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斑斓壳

11、意乱

　　“云卿。”我小心翼翼的唤他的名字，他的表情自从进了房间之后就一直冷冰冰的。
　　他不答，也不看我，用帕子不轻不重的擦着我湿漉漉的头发。
　　我害怕这样的他，也害怕这样的沉默。我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衣角，却又怕他会躲开，纤细的腕子僵硬的定在半空，不知该退还是该进。
　　他依旧专注于我长及腰际的乌发，这让我觉得，此刻的我对他来说只是个供人戏耍的物件。
　　“你走开！”
　　我猛的转身，背对着他，长发从他的手中挣脱，连带着发根有几处隐隐作痛。
　　眼泪毫无征兆的淌下，只觉得心里有无尽的委屈，唯有如此才能发泄出来。
　　“长乐，我真是把你给宠坏了。”身后的人，轻轻浅浅的说着。我听不出他的语气，只听到他起身似乎要往外走。
　　我赌气似的不肯回头，心里却是怕极。
　　他的脚步声本就极轻，我不敢抽泣，全神贯注的辨别这屋子里的所有声音，生怕漏过他所发出的任何一丝声响。
　　时间，犹如烫在我心头上的白蜡，一点一滴的划过，屋子里静得可怕，我无法再让自己这样僵持下去，回首，身后已是空无一人。一瞬间，更多眼泪夺眶而出，我哽咽着呼喊着他的名字，手忙脚乱的从床榻上爬下来，就往屏风外面跑去。
　　“云卿，云卿！”
　　刚越过屏风，一双有力的大手便将我牢牢地锁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云卿。”我的声音碎在连声的呜咽里，双臂紧紧的缠在他的背上，仿佛长在他身上的一株藤曼。
　　“长乐，我没走。”他用手拍拍我的背心，我却愈发不可收拾，眼泪像是溃堤的江流汹涌而至。
　　“诶。”谙熟于心的叹息，在我耳边轻轻响起。他抱起我走到床边，将我轻轻得放在床榻上。
　　“今儿个明明是你犯了错，反倒要我来哄你。”
　　我不依，将脸上的眼泪胡乱抹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好了，我让方文备了热水，你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泡个热水澡，免得染上风寒。”
　　说完，他欲起身，我却固执地抱着他不放。
　　“你这丫头，今儿个是怎么了？”
　　我稳住气息，低声说道：“云卿，不要抛下我。”
　　他的身子骤然一顿，旋即又恢复如常。
　　“傻丫头，我怎么会抛下你呢。”
　　我这才松开双臂，与他隔开拳头大小的距离。
　　“就算我犯了错，你也不要不理我，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好。”他答得清浅，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这才破涕为笑，重又埋在他的胸前。
　　他轻抚着我的背心，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长乐，你没有想过下山吗？”
　　我枕在他的颈窝处，有些微醺，模糊的应道：“没有。”
　　“为什么？”
　　“因为山下没有云卿。”
　　“你……”他顿了一顿，方才有些勉强的说出后半句，“不怕自己会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我推开他，直直的看着他的眸眼。
　　“山下的人间才是真正的人间，那里的烟火色才是真实的。长乐，你自小便随我入山，你现在会这么说，也许只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说到最后，他避开了我的眼睛。
　　“云卿，你忘了对我的承诺了吗？一世长乐，是你答应要许我的。我没忘，一辈子也不会忘。”
　　他重又看向我，我微笑着看着他动人的眼眸，如他一般清清浅浅的说道：“这一生，若无死别，绝不生离。云卿，你能许我吗？”
　　“长乐……”他轻唤着我的名字，眼眸里流淌着如春水一般柔软明亮的光芒。
　　他的脸越来越近，温热的男性气息将我熏得有些醉，我鬼使神差的闭了双眼，似乎在等待着宿命的时刻。
　　吻，轻轻的落在我的眉心，如他的声音一般，清浅犹如蝶翼，却又带着让我刻骨铭心的温度。
　　我沦陷在他的温情中，不能自拔，整个身体软在他的怀里。我看不清他的眉眼，只模糊的感觉到那细碎的吻顺着鼻翼缓缓向下。
　　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亲近，我却恍然觉得这种感觉早已谙熟于心。
　　他的唇瓣，柔软而芳香，轻轻地印在我的唇上。我愈加迷乱，任由自己沉浸到这美好之极的晕眩中。
　　多么希望，我的世界能够永远定格在这一秒。这令人迷醉的温柔与芳香，是我遗忘了太久的美好。前世，我也曾体验过这般美好的滋味，只是最终，我的爱情仍然没有逃过粉身碎骨的命运。也许真是应了那句情深不寿的箴言。那样的痛，我至今都没有忘。可是如今，他的出现让我重新燃起了对爱情的渴望，我怕痛，可我更怕错过他。所以，我选择深爱，义无反顾的去爱，不管我们以后会不会离开这里，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反对，我都要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少爷，热水准备好了。”
　　林小受的声音在屋外轻轻响起。我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似得，连忙躲进他的怀中，两颊火一般的发烫。
　　“嗯。你先下去吧。”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胸膛处有些微的起伏。
　　“对不起，我刚刚……”
　　他的声音落在我的耳侧，带来阵阵酥痒，那滋味犹如百爪挠心，让我无所适从。
　　“没关系，其实我很喜欢。”
　　话刚一出口，我便想咬断自己的舌根。天啊，我该是有多急色！果然是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我先去洗澡，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我就从床上跃下，看也不敢看他，便往屋外跑去。

　　推开门，却见黑九正朝这里走来。我莫名得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没往深处想，只对他点了个头，就往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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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少女的气息仍未散去。刘远桢默然的坐在床边，低垂的双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少爷，都准备好了。”
　　“是吗。”似问非问的语气，却是比往常更为无力。
　　“少爷，当断则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还请少爷恕黑九多言。”说罢，那个有些驼背的男子便悄然无声的从房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