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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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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英晚上便传我过去,我不大情愿的磨磨蹭蹭的蹭到他的书房前,见他坐在榻上,单手执书,眉头深锁,风度翩翩。若不是他严厉了些我还真觉得他长的挺不错的。
“怎的到了也不进来。”
我唬了一跳,正浮想联翩突然被打断,略不好意思的作扭捏状。
……
“进来吧,外面风大。”
“诶。”我利索的蹿进了屋。
顾英挑了挑眉,“你看过我的书?”
“莫不是你写的?”
“唔。……”
我尴尬的笑笑,“这种浅薄只知道叙述时间地点事件的历史书怎么可能是你写的。是我大意了。”说完便去拿桌上的凉茶。
“那要真是我写的呢?”
我端茶的手抖了抖,顾英戏谑的看着我。我“嘿嘿”干笑两声,把茶原封不动的放好。
顾英放下书,“确实不是我所写。”
我又重新端起茶。
“我祖上世代史官,这些都是我先代顶着身家性命所写。”
我把送到嘴边的茶再次放下。我估摸着,我是骂了一回顾英的祖宗?想完我便哆嗦了一下。
顾英并没有在意我的哆嗦,他继续刺激着我,“看了可有何感想?”
“没有。”我一脸正气回答的十分肯定。
“你觉得宇文泰怎样?”
我着实觉得顾英今晚非常异样,就像一个厨子问我航天飞船上零件的几何数一样的别扭,不回答不好,回答了可谓失了水准。我估摸着顾英是想问问他先代的文采如何,把宇文泰诠释的是否全面,便清了清嗓,朗声道:“君心着实不知道宇文泰是怎样的人,只是觉得此人运气不错又识实务,最重要的是浑水摸鱼的恰到好处。”
“说的好!”
顾英居然大笑,我不禁感到十分恐惧,总觉得他的重点不在这个方向,这铺垫略长,略大。
“那么宇文泰的侄子宇文护呢?”
我哭丧着脸摇摇头。
“宇文护是宇文泰最器重的侄儿,连他自己的亲身儿子都没得到他最彻底的信任。如今宇文泰病重,这大权迟早要落在宇文护手里。”顿了顿,“你可听说过宇文泰有个儿子叫宇文沐的?”
我恍然大悟。正盘算着莫不是他知晓了,想想又觉不太可能,于是面不改色的摇摇头。
“我听说这宇文沐本是宇文泰最末的儿子,照理说老来得子应该最为宠爱,谁知宇文泰不仅不闻不问,甚至还将他寄养在外家。近日宇文护生辰,宇文沐照理也应当去祝寿,一去不要紧,谁知他少年胆大,竟为了一个女子杀了宇文护最器重的管家,这事闹的满城风雨,无人不晓。而且听说这宋杨来头可不小,打小跟着宇文护不说,最善出谋划计,是宇文护最得力的助手。”
我咽了咽口水,只觉宇文沐这下罪孽深重了。
“可是不知为何,这宇文沐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宇文护的一干人等翻遍了长安城也没找到他,宇文护甚至开出高价悬赏宇文沐的行踪。谁知第二天他竟自投罗网出现在宇文护面前,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背心不住的发凉,涔涔冷汗。
也亏的我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不似外表一样是个小孩。虽被顾英唬住,但表面也镇定自若像是听故事一般,其实心中后悔的紧,要不是我说出那一篇鬼话,宇文沐也不像现下一样,凶多吉少。
先前我还怀疑为何宇文泰的儿子地位居然如此之低,没想到是不受宇文泰宠爱的关系。难怪一点官二代的性情都没有。
顾英微微一笑,“你听了他的故事,可觉得宇文沐这人是英雄?”
“真真是个无敌大笨蛋。”我顺着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哦?君心为何觉得他傻?”
我干笑两声,“可不是么,既然逃出来了干嘛还回去,不是傻是什么。”
这话说的十分没有底气,正愁不知如何开脱。正好这时陆嫂前来送夜宵,见我也在便把送去我那的那份一起端了上来。我心里想着,没听说宇文沐会如何,想来不过是挨点棍子罢了。见陆嫂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夜宵,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咽了咽口水。
陆嫂跪坐在塌下,笑眯眯的瞧着我俩:“小姐慢点吃,天气冷的很,怕是要下雪了。我想着夜里凉便做了些姜丝瘦肉粥,也好暖暖身子。”
我热泪盈眶。陆嫂真是好人啊,不禁解了我的围还给我做吃的。想着便包含热泪的看了她一眼。
顾英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这两天城里可有有趣的事?”
估摸着不是问我便没答话只低头喝粥,只听陆嫂略带兴奋的声音答道:“有趣的事嘛倒没有,轰动的事倒还真有一件。”接着压低声音,“听说宇文家不知哪位公子惹了事杀了人,明日午时在城南斩首示众呢。”
“咳咳”我只觉没回过神,一口粥就呛在喉里。
“哎哟,老身该死,小姐这么小不该听这些血腥之事。”陆嫂说完急忙给我倒了杯茶轻拍我后背。
我哀怨的看了眼陆嫂,只觉自己罪孽深重,十分颓然。喝粥的胃口瞬间消失殆尽。
反观顾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喝的云淡风轻,见我已了无兴趣,便支我回去了。一路上我心中十分不安,正所谓做了亏心事半夜便怕鬼敲门。一边觉得这个宇文护也忒心狠了,自己的侄儿也不放过。一边又为自己的言行后悔不已。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是宇文沐来向我讨命的噩梦。睡的极不安稳。
早上醒来,两个黑眼圈十分醒目,今日午时宇文沐便要问斩,我怀着一颗悲天怜悯惴惴不安的心想着怎么也得去见他最后一面。
去找顾英发现他不在家,我已经做好了和顾英打持久战的准备,无奈他竟然不出现。诡异的是羽卓竟然在,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主子吩咐姑娘今天可以出府。不过属下要跟着姑娘。”
我不禁呆了,顾英今天莫不是吃错药了。
来不及多想,我便让羽卓带着我往刑场走去。一路上强忍着极想逛逛古长安的心情,好不容易这么大好的机会浪费可是肠子都要悔青的,又想想因我而死的宇文沐,心中着实憋屈的很。
羽卓像知晓我心思一般,知道我要去刑场便带着我选了处极好的观赏位置,也就是离刑场最近,又可纵观全场的天香楼。
怪不得陆嫂说这事轰动。也许是魏国多年不曾这么兴师动众的杀人了,又或许杀的是宇文一族的人。围观的百姓空前绝后。他们倒是少见,其实朝廷内外、宫闱之间杀戮时时都在发生,更何况在乱世,人的生死其实是很轻贱的事。只是这样不堪揭露于世的丑恶隐藏在它华丽又看似权威的外表下,其实内里早已腐朽不堪。阴谋与死亡其实从来不曾消失。
我估摸着天香楼是个价位极高的酒楼,寻常百姓不会没事就来瞎逛。所以在其他位置好的酒楼都爆满的情况下,我还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软榻上悠闲的喝茶。离午时还有些时辰,眼看刑场上判官侍卫都已经各就各位,围观的百姓更是摩拳擦掌。我心中不觉稍稍安慰,宇文沐啊宇文沐,你死也死的这么轰动,可不是值了。
我用手指轻敲着桌面,左手撑着腮帮:“羽卓啊,你跟着顾英多少年了?”
“回小姐的话,十五年了。”羽卓站在我身后,幽灵般的开口。
“那顾英让你保护我,是不是等于我也可以命令你?”
“是。”
“那好。”我面不改色道: “待会你就去把宇文沐给我救走吧。”
“这……”
我猛地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羽卓的脸。
“哈哈,逗你玩的。宇文沐死了不打紧,你要是死了顾英说不定会扒了我的皮。”我笑眯眯的瞧着他。见他松了一口气,我端起茶:“我刚进店时闻到对面糕点香的很,你去给我买些来吧。”
羽卓还来不及作答,突然一个人影蹿出,直直的立在我面前。羽卓先我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将其推倒。我都来不及阻止。
“来者何人!”羽卓厉声道。
我瞪着地上略受挫的男子。心中十分感慨,既不会武功干嘛闪这么快,也活该羽卓把他当成刺客采花大盗一类。
男子站起身,尴尬的咳嗽一声,我见他着青衣长袍,长发在脑后用丝绦束起,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眉清目秀的,就是……这开场方式……略丢人。
自我穿越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翻墙开挂才见到的宇文沐以外,难不成还有人认识我?
“小姐不必惊慌,在下,在下赵昭,是个算命先生。”说完还正儿八经的向我鞠了鞠。我不惊慌,我真不惊慌。
我还没答话,羽卓已经先我一步问道:“你便是那江湖上人称神算子方时生,的徒弟赵昭?”
语气中即疑问又尊敬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情。
我对羽卓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表示非常不解:“神算子方时生是何人?”
“回小姐话,方时生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占卦人,他所预测的事,所看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准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三年前他曾被太师宇文泰召进府为他测了一卦,之后便销声匿迹了。只听说他有个徒弟叫赵昭,不过从未出师占过卦。”
“哦?”我挑了挑眉,莫不是宇文泰从方时生口里得知自己不是皇帝命便一怒之下把他杀了吧。
赵昭咧嘴笑了笑:“嘿嘿,这位兄弟倒清楚的很嘛。”说完便又看着我,“在下先前便觉小姐面相奇特,便一路跟了过来,小生得罪了。”
我咽了咽口水,这个赵昭看着不像坏人,我问羽卓:“离午时还有多久?”
“回小姐,约摸一柱香不到。”
我点点头对赵昭道:“好吧,那你倒是给我看看我究竟是怎么个奇特法。”赵昭服了服身,然后就坐在我对面。
半柱香过后,我已经满脸黑线。这个赵昭看着像个世外高人,谁知素质极低。看了我的脸半天,随后便一个人在那琢磨,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我。口中还念念有词道“不能啊”。
我表现出了我极大的耐心,自我安慰道,高人的素质大约都是不好的。
“咦?”赵昭一把抓住我的手,在我脉门处按了两下,我还没张口,羽卓一把打掉他的手,面色极为不善:“公子请自重。”
我估摸着这个年代女子的身家清白是极为重要的,像赵昭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便敢牵(恩,暂且这样解释)我的手这种行为已经是犯了大不敬。但遇上向我这样的现代人,我只觉羽卓太过小题大做,浑然不觉有何不妥。
赵昭略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然后一脸严肃的瞧着我。我估摸着他要说什么惊人之语了,便不觉紧张起来,岂料,他竟正身道:“小姐是否还未来葵水?”。
……
我捏着拳头,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温婉可亲的模样,森森然道:“还不曾来过。”
赵昭见我这般可怖的面相,端茶的手歪了歪。
他抿了一口茶,然后自觉神秘的微微一笑,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道:“小姐不是这里的人吧。”
我奇到:“你是说我不是长安人?”
赵昭一副受挫的表情,再次压低嗓子:“我是说,你不属于这个年代。”