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ORY》夜桑

2、Time

　　安宁──是夜的祝福，随着银雾般的月光笼罩在大地上。海风吹送着潮湿的青草的气息；远处只听见海水在轻轻的舔着沙滩，发出温柔的细语，对即将离开的游者再三挽留。
　　其实……并不讨厌漂泊的生活，却仍然希望能够品尝安居的恬静──从灵魂中透露的渴望，但这再平凡不过的愿望在命运面前也会显得如此的苍白……看着不知正在遥望何地的清月，不禁，又忆起了那个奇异的女孩──伊莉斯·安格雷，她对自由的向往使她为自己编造了一双梦幻的翅膀。

　　── Part One ──
　　那是在我刚刚得知自己的血统之后不久，还在和月亮一起展开着还称得上有趣的冒险，她伴我游历了这片大陆以外的很多地方。奇异的国家，奇妙的事件……当然，如果不遇见他的话，我想我会一直保持着我那愉快的心情。
　　对了，能够让一个不老不死的魔女厌烦得畏惧的人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 Part Two ──
　　推开咯吱作响的白杨木门，环视了一下这间被称作‘时间之源’的表店。如同它的名字，无论是器具或是房子本身都显然上了年纪。土胚裸露的墙壁上,摆满的则是各式各样奇异的钟表。
　　迈进店门的瞬间，滴答、滴答的节奏便充斥了全身。重叠的声响敲奏出和谐的奏鸣曲。生命反而显得越发的无力；无情的流逝、消失、沉默了……秒针每一下的颤抖都不由自主的伴随了一阵苍白的心悸。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声音浑厚、淳朴，有种微妙的舒适感。
　　“我听朋友说，如果这里都无法修好它，就只能放弃了”从梦幻中惊醒，小心地将口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它是两年前坏掉的”
　　“请稍微等等，让我来仔细看看，好吗？”发问者温和的笑了，取出放大镜，快步走向窗前。
　　时间悄悄滑过，没有一丝的犹豫，聆听钟表低鸣，等待似乎逐渐变得颇有趣味，‘有点像闯进了时间的迷宫呢……’我眯着眼睛，愉快地在一旁的坐了下来。
　　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逐渐严肃的眼神，象征了内心的诧异，汗珠开始从他额头上滚落，“这……天！”
　　很有眼光，因为这是魔女流传下来的器具。
　　在第二次报时的时候，店主抬起了头，通红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神情：“可以告诉我它的来历吗？！哦，对了，我叫克罗·金，是这里的店主。”
　　不愧是大师，这次的修复会很顺利吧……“我是德儿斯克·琳，您叫我琳就好……”
　　走出表店，似乎轻松了不少，想着“下次去的时候大概已经修好了吧！”一边满意的点了点头。
　　“德儿斯克·琳……曾经的伊诺王国的首席法师，血统高贵的魔女……还有……”
　　我听不下去了，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认得我？！
　　寻声望去，看见的──是一双聪慧的眼睛，鲜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
　　“我想你应该会听得见吧？”远处阁楼上的女孩笑着向我挥了挥手。
　　这便是我们的相识，伊莉斯·安格雷·金，金的女儿──我们的偶遇，不知是我转动了她的命运，还是她影响了我……

　　── Part Three ──
　　从此，夜晚撒满月光的阁楼上增添了我们秘密的茶会……微笑的──我的眼，激动的──她的唇，流动的月色是月亮的低吟……
　　伊莉斯喜欢听我讲旅途中的故事，那奇异的自然风貌、传说中的英雄人物、还有……那些迥异的风土人情……总之，她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向往──可惜她那个固执的父亲，她甚至连离开家门都不被准许。
　　哦……对了，她还喜爱写书，生动的笔锋流露着作者不凡的睿智
　　记忆中她曾问我还记不记得我古老的家族和我们那个时代的王朝，大大的眼睛一时晶莹得让我觉得有些刺眼。
　　“虽然魔女的记忆是承传的，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去开启……”平静的心湖轻轻的一荡，翻起阵阵漪潋，“安格雷，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问的……”我抬起脸静静的看着她，那是我的秘密，是不能触及的领域。
　　“哦……对不起……很抱歉让你想起不愉快的……”女孩歉意的弯了弯腰，小心的揣度着自己的用词，“那么……我可以问问现在你的种族里还有什么人在吗……”
　　轻叹了一声后我告诉她：的确还有一人，不过……是一个顶讨厌的皇族。
　　一瞬间，脑海中出现的图象让我的肠胃隐隐做痛……
　　“你呢？有没有什么一起长大的夥伴呢？”
　　钟楼中打响清早的报晓，悠扬的古钟声激起窗外白鸽扑哧一声飞上了天空。
　　“我必须走了，请准备好你的故事，今天晚上我很期待哦。”
　　月亮对我们道过早安，也渐渐地隐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屋中的女孩不知是在想着什么，脸轻轻的红着……微笑了……

　　── Part Four ──
　　清晨的空气，有种新鲜的绿意蕴涵其中，凉爽的暗淡晨光也已渐渐发白。站在城市的上空，醉人的风景把心中的不静一扫而空。
　　“看来你很清闲嘛！~”懒洋洋的语调，不觉头皮感到有点发麻。
　　这个声音……他怎么会来？！
　　“我很享受这里，所以，请您不要打扰”回过头礼节性的一笑，“拉儿斯特·冯·诺尔殿下。”语气中的冰冷任谁也能从一迈里外闻出。
　　苏醒的天空犹如一张淡青的玻璃纸，细小的云片翻起小小的白浪
　　“琳，你还是那么讨厌我吗？我们可是很久没见了。”他仰了仰头，漂亮的眉毛不满的皱起，“还是说……你喜欢我喜欢到了不敢承认？我的……未婚妻？”
　　仿佛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我直视他的眼睛──优雅的紫，深邃得看不到尽头，我讨厌这样的眼神──和我一样的、嘲弄一切的眼神……“殿下，这已经是上一辈决定的事情了，我没有选择继承魔女的记忆，王朝也早已经灭亡，我有权拒绝这个约定。您不会这么保守吧～”
　　冷嘲大概不会起到作用，黑色的身影停顿了一下，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第几次了？他也不累……我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

　　── Part Five ──
　　之后的几天，我们和伊莉斯继续着愉快的谈话，每当她讲到她的童年好友，讲到他是如何的代替了她出去旅行，讲到他们说好到伊莉斯18岁的时候，他会回来带她一起离开……红色的眼眸中充盈着愉快，仿佛她马上就会飞起。
　　“嘻……这就是恋爱的少女吧……”月亮偏着头开心的细语。
　　“难道你想让我插手？”其实……这样也不错
　　“您不想吗？”月光轻柔的笼罩着，这是月亮温柔的眷顾。
　　满月之前，钟表如约交到了我的手里。
　　停滞的时间开始再一次的转动，“非常完美”我轻声说到。
　　“哈哈，这一定会成为我值得向子孙夸奖的事情，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奇妙的表呢，金挠了挠额头，憨厚的大笑着。
　　傍晚，我和月亮来向女孩道别：“你要１８岁了，不是吗……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惊喜呢？──这也是我临别的礼物”我很久没有向谁许下过承诺，贪婪会使他们的愿望变得肮脏……伊莉斯不会犯下不该有的错误吧……──她不贪心、而且很聪明。
　　“这……我很早以前就想说了……”她幸福的笑了，嘴角扬起的笑容，温暖到把人融化……“我想见特尔斯……我的青梅竹马的朋友……我想去外面的世界！”坚定的目光洋溢自信与憧憬。
　　果然……“完成你的愿望，我──德儿斯克·琳在此缔结誓约，帮助我眼前的人实现她的心愿……在月圆之夜，你必将见到心中所想之人……”

　　── Part Six──
　　再越过这座山便会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周围是参差的灌木和细竹，稀稀落落的夹杂着几棵白桦，青白色的树干泛着一层薄薄的银白，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朦胧中我飞身越上一个较好安身的枝头，看来只好在这里过夜了……今天就是满月，抬头看看天空，心中不禁有些不安。
　　“仪式就要开始了吧……”我喃喃的说着，伊莉斯现在一定拿着那只古表在许愿吧……对，就是我家族流传的那只──它可以改变时间……甚至是从未有过的光阴
　　“你真的要实现那种虚假的愿望？……”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在讲话，那个甩都甩不掉的讨厌鬼。
　　“她是真心的……我就会满足她……”我笑了，很开心的那种，“我的事，似乎和您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风随心所欲的刮着，一瞬间他的话仿佛凝固住，只听呼呼风声如同绵长的线……
　　“……哪怕付出沈重的代价？你应该知道……特尔斯──根本是不存在了的人！”
　　“殿下似乎相当心疼那个祖传的装饰品啊~”斜着眼睛，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觉的，我想避开那紫色的双眼。
　　“我是说你会付出所有的魔力──在明年的月圆之前你都不可能恢复，你想没想过你要变成一个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寻常人类女子？”目光刺得我生痛，他在嘲笑我？还是在生气？我不舒服的将头偏到了一边。
　　“不劳您费心，我又不是不会其它的技艺”想起伊莉斯忽然有些异样羡慕……“我帮助信念坚定的人，那个女孩真心面对自己的爱情和理想……我没有理由拒绝她的请求”
　　“你是没有理由，你没有勇气面对我的感情” 他冷笑一声，不等我回答，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因为我讨厌你。”懒洋洋的对月亮抱怨了一句，沈入了睡眠之中……高傲的魔女永远不会被感情困惑，永远不会……
　　和风轻拂着树林，丝竹弦歌的轻响，余音袅袅

　　── End One──
　　临近天明，月亮静静的来到我身边：“仪式……结束了”
　　“她为什么放弃了？”魔力没有一丝的流失，怎么会呢……
　　“她知道了真相……”
　　心抽搐了，“是那个多嘴的家夥吧？”
　　“但是莉斯说，就算那个男孩死去，就算她无法出门……她也一样会旅行，用笔、用想象、用听到的传闻……她说你一定会看到她写的书籍飞翔在大陆的各个角落。”月光中充满了赞许和温柔。
　　“呵……她的确是这样的坚强女孩……算了，她知道自己要走的道路就好。那么，后来呢？”我摆了摆手，点颔轻笑了。
　　“后来，她是怀着那块表睡着的……”
　　“那你呢？”
　　掺上了露水的星光轻柔的挂在树梢……风，幽静、安详的亲吻着大地……
　　“我？我吻了她的额头。”月，如是说。

　　──End Two ──
　　临近天明，月亮静静的来到我身边
　　“仪式……结束了？”沈默半晌，我忽然说到。
　　“是……”
　　地面上迷茫的空灵，似画面上不十分均匀的笔触。
　　“那个男孩……活了……”
　　“我知道”
　　“但是他……”月光似乎在哽咽，痛苦地流动着……“他说他爱上了别的女子……他……”
　　“……我知道了……伊莉斯呢？”魔女可以操纵时间……但我不能控制人的感情……
　　几年后，我再一次，踏足了这块土地，我来探望风靡了大陆的小说《奇异游记》的作者──那个令我赞叹的女孩──伊莉斯·安格雷·金，她像风一样自由的心灵，哪怕失去爱情，却无法禁锢她的追求。
　　她的珍贵，在于很多人都无法做到，他们无法把握──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多少，能够挽回多少。

　　──后记──
　　事隔太过久远，我已然不记得故事真正的结局……也许幸福的形式并不是固定的，寻寻觅觅中错过了滑落了……那么以后呢……不要再一次错过幸福的机会……
　　“我的幸福呢……?”低声嘲讽，没有一丝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