥不会落下我。”
      “阿襄落下谁也不会落下你的。”瑾王听得好笑,忍不住促狭笑道。
      永宁公主白他一眼,“因为那是长生哥哥,换做是你,放你出了这皇城,你肯定谁都不记得,谁都给落下!”
      “喂喂,不可诛心啊,我冤枉!”瑾王连连喊冤。
      “好了好了,阿南你多大了还小孩子脾气。对了,朕跟苏息说了让他做你的老师,带着你读读书,养养你这浮躁惫懒的性子!”徽宁帝安抚地拍拍公主的肩。
      永宁公主闻言怔住:“什么?苏息?做我的老师?”
      然后,徽宁帝准备听永宁公主一叠声的抱怨,诸如以前念叨过的“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还要读书?!”“皇兄难道希望我去考女状元?!”之类,但没想到永宁愣了愣,倒是没跟他胡缠,只是那眼神有些困惑。
      “他会教我念什么书?”永宁茫然地问。
      “朕也不知道。一切就都交给他了。”徽宁帝答得干脆。

      自苏息入帝都,朝野上下的议论纷纷就没断过,他官拜大理寺卿,被徽宁帝许以直陈奏本的权力,更是哗然,朝中诸人都在拭目以待看他有何惊人之举。
      但苏息上任以来,虽然卷宗往徽宁帝那里送了不少,但梳理的案子都不大,涉及的都是七八品的外放小官,琐碎平常,不成气候。
      这下议论的风向又变了,开始传言堂堂苏氏长孙不过如此,只不过是在细枝末节上动些小聪明,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云云。
      吏部尚书江然与刑部尚书顾淮交好,两人免不了会聚在一起交个心论论政,互通有无。
      话说大烨还是实行的三公六部制,尚书令典云、中书令纪允川、门下侍中常予为三公,其中尚书省下面分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三公之一的尚书令典云,是真正根底极深的三朝元老,但人再怎么英明睿智也抗不住岁月侵蚀,典云年轻时候是一代名臣,颇有手段策略,但如今已经年近八十,老迈多病,精力大不如前,也已不大管事,估摸着这两年就会辞官还乡,所以名义上由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令三公联合议事的议政堂实际参与人员是中书令、门下侍中连同尚书省治下六部尚书一起。
      由此,六部尚书实际上从给皇上拟旨到定旨到执行,都全程参与,实权极大。
      江然与顾淮这两位尚书大人都出生世家,且江家、顾家都是长居帝都,他们对这么些年来一直蛰伏金陵的苏氏就多少有点看不起——毕竟远避京城,也算是早就脱离了权力核心,再是富庶又能如何。至于皇上为何会召苏氏后人入京拜官,这就什么理由都有人说了。
      江然给顾淮倒了杯酒,自己把玩着酒杯道:“现下看来,这个苏息倒是个聪明圆滑人,很懂得明哲保身嘛。”
      顾淮眼中光芒不定:“要说苏氏,当年的旧事现在没一个人敢提,这苏息孤身一人入朝拜官,他哪敢有半点行差踏错。”
      听到顾淮提到苏氏当年旧事,江然也是神情一凛,喃喃道:“说句大不敬的……”
      “既知道是大不敬,那就不要说了,喝酒罢。”顾淮不待他说完立刻截断他的话,举起来杯子。

      苏息自己对周遭纷纷人言似全然不知,知了也并不在意,他听了徽宁帝的安排,下午抽出两个时辰带着永宁公主念书。
      念书的场子设在南书房,也是永宁公主和徽宁帝他们小时候念书的地方,现在空了下来。
      南书房外遍植翠竹,取其意也取其凉。
      永宁公主觉得这个年纪了还被皇兄押着读书,不是特别光彩,也懒得从宫外宣召名门闺秀做伴读,只几个宫女太监悄没声息地侍候着。
      苏息来之前已除了繁复朝服,只着简净青衫,在竹海如倾前徐徐行来,公主看在眼里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看。
      她在宫里长大,从小受的教育是最重风仪,虽然她自己学得不好,但看还是看得够多,但从未见一人有这般清华。

      苏息自己对教公主念书这件事似乎也一样没什么把握,温言问:“公主殿下想学什么?”
      “我也不知道。”永宁公主老老实实地说。
      苏息微微一笑,简单问了公主殿下过去曾经跟着太傅读过哪些书。
      听着听着,他心里也渐渐明了,公主不同皇子,识文断字足矣,钟太傅未曾失职,该学的公主也都学了,想来徽宁帝也不是希望他来押着公主钻研女训女诫,若想修养身性,那就继续习字好了。

      第一天,临的是瘦金体。
      末了,永宁公主瞅着字帖皱眉头:“这真的是书法大家么,我怎么觉得没有你的字好看?”
      苏息失笑:“这是从何说来?”
      “我在皇帝哥哥那里见过你写的折子,比这上面的好看。”永宁公主推开手边的纸笔道,“不若把你的字帖给我临吧?”
      她一双晶莹眼睛亮闪闪傻乎乎满含期待地看着苏息,于是,第二天,她得到了一本崭新洁净的字帖,拿在手里意外地问:“新的?”
      苏息点头。
      “专门为我写的?”公主有点呐呐的,顿觉他眼下那一抹淡淡青黑十分刺眼。
      “臣举手之劳,公主殿下不必介怀。”苏息听她声音低下去,看她珍惜地轻轻触摸字帖,忽觉心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为大烨王朝的长公主,竟依然保持着当年的天真与温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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