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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拾壹 ...


  •   苏息想是耗损太过,这一病就病势沉重。
      徽宁帝指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过去,各种珍稀滋补药材也源源不断地赏了去。
      钟灵毓心细,把他府上管家的、侍候的各色人也命内务府列了名单来细细看过,除了几个金陵苏氏随过来的人,其他人都小心地留意再留意。
      这么治了几天却不见好,太医来回也总是说得不甚分明,只言该服的药也都服了,只需静养。
      徽宁帝身边的得力太监尹公公天天往苏宅跑,带回来的消息也不那么好听。
      徽宁帝心下略略着急,朝中事繁,很多头绪还都在他手里。负手在坤宁宫转了几圈,不由叹了口气。
      钟灵毓给皇帝斟了杯茶,递去他手里,知道他是担着份心。如果这时候苏息病得有个万一,朝中这刚刚清肃的局面恐又要横生动荡。但自古君不入臣门,徽宁帝他自己是不能亲去看望的,他亲去了,这臣子也就真得病得合眼了。
      徽宁帝手里握着茶杯,一口没喝就放下,叹口气道:“朕心里烦闷,去阿南那里看看。”

      往日里这辰光永宁公主总有各方收罗来的新鲜玩意耍弄,卫襄不必说,十二郎有什么好玩的也会带来献宝,日积月累千凰殿的小库房塞得满满当当的。
      但今天千凰殿静悄悄的,徽宁帝示意不必惊动,漫步进去,只见永宁公主静静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一本字帖,却没有写,笔墨放在一边。徽宁帝目光掠过,已认出那熟悉的笔迹。
      书桌上还放了一碟颜色清爽的点心,正是永宁平日最喜欢的荷花酥,也没有动过。
      见他来了,永宁公主有些诧异:“皇帝哥哥?怎么有空过来。”
      “朕随意走走,来看看你。”徽宁帝道。
      永宁公主捧起那碟荷花酥:“你赶巧了,卫老夫人刚来过,带了好吃的来。”
      “哦?卫老夫人来看你?”
      “嗯。“公主点点头,见徽宁帝也没心思吃东西的样子,怅怅地放下。
      “卫老夫人有说什么吗?“徽宁帝也不甚在意地问。
      “没有,“公主摇头,”老夫人只是说新荷开得正好,做了点清淡的荷花酥给我尝鲜。“
      徽宁帝点点头,看向她的书桌,“阿南在练字?“
      “没有,“永宁公主却忽然有些慌乱,假装随手将字帖合了起来,笑容也有些勉强,”我哪有那么勤奋了。“
      徽宁帝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只作若无其事,遗憾地道:“前段时日你那笔字倒是练得颇有进益,可惜最近苏卿不能教你,又荒废了吧。“
      永宁公主也没辩解,目光在那字帖上凝了凝,又转了开,过了一会儿才道:“苏大人他还病着吗?“
      “是啊,“徽宁帝叹气,沉吟片刻道,”朕来找你也是为这事,苏卿这一病,病得朕心里也不安宁,朕不能亲去看望,阿南代朕去看看好不好?一来他当过你几天的老师,你该去看看,二来你身为帝国长公主,代替朕去位分也够。可好?“
      “我去?“永宁公主神情复杂。
      “嗯,朕想过了,你去最适合,现在朝中局势微妙,谁去都难免多生枝节,阿南去吧,去看看,跟他说,朕很记挂,盼他康宁。“徽宁帝道。
      徽宁帝这么说了,永宁只能应个“是“,只这心里,依稀盼望又想退避,明明担心却又自觉不该,纠结成了一片。

      永宁公主是去探病,自是轻车简从,但又是代表皇上去的,该有的仪仗也不能少。
      浩浩荡荡一路过去,行到苏宅前,只见苏息应是早得了通传,已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在门外相迎。
      天气不算好,恐有暴雨将至,凉风吹得他袍袖拂动,显得人越发清瘦。他本就瘦削,病了这几日,更是清减。
      永宁公主抬眸看着他,不禁在心里埋怨起了皇帝哥哥,苏息已是病重,她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探望,还迫得他必须正装出迎,也不知在这雨前的凉风里站了多久,可不是平白折腾么,看他的面色,都差得她不忍再看。
      苏息敛目,避开她的眼神,温和致谢,先谢皇帝陛下,再谢公主殿下。
      一开口声音低哑,永宁公主听得难受,开始把埋怨的对象从皇帝哥哥转移到了眼前人身上,病着的人也不知道自惜,偏要逞强,这周全礼数做给谁看?难道卧病之人不出迎她会治他个大不敬么?!
      一番折腾,终于进到苏宅坐下。
      苏息坐在椅子上,姿态无懈可击,脊背挺直绝无颓态。但永宁公主分明看到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节青白,也不知是多吃力地在强撑着忍耐着,额头上都是密密的冷汗,染得眉色愈深,衬着苍白面色更显憔悴惨淡。
      永宁公主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叹气,心里从未有过的憋闷难受,顿了顿,终不忍看他这么硬撑着,速速把徽宁帝要她表达的意思说完了事,即刻告辞。
      他们一行人离开的时候,苏息依然礼数周全地送了。只是身边有个少年不落痕迹地扶着。
      上了马车永宁公主就揪着衣服上的珠链生闷气:“以后这种事还是别让我来,都面上的虚礼,折腾人,有什么意思。“
      同来的阿莞上前轻轻将被蹂躏的珠链解救出来,柔声道:“奴婢多句嘴,这也并非全然是面上虚礼,毕竟您想,皇上要说的话别人来传不合适,也只得公主来说呀。“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左右不过是好好养病……“永宁公主忽然停住,想起可不还有一句是”朕很记挂“么,心里一沉,更想叹气了。
      眼下这时势,皇上派长公主亲自前去,表达记挂,这是个什么意思?是她傻,这才反应过来那明明就是催促了,苏息那病不好也得好了。
      不由更是说不出来的气恼,一串珠链气闷之下被拉扯开来,噼里啪啦滚得马车里到处都是。

      远远的红鸾喜的楼上回廊,有两人倚栏。
      两人一男一女,姿容都十分出众,正是瑾王和夜宴。
      瑾王前段一副洗心革面的样子,将夜宴送回了红鸾喜,但到底是钟情,几乎每天都还是往红鸾喜去捧夜宴的场,一来二去的,本性难改,风流倜傥劲儿照旧回来,衣饰仪容也恢复了一贯的华艳,随处一站都能让周遭黯然。唯一能不被他夺了风头的,也就是夜宴了。
      他们两人依着栏,远望着公主仪仗来来回回,瑾王声音冷淡:“他也真没什么耐性,苏息这病,恐怕是没法养了。”
      他的话说得含糊,但夜宴心中明白,没有接话,只静静看着。
      瑾王皱眉道:“苏息这场病不像是假的,但他年纪轻轻,就算劳瘁一点又怎会一病至此?这中间可有诈?“
      “五姑娘已经查过了,苏息自小体弱,在金陵时候也是常年服药的。“夜宴道。
      “所以说人这身子骨,一半是天生天命,一半是自己折腾,照苏息这么个性子,难说……“瑾王摇摇头,又问,”那么,金陵苏氏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他们那么沉得住气?“
      “苏氏还真是沉得住气,前几天他们给苏息送出的东西,今天六姑娘查清楚了,只是一些药材,虽然成色不错,但也没有特别出奇的,给苏息的书信也只是说了让他宽心养病,慢慢调养,徐缓以图,不可急躁。“
      “这不就结了,你真以为他们说的是苏息的身体?他们苏氏把他送进京城,送到咱们皇上手里,拜官入朝,可不是为了让他雷厉风行地四面树敌的,苏息自作主张行霹雳手段,苏家的长辈们肯定极为不满,那几句叮嘱啊,其实就是责怪了,怪他急躁,太过冒进。“瑾王冷冷一哂。
      夜宴有些薄嗔地瞪他一眼,“就你心思最多,什么都能想出个弯弯绕绕的,对了,还有个不寻常的事,他们这次给苏息虽然送了很多上品药材,但以前定期按时都会送的一种丸药,这次却没有。”
      “咦?这倒是奇了,”瑾王立刻问,“那丸药查过是什么吗?”
      “六姑娘偷过一粒,她医术不精,让我带给王爷。”夜宴拿出一个锦囊,小心递过去。
      瑾王接了,打开闻一闻,面上表情微妙,独自静静想了片刻,唇边似笑非笑地道:“夜宴,赏六姑娘,这事做得好。看来啊,可是越来越好玩了。”他伸手揽着了夜宴的腰,气息拂在耳边,凉薄又缱绻。
      夜宴依在他怀里,该想的事没停下,该说的话也继续说完:“另外,风三那边传了消息出来,纪允川来和兄弟喝酒,曾隐约地提了提与胡人作战的事,说是军需辎重延迟之类。“
      “本王知道了,“瑾王自己思索片刻,忽道,”有没有怪我那天下手太狠?“
      “你是说风三的事?“
      “嗯。“
      “不会,“夜宴冷静地问,”王府里的人信不过,是吧?“
      “嗯,“瑾王把下颌抵在夜宴的发丝上,轻声若叹息地说了一句,”他们都以为拿着本王呢,当本王在外面那副富贵闲人的做派是演戏给人看,实际情形只有他们最明白,可是谁知道呢,谁知道这场戏到底哪是戏内,哪是戏外?“
      夜宴静默听着。
      没有问一句,那你现在呢,是在戏内,还是戏外?

  •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保持速度。。虽然作为一个智商不够的作者有点吃力。。
    回个帖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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