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斑斓壳

31、凉风有幸

　　“为什么要我送他回去啊！”
　　我虽然有些醉，但神智还是清醒的，这小子刚要反抗，我就弯了眉眼，轻声细语的对他说：“怎么，你不想送吗？”
　　卓绯被我看得浑身一抖，别扭了好一会儿，才背起醉得一塌糊涂的虎生往军营的方向走去。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不错，有免费的午餐，还有人请吃酒，更有免费的劳力可以用，美哉，美哉！

　　“段姑娘，你还好吗？”
　　我看着眼前的书呆，有些不满的挑眉，“怎么，我看起来很像喝醉酒的人吗！”
　　不是很像，是本来就是……
　　白孤云一向涵养极佳，倒没同身前的女人争论什么。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烦死了。”我打断他的话，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段姑娘。”
　　“又有什么事。”我没有回头，懒意洋洋的答他。
　　“天色已晚，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说着，他走到我身侧。
　　“呵。”我轻笑着瞥向他：“你是怕我会有危险，还是怕别人会有危险呢？”
　　“城中刚刚安定下来，如今天色已晚，姑娘孤身一人总是不妥。”
　　“哦，那我倒是要多谢你了，书呆。”我特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看到他的表情微微露出裂痕，我才转头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他不再多言，同我保持一人的距离，并行向前。初夏的晚风，带来阵阵沁凉，我的心情愈渐轻悦，就连身边的书呆也跟着顺眼了许多。

　　“书呆。”
　　白孤云愣了片刻，虽然心下郁闷，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应了那女子。
　　“你喜欢现在的日子吗？”
　　女子问得随意。也许是这时的夜色太浓，清风太美，那句凉软如夜泉的话轻而易举的就敲开了他甚少开启的心门。

　　“谈不上喜欢。”他答的淡然，却是字字肺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我闭着眼，懒懒的回他：“你这书呆还真是无趣透顶。”
　　白孤云并不反驳，事实上，在他心里，他本就是十分无趣的人。从小到大，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顺理成章的。玉笔玄机，神机妙算，未雨绸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对于未来，他没有丝毫好奇。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洞悉一切，掌控所有的脉络走向。而这样的人生，恰恰是最为乏味的。

　　“姑娘呢？”他轻声的问，我仿佛能感受到那只昙花正在悄悄绽放。
　　“还好，至少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我似乎不是在答他，而是在向自己告慰。“行尸走肉的日子，我已经过得太多。如今，我好不容易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重新活过，我不想轻易放弃。”

　　夜，如水沉静。此刻的我和他似乎变成了一对相识多年的好友，可以毫无顾忌的袒露心扉。这种感觉很奇妙，却让我觉得莫名的安心。

　　“如果天下太平，你想做些什么？”
　　“应该会做官。”
　　“如果没有应该呢？”我似是要故意刁难他一般，不依不饶。
　　他沉吟片刻，方才答我：“游历四方，随遇而安。”
　　“嗯，这倒是有趣多了。”我漫不经心的说：“曾经有个惊才绝艳的女子送给她爱人一句话，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如今倒可以借来一用，送给你了。”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白孤云又读了一遍，仿佛不忍唐突了其中滋味。“好句。多谢姑娘了。”
　　接着，他又问了一些关于那个才女的故事，我只好把张爱玲放在了这异世，费了不少周折，才遮掩过去。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很快，我们便到了府衙后面的住处。我虽然有些醉，但在夜晚的视力依然很好，那个站在我宅院前的士兵，是赵岚镜的近卫。这么晚，他来这里会有什么事？
　　看样子，白孤云也不知道情况，但是很快我就听到了院中的吵闹声。
　　“你这个毒妇，有种就别走，等我身上的毒解了，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哼！好啊，老娘哪儿都不去，就在这等着！我倒要看看你雪影剑有多大的能耐！”
　　“蝶儿，阿旦，你们莫要再吵了。”
　　“你给我闭嘴！”
　　“你给我闭嘴！”

　　我闭上眼笑的十分自得。怪不得阿旦回来的晚，原来是遇上了他们。不对，这时候鬼匠应该在，君彩蝶竟然还能活着喘气，看来今儿个是有高人在场啊！这样我就更不担心了。

　　“段姑娘，白先生，你们还不是不要进去的好。”
　　“这是我的家，你该拦的人是他才对。”说着，我不轻不重的拍了那近卫的肩膀两下。
　　白孤云再一次郁闷了，他不是刚刚还和这女人聊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又划清界限了。最让他郁闷的是那近卫真的还放她进去，把他给拦下了。

　　我扫了一眼全场的态势，老神在在的走到站在外围的赵岚镜身旁，“还有空屋子吗？”
　　赵岚镜眯着眼睛，看了我片刻，方才没正形的答道：“既然是你要，自然是有的。”
　　我懒得搭理他，对着立在君彩蝶身旁的莫离道：“既然来了，就先安置下来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莫离也不多言，抱起浑身僵直的君彩蝶走到赵岚镜身旁，“那就有劳师弟了。”
　　“小夕，你不能放她走，她可是咱们无极门的仇人！”
　　我看向倒坐在地浑身无力的阿旦，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凉意。“哦，那你接着打啊。”
　　“我……”她有些恼羞成怒的看向君彩蝶，好半天才说道：“要不是这毒妇趁我不备下毒，害我现在全身无力，我早就把她大卸八块了。”
　　“那就等你有力气了再打吧。”说完，我转头看向立在屋前的白袭和鬼匠，“你们下午聊完了吗？”
　　白老爷子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一下子都懂了我的意思。
　　“我倒是想让鬼匠陪我多聊些时辰，可你这丫头离不开他照顾，我这老头子也不好向你要人啊！”
　　什么叫离不开他照顾，我不禁眉脚乱抽，没好气的说：“放心，我没您想的那么娇惯。我看今晚月色不错，你们倒是来个可以促膝长谈。”
　　“如此，倒是要多谢丫头的美意了。”说罢，他就带着身体略显僵硬的鬼匠离开院子，看来这老爷子的功夫不错啊！
　　“等等，我家阿宝呢。”我拦住那白发老头，依旧是没好气的问。
　　“放心，那小家伙在屋里睡得正香。”
　　我放心不下阿宝，径直往屋中走去，直接无视仍瘫软在地的阿旦。这群牛鬼蛇神，若是因为私怨伤了我家阿宝，我才要和你们发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