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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拾 ...

  •   徽宁帝问过永宁,苏息是不是一个好老师。
      公主想来想去,困惑地问:“这要怎么说呀?”
      徽宁帝失笑:“照实说。”
      “照实说就是,他似乎也没教给我什么,但是皇帝哥哥你说我的字比以前写得好多了。”永宁公主道。
      “哦?”徽宁帝表示兴趣。
      公主小声道:“是呀,哪有话那么少的老师……”
      “但听说你现在懂事了,也肯听先生的话,所以那笔字最近稍微能看点了。”徽宁帝想到这个还是很满意的。
      公主挑挑眉毛道:“他的话本就那么少,总不好意思那么几句话都不听吧……”说来也是奇怪,苏息从不多言多语,但说一句是一句,总让她不好意思违逆。
      徽宁帝笑起来:“原来能治住你的法子在这里,朕得去赏苏卿啊。”

      不知道徽宁帝的赏给出去没有,天天准时来心平气和陪着公主写字的苏息,一个折子上去掀起了朝廷的轩然大波。
      他前段时间彻查梳理的那些小案子,大家谁都没重视,他不张扬不闹腾,静静的也不知耗了多少心力,在一个完全陌生堪称十分微妙的环境里,把千头万绪理得清清楚楚,一一列出来,整个朝廷就炸锅了。
      案子都不大,但每一个厘清来龙去脉后的指向就很可怕——那些案子,都与尚书省下六部官员动的手脚有关系。
      而且时机大多是在六部尚书,偶有侍郎,参与议政堂得了消息之后,利用中书省拟旨,皇上画敕,门下省复校的时间间隙,为保全自己的人脉、利益,先有动作,该抹平的抹平,该封口的封口,该填补的填补,不一而足。
      这些手段和做派也不算太隐晦,六部参与议事,既能先得知风声又有实权解决,当然会得尽早筹谋。
      只是这么些年来,没人能去撼动这块,一来不好查,二来也是不敢查。
      但大理寺卿苏息苏大人把这事做了,证据确凿,清楚分明,并且向皇上进言,整顿内阁,恢复祖制,议政堂就只由中书省、门下省参与与皇上议事,尚书省只负责执行,无权论政,好好做好事情就结了。
      这下子,他可说是把一大半朝臣给得罪了。
      尚书省门下本就人最多,都是实权派,被他这么一提,手头权力丢了一半,还是皇帝跟前重要的一半,能不急么。但确实又被他不声不响地抓了一溜的把柄在手里,不大,但都是铁证。
      一时私底下的暗涌简直沸反盈天,各种传言几乎可以把人吃了。

      风暴中心的苏息依然平静地来教公主写字。
      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永宁公主如果不是听皇后略提了提,并不知道这几天眼前这人闹了这么大动静出来。
      他还是风仪静好,话少,唯一不同的是眉间的憔悴与疲倦还是掩饰不了,苍白太过的面色也掩饰不了。
      永宁向来是不管事的人,但总还是知道些利害,尚书省那是整个帝国的权重之处,能将之一起悍然给端了,也不知道他办这事办得多费心费力心血耗损,又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永宁公主突然觉得心底刺刺的一痛。
      苏息抬眸对上公主担忧的眼睛,只视若未见,低低垂下眼睫。
      永宁公主咬咬嘴唇道:“今天我自己练就可以了,你,你回去休息吧。”
      苏息没有说话,抬起头对公主有些抱歉地示意了下“笑”这个动作,然后慢慢扶着桌案站起了身。
      眼见他身形不稳,公主“哎”了一声,“你怎么了?”
      “不妨。”他终于说了两个字出来,但这一开口咳嗽就忍不住了,他以袖掩口,咳得压抑克制,声音很低,但越发听得人难受。
      永宁公主急急叫来一干太监宫女服侍,大声道:“传太医!”
      苏息咳得辛苦,仍道出坚决的一句:“臣恳请公主勿惊动太医院。”
      永宁怔住,看着他咳了许久,终于在一群急得围着他团团转的宫女太监的包围下慢慢缓过这口气来。但那面色,苍白发青,看着刺目。
      “我派人送你回去。”永宁有点被吓到,说话声音都放低了,轻轻的。
      “臣失仪了。”苏息温言道。
      “还管这些呢,”永宁公主蹙眉看着他,“我让人送你回去,你好好歇歇。”
      “臣的住所现在恐不得安生,不若公主殿下先回,臣请借这南书房躲躲清静。”苏息削薄苍白的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笑容,笑意几分冷诮。
      永宁公主本想说,那我也不走,但想想自己在,他怎能好好休息,只好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永宁公主就去了坤宁宫找皇后。
      “这么早就来了。”钟灵毓正见了几个来请安的妃子、答应之类,没想公主也到了。
      “毓姐姐,皇帝哥哥还没有下朝么?”永宁问。
      “今天怎么这么急,哪儿能这么快。”钟灵毓还有一句话没说,“就算他下朝处理完政事也不一定会立刻就来这坤宁宫啊。“
      平心而论徽宁帝的后宫并不充盈,人数寥寥,但三宫六院的排场还是得在的,近来长乐宫的那位就似乎颇得圣宠。
      幸而公主没有失望,徽宁帝下朝后把午膳摆在了坤宁宫。
      意外地见到永宁也在,徽宁帝道:“正巧要跟你说,苏卿这几天事繁,暂不能教你
      念书写字了。“
      “他今天上朝了?”永宁问。
      “自然,”徽宁帝道,“他与朕有硬仗要打。”
      永宁本来在想昨天他难受成那样,今天会不会称病不朝,但听了这句话,她忽然明白过来,在这场仗没打完之前,恐怕他没有病倒的机会。
      “也真难为苏大人了。”钟灵毓喟叹一句。
      “是,谈何容易,这事若成……”徽宁帝打住了话头,只道,“罢了,不说这些,不然阿南怕是吃着饭都会睡着。”
      永宁公主被取笑惯了,也不以为意,不说么,不说难道她就不知道么。

      接下来半个月,永宁公主都没有再见到苏息。
      公主有心想知道,林林总总的消息与传言就纷至沓来。她本来也不笨,过去只是不上心,现在自己放了心思进去细想,越想心里倒越不是滋味。
      可以想见这事皇兄筹谋已久,但若是没有苏息这样的人肯去担这天大压力,不怕各种繁难,且有这能力去隐忍低调地雷厉风行,那也是不可能办到的。
      而这时候,徽宁帝已经派出了禁卫军专门保护苏息,可见他的处境已不是难,而是险。

      尚书令典云上书恳请辞官还乡,徽宁帝按例推拒几番,终于恩准。不得轻慢老臣,送别宴极之隆重,不吝显示圣眷优隆。固然席间少不了努力说吉祥话逗乐子的人,但此情此景,气氛还是过于沉闷了。
      尤其是徽宁帝来象征性地与典云饮了杯酒离开后,气氛更是摧枯拉朽地跌落下去,人人都是强颜欢笑的样子。
      吏部尚书江然心下憋屈,差点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典云辞官,谁能补上尚书令这个缺还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看徽宁帝的打算,很可能是虚悬其位,加上六部尚书再无参政议政的权力,整个尚书省可说是被排挤出了权力的核心。
      中书省和门下省如今真炙手可热了,但想想那些油盐不进的人就头痛!
      看着江然手捏着杯子青筋都迸了出来,顾淮暗中拍拍他,轻咳一声。
      江然这才放松了手,对顾淮尴尬地笑笑。
      顾淮坐他旁边,悄声道:“别当着典大人的面不痛快,他老人家恐怕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得紧。再说了,你我不痛快,我看这席间比我们不痛快的还大有人在。”
      “你说谁?”江然闷声问。
      “这次是尚书省一锅端,六部尚书都夺了议政权,除了你我和户部周大人,工部、礼部向来是不管事的,还有呢,你想想?”顾淮面上笑得似毫无芥蒂,目光却悠悠往前方左边一转。
      江然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那里是坐在典云身边的卫铮,兵部尚书卫老将军。心中一片雪亮,江然愣了半晌,憋出一句:“原来这么回事,看来啊咱们都是作陪的,你说咱们今上这心思……”
      “江大人,不可妄揣圣意,顾某早说了,大不敬的话可千万不要说出来……”顾淮嘿嘿一笑,在江然手上轻轻拍了拍,还是那句:“喝酒罢。”
      江然那句话是咽了下去,终归不甘心,闷头喝了几口酒又道:“顾大人,你说卫家能忍得下这口气?现在打北胡还靠卫襄带兵呢!”
      顾淮徐徐饮了杯酒,道:“这卫家嘛,你想想卫襄出征那天的情形?依我说,皇上把卫襄拿得稳稳的,卫襄又是卫家独子,那可不就是捏着卫家的七寸把卫家也拿得稳稳的了么,所以这半个月来,卫家可是半点风浪都没掺和,至于卫老将军这心底里苦不苦,咱们也就不知道了。”
      江然琢磨一会儿,回过味来,对顾淮举起了杯子:“顾大人,江某敬你。”

      历时一月有余,徽宁帝口中所说他与苏息要打的这场硬仗,以得胜告终。
      朝野清肃,内阁有序,重要的是,该收的权收回来了。
      徽宁帝心情好,在宫里设宴,请苏息赴宴。
      别的人都来了,瑾王一到就恭喜皇兄,徽宁帝颇有些感慨,这么些年,他这个皇帝当得也并不是旁人看着那么轻松。
      但那天苏息终究未到,来报信的人说当日苏息下朝返家的路上就咳了血,到了现下情形越发不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虐了一下下。。这就是小言,架空的政治部分都是我乱写的,汗。。
    回个贴吧,如果还没有被雷昏倒……
    写这个文的初衷就是虐完这个虐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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